第4章3灭门血案</p>
蒋琪</p>
李存孝一时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p>
拉一批，打一批，他确实这么做了，但也不是刚拿着拳头砸在别人脸上，人家就能立刻笑脸相迎。</p>
上次他不过是顺为之，却没想到对方真能迅速转变心思。</p>
“蒋师姐”</p>
张月鹭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p>
“沈师兄和萧师姐怎么没来”</p>
“他们或是有事耽误了。”</p>
蒋琪面色古怪。</p>
沈鹤肋骨全断，虽然这对于筋肉境界不算重伤，但养好也得十天半月。</p>
萧眉就更简单，她爱惜容貌甚于生命，上次差点被李存孝毁容，当然是要处处躲着李存孝。</p>
见蒋琪语气吞吐，张月鹭神色越发狐疑，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p>
片刻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笑而不语。</p>
扑卖会剩下的东西都提不起几人的兴趣，是以不等结束，三人就结伴而出。</p>
厢房外客座上的何必和秦羽，见状忙跟上来。</p>
他们俩本是跟着李存孝一起来，但张月鹭一进包厢，他俩便自觉离开，为两人留出谈话空间。</p>
此时见到李存孝身边又多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场明争暗斗，眼中敬仰之色不禁更浓。</p>
李兄（哥），深藏不露啊。</p>
其余包厢中，内城各家的二代们相继涌出，大半凑到了李存孝几人身旁，谈笑着出门。</p>
扑卖结束，便是众人切磋交流的会。</p>
韩雨看着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p>
“蒋琪和我关系虽然一般，但还从没像今天一样，当面打擂台。”</p>
“这些人，往常不都是跟着沈鹤”</p>
“李存孝难不成蒋家和飞虎镖局”</p>
韩雨眉头皱得更紧，仔细回忆之后，又发现往常和蒋琪在一起的沈鹤今天也没来。</p>
他心里不由猛地一突。</p>
不会真的坏事了吧</p>
想到这，他也坐不住了，立刻打马朝着金刚武馆奔去，准备找师父李太志商量一番。</p>
李太志原本是出身外城，只是颇有些习武天赋，被慕容家上一任家主看中。</p>
后来他晋升脏腑，得以从慕容家出来，独立门户。</p>
但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若有事请托慕容家，只需来找李太志，十有八九能成。</p>
马蹄急促，敲打在内城的青砖上，不多时，停在一座占地颇广的宅子面前。</p>
大门牌匾上“金刚不动”四个大字，飘逸洒脱，据还是大公子慕容博亲所题。</p>
韩雨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仆从，只是才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不对。</p>
武馆护卫哪去了</p>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飞虎镖局疑似和蒋家结盟的事又太重要，让人无暇分心。</p>
推开门，越过屏风影壁，越是往里走去，心底逐渐升起几分寒意。</p>
太安静了。</p>
金刚武馆乃是内城大武馆，门人弟子足有五六十，其他仆役加起来更是近百人。</p>
这么多精壮的汉子在校场操练，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p>
韩雨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一顿，转身就想离开。</p>
正在这时，内院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p>
“大公子，我为慕容家流过血，你不能啊！！！！”</p>
凄厉哀嚎使人心颤，这声音的主人和话语内容更是让韩雨不寒而栗。</p>
‘这声音，是师父’</p>
‘大公子’</p>
韩雨脸色狂变，毫不犹豫，转身就想跑，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眼前一，已经多出个人影。</p>
脏乱的衣袍，披散的头发，浑身血污，好似刚从屠宰场离开。</p>
更为可怖的是那双眼神，好似野兽一般散发着嗜血光芒，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理智。</p>
韩雨心中一抖，双脚猛地一震，浑身上下，皮肤泛起金光，刹那间好似有钟鸣回荡。</p>
金钟罩，乃是从慕容家家传赤髓功当中演化而出的一门武学，号称铜头铁骨，金刚不坏。</p>
但那血衣人见状却无动于衷，右直直伸出，裸露的臂和五指上泛着玛瑙般光芒，随一拍。</p>
啪。</p>
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在韩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将其拍飞三丈，吐血不止。</p>
