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6奇经，大圆满</p>
德聪拿着丹方，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写些什么。</p>
炼丹的关键在于药性的融合，同理，丹方也不是从古至今一成不变。</p>
有的材料，在以前或许很常见，而在当下却未必容易找得到，或者找到了但是量却不足。</p>
大秦十六道广博无比，各地气候水文颇多差异，诞生了丰富的资源。</p>
但是节度使割据已经有数年，各地不相交通的情况持续日久，有的甚至连商贸都断了。</p>
如果需要的药材出产地很远，无法流通，难道丹药就不炼了吗</p>
这种时候，就需要炼丹师寻找替代品，修改丹方。</p>
应当，达到这个程度，才能称得上是炼丹的大师。否则只是因循守旧、拾人牙慧，死板地照着方子抓药，那不过是个匠人而已。</p>
“你想要更多时间休沐”</p>
听见李存孝的话，德聪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意。</p>
他自己痴迷丹道，视炼丹为乐事；在州城又是德高望重，平日都是别人来迁就，还不曾迁就别人。</p>
“首座请看”，李存孝自然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见状便将准备好的赤鱼子和一干灵草拿出。</p>
这算什么，贿赂我</p>
德聪有些无语，正想训诫对方，丹道不是可以讨巧的东西，平日一定要下足功夫云云，但是等看到赤鱼子等妖魔素材，眼神微微一变。</p>
“这素材很新鲜，从妖魔身上取下来还没有一天，用的法也很老道”</p>
这法是药王院的法，里面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但是，结合得很恰当。</p>
德聪沉默了。</p>
“这素材是你自己制取的四阶妖魔”</p>
李存孝拱道，“是弟子宰杀的。”</p>
德聪又沉默了。</p>
真是个优秀的弟子可惜，不是他的弟子，是契此前辈的弟子。</p>
‘借来的徒弟，可没法管教啊。’</p>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德聪很不情愿地记起，眼前的青年本来就不是他可以随便使唤的。</p>
“好，我答应了。只要你完成丹房的事务，剩下的时间随你安排。”</p>
李存孝心头一定，知道事情解决，行礼就要离开，却忽然从后面被叫住：</p>
“把这些东西拿走，等你自己实力够了，尝试炼一炼这丹药吧。”</p>
德聪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丹方，随一抖，便直接飞到对方中。</p>
“这是辟水丹的丹方，拿回去多研究。”</p>
完，老和尚便开口赶人，李存孝只得拿着丹方和素材走出。</p>
“还以为这老和尚生气了，没想到东西没送出去，还白捡一张丹方”</p>
不过辟水丹是四阶丹药，他目前也才刚把气血丹掌握，一炉成丹率有七八成，品相上品居多，中品都少。</p>
等掌握四阶丹药的炼制，估计怎么也要半年过去了。</p>
这算不算德聪委婉的表达不满</p>
“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还真是有分量。”</p>
李存孝猜得到，事情这么顺利，八成还是那位没露面的佛门前辈的作用。</p>
看来除魔卫道的事情要多上点心了。</p>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来到九月深秋时节。</p>
李存孝白日炼丹，夜晚炼气开窍，时不时入梦东王木公，学习炼丹的同时积攒煞气。</p>
而在天鼓寺之外的时间，他几乎每隔四天就要出门一趟，在樊楼接取悬赏。</p>
有时是驱逐妖魔，有时是击杀山间匪寇，有时也接单刺杀那些恶名在外的帮派老大。</p>
而每次任务完成，那位从不露面的前辈也都会给出丹药作为奖励。</p>
一个月时间过去，不仅善功攒到了九件，只差一件便可换取圣王转轮拳的铜轮部分。</p>
同时，借助金刚杵，燃木刀也突破成，真气再度有所增长。</p>
借助大量蓄气丹和圣王转轮拳的加持，李存孝短短一个月便再度打通两条正经。</p>
前几天，金刚杵再度充满一次后，他索性又用其开辟了一条经脉。</p>
也就是太阳肠经、太阴肺经、阳明大肠经三条正经，三阳三阴都已经贯通。</p>
阴阳结合，真气流转和回复都更加顺畅、快速。</p>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是黄庭六脉成，再往前一步，便是黄庭大成，真气外放。</p>
