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别的咱也没有啊</p>
因为就像面对那个西湖岸边的杂货铺老板。</p>
让卫东对这些大学生也毫不吝啬。</p>
把他带到平京还剩下的一百多台相，全部交给了那个戴眼镜的何月梅来负责接收。</p>
这场学生座谈会，是从周围八所院校临时抽调的部分学生干部来钢院参与。</p>
所以何月梅跟韩国斌他们有四人都来自钢院，其他航院、地质学院、医学院各一。</p>
让卫东把他们带回报社这边的公交车上，就把各种细节交代清楚。</p>
甚至包括了自己在西湖是怎么卖掉的绝佳创意。</p>
“我不要你们想方设法的去拼凑货款，我相信你们七个人会相互鼓励，相互监督的把这件事做好，也许你们会遭遇挫折，打击，甚至被嘲笑，被抓起来，但我都会支持你们跟我一起，把这个相卖到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人里。”</p>
就很有趣。</p>
让卫东自己不喜欢赌，他从来不会像尤启立他们那样，动不动就把身家押重注在某件事上。</p>
但在这种能承受损失范围内，他很愿意装个逼。</p>
就好像他斗地主打到最后，往往喜欢剩下好几步摊开来你们不要打了，听我算。</p>
大学生们本就以为他的游戏，是把人世界的命运当成游戏的那种境界。</p>
这下更加五体投地。</p>
4台相，反正何月梅他们都过了多少年都记得这个数儿。</p>
就好像预示着他们会二五八、三六九的分个一清二楚。</p>
总价值四千多元的相，外加一百五十个白包装没品牌的试制彩色胶卷，就这么只是何月梅写了个收条，交给他们。</p>
让卫东还很装逼的送到公交车站边慢走不送，转头回去招待所，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归途。</p>
从不赶夜路嘛。</p>
然后韩国斌站在公交车上，使劲回望几眼那个立刻被一堆夹袄包围的身影，就召集刚认识的六个伙伴：“他以国士待我，焉能不以国士报之”</p>
其他人嘿嘿笑着好酸。</p>
第二天一早，体力最好的两个家伙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从十多公里外赶到前门。</p>
把593元热乎乎的钞票交到正在整理大卡车，准备出发的让卫东里！</p>
多简单啊，当时参加座谈会扑上去想买相的都不止一两百人。</p>
千把人的座谈有几分之一都想买。</p>
他们那片儿八大院上万学生，轻而易举的趁着晚饭时候在食堂就如杯水泼沙漠那么消失无影踪。</p>
十二元一个的彩色胶卷，甚至比相还紧俏。</p>
外面一个彩卷得二十四五！</p>
而且这种白包装更容易有内部特供品的味道，谁看了都求着要多买俩。</p>
没有，每个相最多只搭售一只这种白卷。</p>
他们几个当然也给自己买了台“内部价”，多留了几个白卷算是自我练习熟悉产品。</p>
主要还是连夜开会整理出销售章程，财务章程，联络通讯录，跟近六千块钱一并交给让卫东。</p>
这就是大学生的优势了。</p>
让卫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笑着收下。</p>
但把35元的相收益拿出来，再拿了七百块分别递过去：“可能短期内我不会来平京，就当是今年第一份奖金，希望在年底结算的时候，能给大家包个好看的年终奖。”</p>
俩伙儿怎么可能不激动，满脸都是我们没跟错人的坚定表情，连声您看好吧！</p>
每人两百零五块的收益，差不多已经是外面上班职工半年的收入，约等于后来的一两万。</p>
就跟着忙活一晚上，甚至都不上多忙。</p>
商业金钱的魅力可想而知。</p>
让卫东开着装了三吨牛羊油的大卡车还没进入蜀川，韩国斌已经打长途电话给红光门市部这边汇报了情况，他们模拟从津门跟冀北各发了件货到平京，熟悉了发货收货流程，期待尽快到货展开销售。</p>
有知识有头脑，动起来就是不一样。</p>
看看之前狗蛋他们，连坐火车都要一步步教，更别提去提货发货租房了。</p>
让卫东每晚抵达县市休息点，都会尽量打个长途电话给老爸。</p>
</p>