身上的金光，更像是遇到克星一般，冰雪般消融。</p>
韩雨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一个细思恐极的答案出现在心中，但他却又不敢相信。</p>
更不敢诉之于口。</p>
如果不，死的还只有他一个人；</p>
可如果了，只怕今夜，韩家就会走上和李太志一样的命运</p>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濒死时产生了错觉，他似乎听到围墙外自己的爱马发出哀鸣，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p>
但是很快，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只剩下了一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博儿。”</p>
血衣人闻言，眼中的嗜血之色消退几分，转而露出了几分迷茫。</p>
博儿，是在叫我吗</p>
我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p>
头好痛</p>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血衣人忍不住抱头跪地，流露出痛苦之色。</p>
韩雨五体伏地，头都不敢抬一下。</p>
即使如此，眼角处掠过一角熟悉的红色衣袍，依旧让他害怕得浑身发抖。</p>
“博儿，你忘了吗，我是爹啊。”</p>
慕容柏左拿着一件袍子，右摊开，以一种无防备的姿态缓缓靠近。</p>
他的脸上满是慈和，眼底只有痛惜和爱怜，与平时威严极重的县尊几乎是两个人。</p>
“你是慕容博，你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天赋高绝，惊才艳艳。”</p>
“你一直是爹的骄傲，只是那一次练功出了岔子，一直睡到了现在。”</p>
“儿子，来，来爹这里。”</p>
血衣人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起身，朝着慕容柏走去，他的眼底几次有血光闪过，但都被压制下去。</p>
等到二人终于靠近，慕容柏眼疾快，将左衣物抖开，盖在其身上。</p>
那赫然是一件绣金线的紫色袈裟。</p>
佛光微微，禅唱隐隐，血人眼中的茫然迅速淡去，清明重新出现。</p>
只是他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显得冷冰冰的。</p>
“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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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博看着父亲鬓边多出的几根银丝，好似做了一场大梦。</p>
但随即，他就明白，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实。</p>
他的语气里多出几分愧疚和自责。</p>
“爹，我伤了妹妹，吓到了母亲，还把李太志他们”“我真的不想坏了您的谋划，可我太饿了。”</p>
到“饿”这个字眼，慕容博眼底流露出几分本能的渴望，但并没有挣扎和内疚。</p>
好像一个偷吃了家里果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等待父亲的惩罚。</p>
“傻儿子”，慕容柏轻轻拍打对方的脊背，毫不在意鼻子里浓厚的血腥味。</p>
“这金刚武馆，本就是爹特意给你准备的。否则李太志一个家奴，凭什么出走慕容，独立门户”</p>
“金钟罩是从我们家传赤髓功演化而来，你神智不稳，不能再吃妖魔肉，这些人就是你最好的补品。”</p>
慕容柏眼底满是慈爱，慕容博心中一时也被感动挤满。</p>
父慈子孝，只有一旁的韩雨，浑身冰冷。</p>
很多事情在他心中一下有了答案，关于三年前的梅盗，关于闭关不出的慕容博</p>
他一时间真想做个瞎子、聋子，但震动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声涌入庭院，随之而来的是慕容柏冰冷的声线。</p>
“把里面的尸体清理干净，活口一个不留。”</p>
“金刚武馆门人和其他人的尸体分开，之后还有用。”</p>
“老谢，韩公子亲眼目睹梅盗杀戮金刚武馆满门，受惊昏厥，你带他去调理一番。”</p>
“暂时，就不要让人打扰韩公子休息了。”</p>
韩雨一时间如获大赦，仍旧一句话也不敢，只是拼命磕了几个头，便被一旁全身铁甲的几人带走。</p>
谢东来看着对方的背影，转头看向慕容博，掌朝脖子一划。</p>
“杀”</p>
“不”，慕容柏搂着儿子，轻轻摇头。</p>
“韩老五就这一个独子，杀了他，韩家就会转投他人怀抱。”</p>
“等博儿的庆功宴之后，局面已定，再放他出来。”</p>
谢东来吃了一惊，“庆功宴”</p>
“我儿晋升脏腑，出关便擒杀梅盗，一雪前耻，自然要庆贺一番。”</p>
“内城十三家武馆，蒋、沈、韩、杨，萧家、叶家，还有飞虎镖局，全都要到。”</p>