到了这个境界，即使以后没有魔宝傍身，他的战力也能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准。</p>
夜深，天鼓寺的精舍中，李存孝盘膝打坐。</p>
本尊哪吒脚下，木蛟火蛇交缠，前者在下，后者在上。</p>
本尊的身后，一个铁灰色的巨轮缓缓转动，旋转之间，大量的真气好似水流落入水车被炼化、流淌，充盈丹田，随后涌入足太阴脾经的起始，隐白穴。</p>
隐白，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漏谷，地，阴陵泉，血海，箕门，冲门</p>
足部三阴三阳正经，其穴位数量比起三阴三阳几乎翻倍。</p>
每一条足经，都有不下十个穴位，多的甚至接近二十个。</p>
尤其是在开辟一些经脉交通重合的交会穴时，必须慎之又慎，淬炼的效率又要更低。</p>
这种情况，越是到后面越是明显。</p>
而且真气乃本尊魔头吞吐，真气越充盈，武者和魔头的关系也就越紧密。</p>
这就好比两个水池，用管道相互连接。管道越多，水流交换越快，而一旦有一个水池脏了，另一个必然更容易受到污染。</p>
带入到黄庭武者身上，便是越接近大成、圆满，受到魔头的影响就会越大，心智越发容易波动。</p>
所以一般的黄庭，都是越练越慢。不像李存孝，有金刚杵加持，他无论何时都心地澄澈，吞吐真气毫无负担。</p>
加上天人之体塑造了极为雄厚的根基，经脉通畅，开辟的难度更低，蓄气丹磕起来更是像吃豆一样。</p>
林林总总，才使得一月开三脉的恐怖速度出现。</p>
按照眼下的趋势，年关之前，他大概就能十二正经圆满。</p>
不过按照之前圆光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十二正经圆满之后，似乎还有奇经八脉。</p>
不过这一关据凶险无比，无论圆光还是圆参，都不愿多谈。</p>
只能是等十二正经圆满之后，再去询问。</p>
打坐炼气结束，李存孝顺势倒在床上，闭目养神。</p>
可惜，等了一刻钟，也没有熟悉的入梦之感。</p>
“难道玲珑塔真被刷爆了”</p>
李存孝实力进步之后，玲珑塔扫塔的速度也越发快了，第四层的妖魔本就不多，在他的努力下，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减少。</p>
</p>
而且减少之后，竟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刷新补充，搞得他心里打鼓。</p>
“该不会玲珑塔是根据我的实力来的还是，快乐的时光到第四层就结束了”</p>
李存孝等了一刻钟也没等来东王木公，只能是真的睡下。</p>
朦朦胧胧之中，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睁开眼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云雾群山，和静默摇曳的巨大菩提树。</p>
轮流来是吧</p>
李存孝倒也不怎么惊讶。第二次来，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他反而有心情仔细打量。</p>
可惜的是，四周白雾涌动，能见度极低，到头来还是只能沿着山间路径直来到菩提树下。</p>
不过在他好奇打量菩提树的叶，试图寻找菩提子的时候，契此同样也在树冠上打量着他。</p>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这批丹药怎么也能撑个两三月，然而对方做任务的热情和效率都大大超乎了预料。</p>
圣王转轮拳还没给完，丹药消耗的速度倒真是把他吓了一跳。</p>
“好个子，做任务这么快，两下就把我从明教拿来的资源用了半。”</p>
“十二正经圆满的资源还是够，但要是想开奇经八脉”</p>
契此不禁皱起眉头。哪怕李存孝是修炼了绝学的天骄，但是修炼奇经八脉的危险性和修炼十二正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p>
十二正经开辟，阴阳、五行便已经可以具备，人体的天地初步成型。</p>
而在这种状态下，试图再度打开奇经八脉，就好像双脚已经在悬崖边上，但还要尽可能将脚掌往外挪。</p>
既要保证自己不掉下悬崖，又要尽可能减少脚掌留在地面上的面积，完全就是在刀尖上起舞。</p>
而如此危险的举动，带来的收益也是十分惊人。</p>
奇经八脉，每开一脉，真气的总量都能得到显著增长。</p>
到最后，若是能正经奇经贯通，那真气之充沛，足以称为“气海”。</p>
涛涛如海，源源不绝，呼吸之间，便可盈满。</p>
且不这在与人交时能占尽优势，等到晋升天梯，也会带来更大的好处。</p>
然而，打开奇经的危险性也很高。毕竟十二经已经圆满，武者与本尊魔头已经在交融的边缘，稍不注意就是入魔的下场。</p>