被老让抱怨得不行，现在整天电话铃响个不停，麻辣烫都忙不完，还要腾出人来不停接电话，记录各种希望卖相的联系方式，更是写了好多页！</p>
烦死了。让卫东愣了愣哈哈大笑，那就专门安排个人只接电话啊，乡里那个谁体弱多病的那个姑娘在家干不了活儿的，回头招过来做这个活儿。</p>
老让才恍然欣喜又得意，光凭儿子把村里各家子弟带出来做事，周边乡村公社里对让家的口碑就坏不了。</p>
所以放了电话，让卫东立刻联络西山厂加大供货，以后每周一千台和三千台两包分开送到江州。</p>
本来又是半个月左右沿着冀北、豫南、关中入川，让卫东原本要去果州跟于松海会合。</p>
就是打电话给西山厂要求加量，结果得了人家这边强烈要求去厂里看看，大家再开个会把未来工作梳理好。</p>
盛情难却之下，周赚万元户也觉得要去跟厂里巩固下感情。</p>
毕竟人家全厂上千人，每台相还不一定有他赚得多，税务大院老保安还是觉得有点惴惴不安。</p>
反正果州到西山厂也就一百公里，差不多的岔路口距离，他还是先去西山厂看看。</p>
原本还敢挤在驾驶室哔哔的油商，到冀城胶片厂就不敢吭声了，在平京前门报社外更是只蹲角落当看守。</p>
回川的路上都积极跑前跑后当帮工，让卫东也吃喝不分家的邀请他参与。</p>
他压根儿没想做那吃力不赚钱的牛羊油生意。</p>
可大卡车转进西山厂，顿时把他惊了一跳，从厂门口就披红挂彩“热烈欢迎让卫东同志销售成功归来”！</p>
然后全厂职工连家属在厂领导带领下夹道欢迎，于松海居然也没走，拿着他的佳能单反相在边上咔咔咔。</p>
还放鞭炮，敲锣打鼓的吹唢呐。</p>
已经能操作方向盘的狗蛋居然跟乡里送葬的调门差不多，让卫东差点又把他踹飞了去。</p>
但知道赶紧推门下车，热情的跟厂领导握，还接受了两位穿白衬衫深蓝裤的少先队员敬献鲜跟系上红领巾。</p>
在这个年代，是极高的接待荣誉了。</p>
再高也拿不出来别的东西，那就送个女秘书吧。</p>
红光厂就没这个觉悟。</p>
可能是上次董雪晴明眸皓齿的跟在旁边，给了厂领导比较深的印象。</p>
发现这次跟着让卫东的都是些伙子，估计临时紧急磋商会议，临走的时候给安排了个秘书。</p>
但让卫东严重怀疑是哪位厂领导的女儿。</p>
这特么是走后门啊。</p>
每周四千台的订单量，已经让西山厂非常肯定的在开始扩张产能生产线。</p>
而且他们这扩张，还不需要多耗费成本，直接先借用隔壁厂的车间人跟设备。</p>
就跟后世的外包一样。</p>
欢迎会之后跟让卫东开会的法是只要这种局面能保持顺畅，半年左右就敢申请兼并对方成为西山二厂。</p>
而且是当面！</p>
这周围有九家军工厂，其中五家光字号的都跟镜片有关，其他则主要负责镜身、金属加工等各种配套产能。</p>
大家都隶属于五部，也就是兵器部，其实从七十年代后期就强调军转民。</p>
所以这会儿西山厂能异军突起的扭亏为盈，让周围其他几家厂的厂领导都汇集过来取经。</p>
大家是真的质朴，就没想过整个销售被让卫东掌控后，反过来拿捏整个生产系统有多大的危害，热烈积极的开会探讨。</p>
让卫东能在烟熏火燎中经受酷刑，忍住不吐露商业密，还紧紧咬住自己的利润已经是很拷问良心了。</p>
但也坦诚的讲解了自己去冀城和凯旋胶片厂已经达成的协议：“一台相肯定要有胶卷才能发挥作用，目前限制大家买相的最大原因还有胶卷使用成本，所以我找到了上次程厂长提到的国内几家感光材料厂去交流洽谈”</p>
一群穿着中山装、旧军装的厂领导猛抽烟，就跟大学生们一样，忍不住热烈鼓掌。</p>
会议文件发下来各厂都有，有谁想过千里迢迢去上门</p>
又有谁敢单枪匹马的就去跟人家谈合作。</p>
知道点来龙去脉的于松海不吭声，除了默默的记录，就是举起相拍摄，嗯，他还拿了台相，同步交叉记录。</p>
禁锢思想，这四个字真不是开玩笑。</p>
被计划经济限制了几十年，一切听指挥，个人不要轻举妄动的做出任何计划外操作。</p>
而且越是国营部门内走得越高，就越不可能有舅那种异类的想法。</p>
现在让卫东觉得习以为常的四十年后举动，大家看起来都是石破天惊的壮举了。</p>
当时一溜儿穿着军装的身影，都跟着悄悄坐在会议室靠墙边仰慕倾听，让卫东都没咋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