慕容柏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歉疚和慈爱，</p>
“得让博儿好好看一看、选一选，一个也不要漏下。”</p>
“慕容博出关”</p>
张力士拿着下人送来的请柬，若有所思。</p>
一旁的李存孝刚好演练完一套基础刀法，闻言反握收刀，上前。</p>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隆冬时节，李存孝只是一件单衣外穿一件圆领袍，强大的气血好似火炉，身上不断有白气蒸腾。</p>
“慕容博不是闭关许多年了如今这般大张旗鼓，慕容家想要亮肌肉”</p>
张力士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p>
“慕容柏此人向来不做无用功，他儿子若是稳固了脏腑境界，那慕容家明面上就有三个脏腑武者，算上谢东来就是四个。”</p>
“要是再加上萧家”</p>
张力士眼中闪过几分忧色，随即便转移了话题。</p>
“只能，金刚武馆此时灭门，倒是时候。”</p>
李存孝一时哑然，也回想起这几日城中疯传的消息。</p>
据金刚武馆满门上下，都被梅盗所灭，杀人碎尸，连亲属都认不出来，段极其残忍。</p>
那韩家公子韩雨更是被刺激得精神失常，还是县衙延请名医为其治疗。</p>
这事发生之后，城中谈者色变，但同时也有另一股声音，盛赞慕容家大公子出及时，击杀凶盗，挽救了无辜百姓。</p>
‘可我怎么就不信呢’</p>
李存孝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劲，但又没有证据解答疑惑。</p>
毕竟梅盗两次出现，都叫慕容家大失颜面，上一次是入府杀人，这一次则是伤了县尊的千金，惊吓了县尊夫人。</p>
金刚武馆是慕容家忠犬人尽皆知，报复其满门，慕容博含愤出，似乎也合情合理。</p>
“三郎，这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p>
看出徒弟的困惑，张力士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p>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只要力量足够，千万算计，都是虚妄。”</p>
“你的神行步和基础刀法已经纯熟，为师今日就传你夜叉四式。”</p>
“等你日后你破入脏腑，能够调用五脏精气，便能施展出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p>
李存孝这才转忧为喜，认真学习起来。</p>
夜叉刀法并不繁杂，只有乘风，扫尘，冲天，云裂四式。</p>
四招合一，便是绝杀“维护众生界”。</p>
脏腑境界之中，夜叉刀法主肝脏，五行属木，归于巽风。</p>
木行巽风加持，所以其刀法才能飘忽来去，不可捉摸，如清风拂面，身死而不自知。</p>
不过李存孝现在只是筋肉，离那个地步还远，因此只能先熟悉肢体发力和呼吸要诀。</p>
如此修炼，直到陪张力士用了午饭，李存孝才离开镖局，魏河已经牵着赤骊和另一匹黑马在门口等着。</p>
“走，还是老样子。”</p>
李存孝翻身上马，两人先回了一趟家，换上一身打猎装扮，然后才驰骋到平秋山脚下。</p>
路途之中，李存孝想起午饭时张力士试探着询问婚姻之事，只是被他婉拒。</p>
“看来金刚武馆灭门，最焦虑的还是张师。”</p>
“镖局如今羽翼虽广，但内城之中，却始终是慕容的天下。”</p>
“或是因此，张师才想以我为突破口蒋琪师姐吗”</p>
李存孝暗自摇头。</p>
蒋琪为人干练，英姿飒爽，但也颇有心计。</p>
做朋友还凑合，在一起生活就不合适了。</p>
只是张力士这里，能拒绝一次两次，却不可能一直拒绝。</p>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他靠着张力士的偏爱，对沈鹤、萧眉不屑一顾。</p>
但反过来，也就无法拒绝师父的要求。</p>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兵荒马乱，不是成家的好时候啊。”</p>
将马匹寄放在柴帮，魏河一马当先，领着李存孝钻入深山。</p>
深冬时节，山腰以下的植被几乎已经掉光，倒是越往上走，反而还残留几分青绿。</p>
冬日严寒，妖魔也似野兽一般，若非外出抓人储粮，往往都呆在洞里。</p>
是以这几天，李存孝主要还是跟着魏河熟悉地形河流，做准备工作。</p>
魏河年纪虽不大，但作为猎户十分老练。</p>
哪些地方是什么野兽、妖魔的地盘，外形、习性、弱点如何，还有柴帮一般在何处打猎采药，都一一得明白。</p>
目前平秋山前两峰，李存孝都已经跑了一遍，还照着魏河的指点，设置了几个隐蔽的临时据点，存放了一些常用的食水、药物和备用武器。</p>
等今日逛下来，李存孝基本已经熟悉了开山的流程，之后便不需要魏河带领，可以独自行动。</p>
正当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牵马离开的时候，柴帮少东家宋青山却是带着几个人，等在了下山的路上。</p>
“李兄，别来无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