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6火狱无间</p>
“以魔头入主丹田，吞吐真气，开辟经脉。”</p>
李存孝近来没少去藏经阁，前人突破的心得笔记也看了不少，自然不是一无所知。</p>
血气化为真气，并非是靠什么武者意志，凝聚真气种子。</p>
天地灵气，更是一种如同磐石般难以调动的产物，并非黄庭武者所能踏足的领域。</p>
煞气，或者魔气，比起灵气要更活泼，更容易被驱使。</p>
魔头入丹田，某种意义上就是以其作为真气种子，以血气喂养，前者自然将血气提炼，化作更为纯粹凝实的真气。</p>
所以为什么兼修多门武学难以突破黄庭，就是因为，多个魔头入主黄庭，必然争夺血气。</p>
下丹田是人身精气宝藏，天天有魔头在里面争斗，那还了得</p>
而即使能勉强压下两者争夺，但是二者平分血气，吐纳出的真气性质不同，而且量也会变少。</p>
这就是为什么兼修武学，就算突破黄庭，真气也会驳杂，与人对战往往占下风的原因。</p>
而为什么黄庭境界，武者入魔，便会彻彻底底，肉身直接变种，成为妖魔，也是这个原因：</p>
魔头入主人身精气的根本之所，吞吐全身血气，真气流转四肢百骸。武者获得了强大的力量，魔头同样更深层次和武者相融。</p>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次运行真气，都和魔头之间的联系更深一分。</p>
如果不能保持心智的独立和清醒，那危险随时都会来临。</p>
这也是为什么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这些绝学珍贵的原因。</p>
本尊神佛，其实也是一种魔头，但其稳定性，无疑要比那些妖魔鬼怪好太多。</p>
就好比佛经所的天人，虽然化生天界，享受福报，没有尘世中饥寒之苦，可也仍然没有跳脱欲界。</p>
有欲望，就有烦恼，还有临终时妙相毁堕的天人五衰。</p>
但这些暂时还不是李存孝要考虑的问题。</p>
天人化生之后，本尊哪吒已经入主丹田，换句话来，他现在已经有了真气种子。</p>
只等稍微稳固境界，便可以吞吐血气化作真气，尝试贯通第一条经脉。</p>
因此看见德正拿出两瓶丹药，李存孝心中不禁期待起来。</p>
“看来你功课做的不少”，德正笑了笑。</p>
“这是两瓶蓄气丹，能大大加快开拓经脉的速度，其价值不用我多了。”</p>
“不过关于黄庭的修炼，或者，对于你这样以绝学晋升黄庭的武者，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加快开辟经脉的速度。”</p>
“兼修武学，以魔头托举本尊，二炼脏腑。”</p>
李存孝闻言来了精神，“请住持指点。”</p>
这些东西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有只言片语，但却含糊其辞。</p>
毕竟是一本残缺的绝学，修炼的主体内容完整已经十分不易，要什么秘闻知识，还得要靠前辈讲解。</p>
“你应该听过，黄庭境之前，兼修武学，对武者一时的战力固然有加成，但却有害于突破黄庭。”</p>
“但黄庭境之后，中品武学依然还是‘技艺’，上品武学却是‘根本功法’，这也是为什么盂兰会吸引俊才的原因”</p>
“握中品武学，最多踏足黄庭，却很难一窥真形，更别其后的天梯。”</p>
“唯有上品武学，修炼本尊，以本尊驾驭魔头，才可能走得更远”</p>
“而反过来，只要你承受得住，那么魔头也可以反过来成为本尊的基石，反哺本尊，强化真气。”</p>
“若明王、天王、乃至你修炼的哪吒，其观想图像皆是脚踏外道，便是此理的显现。”</p>
“而且你自己应该体会过了”，德正意有所指。</p>
“现在，你还能用出夜叉刀法吗”</p>
“能”，李存孝若有所悟。</p>
种魔武道，武者的武学厉不厉害，不完全是看本身的精熟和掌握发挥，更要看这门武学加持的魔头是否厉害。</p>
魔头厉害，武学就厉害。若是没有魔头，那就等于一门拳脚只学了招式，没有学发力，是空架子。</p>
而李存孝天人化生之后，原本的八个魔头明明全都消失了，但是使用以前学会的武学，却没有一丝滞涩。</p>