契此想要给徒弟铸造更强的根基，但也不愿徒增风险。</p>
各大圣地的佛子道子当然是追求极限之人，宗门自然也有相应的天材地宝，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开发奇经。</p>
“李存孝天赋异禀，若有足够的石髓在，至少可以打开六条奇经，甚至是八条奇经，达到贫僧也不曾触及的大圆满之境。”</p>
“只是”</p>
只是如此灵物，产量稀少，基本都被朝廷、宗门攥在里。</p>
契此虽然实力强大，但早年得罪的人太多，连前东家青龙寺都不待见，如今散人一个。</p>
多年来钻林入海，抠抠搜搜，也才攒了一点。</p>
完全不够啊。</p>
“还是得找太乙借一点，就不知这牛鼻子最近搞什么名堂，躲在平顶山完全不出来。”</p>
“难道是放弃李存孝了”</p>
思绪悄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p>
树下的青年并不知道便宜师父正为了自己的前途头疼，就见那菩提树上金光泛起，文字迅速成型。</p>
“最后一次任务，由我由前辈指定”</p>
李存孝略微吃惊，毕竟这段时间一直是自己自由发挥。</p>
这位前辈忽然要指派任务，怎么想也不会轻松。</p>
该不会故意在这个地方卡我吧</p>
正嘀咕着，树上的文字又是一变。</p>
“此次任务完成，除最后金轮一部，尽皆传授。”</p>
李存孝这下没有异议了。</p>
心形的菩提叶飘落，打着圈落到额头，任务的信息迅速涌上心头。</p>
等到阅读整理完毕，他心里顿时有数，眼前梦境也迅速消散。</p>
再睁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p>
李存孝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圆参告假。</p>
后者一个月来早已习以为常，心中早就知道，这位师弟的来头必然不，否则一向严苛的师父德聪不可能对其如此放纵。</p>
简单易容化妆一番，李存孝骑着赤骊出了城，风驰电掣。</p>
“谷县红拂寺佛门败类这位前辈真是嫉恶如仇，连自家的肉割起来也毫不软。”</p>
“幸好红拂寺不是天鼓寺的附庸，否则动起来，万一引来寺中高，还有些麻烦。”</p>
黄色的马儿在官道上驰骋，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商旅行人，两边的田地里，秋收的农民们也忙得热火朝天。</p>
但是等到接近百里的范围，四周的景象似乎是一下就荒凉下去，甚至脚下的官道都因为无人维护变得破破烂烂。</p>
李存孝知道，这是因为此处已经超出了城卫军日常的管辖范围。</p>
白香山再勤政爱民，也只能影响州城和附近的几个县城而已。</p>
越是往前走，荒废的田地就越多，人烟就越少，甚至不时就能看到发黄的人骨，散乱地掉在路边。</p>
恍惚之间，李存孝好似又回到了楚丘县城，回到了那段动乱的时光。</p>
这一个月，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在城中满天飞。</p>
而他最关注的明教却是偃旗息鼓，自那次被成为城卫军和天鼓寺剿灭后，没有半点动静。</p>
倒是黄潮的军队，其攻城拔寨的消息不断传来。结合其路线来看，明显是朝着东都雒阳进发。</p>
而宋州通济渠贯通东都，若要运送粮草兵马，毫无疑问是首选之地。</p>
李存孝无声叹气，把那些杞人忧天的事甩出脑海。</p>
赤骊速度快，耐力又强，只在午时休息了两刻钟，吃了颗气血丹后，又生龙活虎。</p>
等到大日即将西沉之时，李存孝终于进入了谷县地界。</p>
让他意外的是，此处的情况看上去还不算太差。</p>
至少田地有人照料，路上尸骨也很少。</p>
走到邻近县城十多二十里地的地方，能看到山中若隐若现的佛寺。</p>
想来妖魔没有侵扰过甚，是有红拂寺的一份功劳。</p>
“夫郎！夫郎！”</p>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她！”</p>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钻进耳朵。</p>
李存孝打马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穿粗衣的汉子浑身青肿，趴倒在地，一旁有三个筋强骨壮、满头青皮的僧人，里拽着一个哭喊的妇人。</p>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p>
这大概也是红拂寺的功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