尤其是同属于夜叉部的武学夜叉刀，他昨晚以龙雀刀施展时，惊讶发现，威力比天人化生前强了一倍不止。</p>
“上乘的本尊，可以取代低级的魔头，发挥作用”</p>
德正欣然点头，“不错”。</p>
“有了绝学级别的本尊，学习下品和中品武学，便不必单独再行诱魔法”</p>
“而若是上品武学，也不必服大药，本尊自然能够分化魔头出来”</p>
“武学境界提高，分化的魔头壮大，反过来又会使本为一体的本尊壮大，使真气更强”</p>
“而十二经脉，双双足，六阴六阳，实则在循行全身时，又联通脏腑。”</p>
李存孝顿时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p>
“如弟子修炼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地水火风四大中，分属火大。”</p>
“心属火。脏腑互为表里，心脏对应的二腑，便是肠、三焦。”</p>
“所以，若欲晋升黄庭，首要便是开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少阳三焦经、太阳肠经四者之一”</p>
“而开拓经脉的同时，与之相连的脏腑同样会再度得到强化，这就是脏腑经脉一体相连。”</p>
“若是修炼对应五行属性的魔头，便可以加速这一过程，这就是您的兼修武学，二练脏腑。”</p>
一口气完，李存孝只觉心中一片通透，德聪在一旁看着，毫不掩饰眼中欣赏之色。</p>
多好的悟性！若不来炼丹，岂不是太可惜</p>
“孺子可教”，德正许久不曾教诲弟子，有这么个举一反三的天才在前，难得地生出几分畅快。</p>
他着，拿起玛瑙玉石，些微真气输入其中，玉石顿时放出红光。</p>
霎时间，禅房之中，忽然多出一片血红的投影：</p>
先见大山，四面来合；无复出路，见大铁城。</p>
火蛇火狗，虎狼狮子；牛头狱卒，马头罗刹。</p>
执枪槊，驱入城门；向无间狱，发明二相。</p>
合山逼体，骨肉血溃；刀剑触身，心肝屠裂。</p>
猩红之中，好似有高温炙烤出硫磺气味，火焰和鲜血，哀嚎与惊惧，仿佛来到阿鼻地狱。</p>
而整个地狱的景象，全都浓缩在一只赤鳞大蟒的肚腹之中，好似其大嘴张开，便是无间火狱。</p>
“火狱无间枪，上品武学，归于八部之一的摩睺罗伽。”</p>
德正真气一收，遍布禅房的投影顿时消失，李存孝恍然生出一种从地狱重回人间的错觉。</p>
“如何，这盂兰会你还参加吗”</p>
“义不容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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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心头火热，满脸都是为宗门做贡献的赤诚。</p>
“无间”指的是“阿鼻地狱”，是八热地狱之一，位于地下二万由旬处，受苦无间断，故得名无间地狱。</p>
摩睺罗伽是天龙八部之一，即所谓大蟒神，常常和那伽蛇分不清。</p>
但其实，天龙八部中的“龙”便是指的那伽，可以叫做“龙蛇”。</p>
只是后来蛇的部分不断减少，渐渐变化为龙。</p>
而摩睺罗伽这位大蟒神也是业务繁忙，不但要做护法，还要在地狱看押亡魂。</p>
所谓“牛鬼蛇神”，牛鬼便是李存孝之前修炼过的牛头阿房，而蛇神即是摩侯罗伽。</p>
这门上品枪法以火狱为名，以蛇神为象，一看就是杀伐厉害的武学，李存孝第一眼看见便十分心动。</p>
“可是住持，弟子中并没有合用的枪矛魔宝。要不，您再给我加加担子”</p>
见对方厚着脸皮讨要，德正还未话，耳边就隐约听见契此尴尬的咳嗽声，假意呵斥道：</p>
“辈贪得无厌。魔宝珍贵，可不是路边的野菜。”</p>
“一个黄庭高，都未必有一件下品魔宝，我们天鼓寺中，上品魔宝也只两件而已。”</p>
“住持勿怪，弟子也是太想进步了。”</p>
李存孝赶紧借坡下驴，又请教了些修炼上的问题，这才退下了。</p>
禅房旁边空着蒲团上，忽然显现出契此的胖大身影。</p>
一双眯眯眼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啼笑皆非。</p>
“好哇，贫僧竟然是收了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回来，日后且有得头疼了。”</p>
德聪吓了一跳，心道方才和师兄的密谋不会都被听到了吧</p>
“那前辈有没有准备魔宝”</p>
德正打趣了一句。胖和尚闻言昂了昂头，大伸进布袋里，抽出一杆丈许长枪。</p>
紫黑色枪身，金色枪头和尾纂，枪尖好似扭曲波浪，但不是分叉蛇舌的造型。</p>
赤红色的真气涌入，枪身上顿时亮起金色梵文。</p>
梵文发光如同燃烧，火焰如同水流汇聚枪尖和枪杆的连接处。</p>
此时才能看到一头赤鳞大蟒，张开血口，喷吐火焰，焰光由赤红最后转为深紫。</p>
由跃动的火焰，化为实质般的枪刃，自枪尖的中部分叉、延伸，但最后两边凝聚出的枪尖只有中间蛇矛的一半。</p>
“中品魔宝，紫炎蛇矛三叉戟”</p>
契此随舞了个枪，好似拖拽着一条火焰巨蟒。</p>
“您还真准备了”，德正也就是随口一，见状不由感慨。</p>
“我们无量寿如来一脉本就是以火为尊，这些东西当然要准备好。”</p>
“不过后面的资源，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给他。”</p>
到这，他忽然话题一转。</p>
“会善寺的人过来，是不是提到明教的事了。”</p>
“瞒不过前辈。的确是妖教的人又有动静，汴州、宋州的大城，近来都有幼童失踪。”</p>
“这帮畜牲，通通该杀！”</p>
契此眉头倒竖，杀毕露。但随着蛇矛被收回，他的表情也重回平静</p>
“正好，等盂兰会后，便到李存孝出力的时候了。”</p>
“若不能除魔卫道，那就算武艺通天，也不配做我的弟子！”</p>
李存孝走在天鼓寺中，回忆着方才的对话。</p>
关于修炼上的秘闻，德正自始至终也只了十二正经，但对于奇经八脉，却绝口不提。</p>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当中，对此的记录也不完整，但话语当中透露的意思，正经和奇经，俨然是两个不同的境界。</p>
有蓄气丹，还有一门上品武学，这盂兰盆会，自然是不得不参加了。</p>
天人化生之后，他的战力早就超过普通的脏腑圆满，因此对于石天龙之流，并没有太过担心。</p>
倒是关于身份的变化，颇有些意外之喜。</p>
“调我去丹房，待遇等同达摩内院弟子”</p>
李存孝摩挲下巴，心中还是觉得古怪。</p>
德正对自己的看重毋庸置疑，但是一边表示亲近爱护，一边又把自己扔到丹房，保持距离。</p>
偏偏德聪虽然今日热情了许多，但也不像是要收徒的样子。</p>
这就让他对天鼓寺有种亲近又疏离的古怪感受。</p>
“李师侄，李师侄！”</p>
圆华不知从何处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p>
“师侄调去丹房，日后前途无量，一定要和师叔我多走动啊”</p>
李存孝心中了然，知道大概率是德正打了招呼。</p>
“师叔乃是我敬重的长辈，疏远谁，也不可能疏远您啊。”</p>
圆华笑容更甚。</p>
别人不知道李存孝的身份，他却再清楚不过。</p>
就是德正住持看好的晚辈，以他的性格都不会轻易得罪。</p>
更别对方是疑似胜过德正的佛门大高，所看重的弟子，那就更要交好。</p>
不飞黄腾达，只近在眼前突破真形的事情。</p>
若有高护法，就算失败，也不至于失去心智，沦为妖魔。</p>
“来来来，师侄，达摩院的弟子衣衫我已经让明烛拿到我的禅房”</p>
之后的一应续，顺理成章，并没有什么意外。</p>
由于盂兰会只有两三天时间了，屠宰房等各房也干脆停工。</p>
李存孝一身罗汉堂外院的月白换了达摩内院的天青，也无意招摇。</p>
正好回城中修炼，熟悉天人化生后的种种变化。</p>
他如今实力大增，镖局其他人早就不是对，只能是张力士亲自来喂招。</p>
然而即使是黄庭入门的实力，若对上持龙雀刀的李存孝，张力士甚至都不敢言取胜。</p>
除了感慨恐怖如斯，也实在不出更多的话。</p>
如此几日之后，伴随各地涌来的人流，州城中的节日气氛达到鼎盛。</p>
盂兰盆会，终于在城中开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