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让卫东上辈子要是在其他任何单位当门卫，都没有在税务系统这样对电脑感触深刻。</p>
九十年代那个税务联工程，从此彻底改变了收税模式，更导致了后来地税国税的巨大调整。</p>
恰恰地级市税务部门那个核心的计算中心，自然也跟安保的监控室安装在隔壁。</p>
所以来来去去几十年，怎么都有些耳濡目染的感受。</p>
譬如怎么接待领导参观。</p>
就在五部那还充满苏式工业风格的建筑会议室里，长台子铺上白布，一字排开。</p>
拆出来的几台箱，也醒目的垒在旁边。</p>
几乎就是个后世电器商场促销展台的样式。</p>
而几乎所有人都是只闻电子计算之名，不知电脑为何物的。</p>
包括现在国内的计算专家。</p>
对让卫东提出的“家用电脑”这个概念肯定都很陌生。</p>
几乎全都是穿着中山服的中老年，部分甚至还穿着老款军装，聚精会神的看着台子上展开的设备。</p>
哪怕有人见过苹果电脑，也会觉得和印象大相径庭。</p>
尤其是玻璃箱。</p>
让卫东在食品厂的时候就用过这招，在所有这个时代能便宜解决的建筑外墙材料里，玻璃几乎是唯一又便宜又不受物资紧缺限制的现代化材质。</p>
只要用了，就会让人觉得富有时尚现代的气息，还挺高级灵动。</p>
尤其是跟黑色搭配。</p>
主讲当然是他自己了：“各位领导可以注意看看，我们准备以超低价格在国内配发、销售的家用电脑，基本不含显示器，各地各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电视、显示器来使用，目的除了进一步降低价格，方便推广到更多家庭和学校，也是为了制造出巨大的社会需求，等待我们沪海正在电子工业园区投产攻关的国产电脑显示器下线，因为良品率和真空电子管的技术代差，这个会慢点，争取到春节前能开始配货，而电脑不等了，早一天让青少年和电脑爱好者接触真正的电脑，也许就能早一天让我们踩在电脑革命的时代红利上，再也不要出现错过工业革命的落后挨打！”</p>
这个立意极高，高到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凝重。</p>
一位地中海发型的老者坐在边角：“你怎么定义这真正的电脑呢？”</p>
让卫东伸在箱上摁动开关：“从七十年代开始，欧美国家主要就是花旗展开了对个人电脑市场的普及，这是个极为重要的节点，一台车如果仅仅是给老佛爷代步，再精美再漂亮也没有意义，因为那不叫开启汽车时代，汽车时代应该是全社会普及，只有普及到全社会，才会让无数人为之共同努力，让无数天才参与到这个行业中来。”</p>
系统简单，开时间也就不那么漫长，几句话的时间，黑色外壳的显示器亮屏展现出中文的“图形界面”。</p>
全场所有人都有个伸长脖子想凑近看看的涌动。</p>
让卫东不着急：“9年最大的电脑公司ibm宣布正式推动个人电脑，也就是pernlcpter，pc，而去年苹果电脑推出了他们的mt电脑，卖得龙头蛇尾，开局即巅峰后面却销售困难，但我认为他们已经找准了未来电脑的争取方向，也就是图形化系统，让我们现在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在几分钟内学会上使用电脑，这是个巨大的分水岭，但花旗市场还在迟疑接受中，商业资本家之间还在博弈争夺市场，我们从这时跟上就几乎同步。”</p>
着操控双键鼠标，点开纸牌游戏。</p>
这下哪怕隔远点都能隐约看清屏幕上的黑红梅方了。</p>
还稍微嘈杂了下。</p>
因为既然苹果系统本质上是个菜单，点了什么软件就合上菜单退出，把仅有的那点内存运行都给新程序。</p>
所以这新程序也索性被自家工程师们重新做成符合中式欣赏水平的大红大绿“牌桌”模样。</p>
很醒目。</p>
让卫东却关了游戏，又回到图形窗口界面：“看见没，如果我想玩会儿牌，不需要懂英语，不需要懂计算原理，点两下即可，这就好比我要当个神枪，会瞄准扣扳即可，不需要我去了解枪管弹药的制作过程，结构原理，最简单易用的武器才是最好的武器。”</p>
大多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听众们有点明白了。</p>
还是那位地中海老人点头：“嗯，图形化电脑系统就能让更多人普及使用，有道理，继续。”</p>
让卫东还得换张卡，这时候没有热插拔技术，但可以先关了“读卡槽”的电源，插拔以后再摁一下开关。</p>
这次点击打开的就是：“大家注意到没，我换了张卡，这里面就装着几十万字的三国演义上集，全本还得要张卡装满。”</p>
有人已经在摸老花眼镜了，好像这就能看清似的。</p>
让卫东只是尽可能贴近生活介绍：“也就是这张卡能装几十万字，一份文件以前只有打字员能完成，现在每个人都能写，写论文，写，写报告，个人计算跟超级计算是国之重器不同，这里就是为每个人的生活工作提供方便，如果千百万人都在用电脑，这个产业将变得无比兴旺发达，就不再是科研院所里的工具，而是每个人身边的伴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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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插拔换张卡，就是目前在欧美市场个人电脑最主要的使用场景：电子表格。</p>
让卫东去花旗协助苹果搞发布会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细节。</p>
这会儿个人电脑，其实也没啥特别丰富的应用。</p>
主要就是因为运行内存有限，各种软件都很，搞不出来太大的花活儿。</p>
但除了取代打字，电子表格绝对是个重要程序。</p>
恰恰这也是税务系统后来重点应用的范畴，让卫东见识过单位上那些表格高，他一点不会，但看到过再怎么复杂的实际情况，在表格里都能各种参数各种快捷键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搞定。</p>
“譬如统计、劳资计算、财务清算，这些涉及到大量数据的工作，只要有定制的软件，每个时期输入相关数据，最后就能自动生成各行各业的报表，但具体定制的软件，可不就得需要有普及的电脑市场带动各种各样的软件发展。”</p>
如果在这场报告之前，大家对电脑到底能做什么还是个抽象的认知。</p>
现在已经很清晰了，尤其那位地中海老人：“嗯，你的意图就是尽可能普及推广这种电脑，才能带来计算人才的广泛基数，最终形成电脑产业的发展？”</p>
就他似乎敏锐的把让卫东都总结不出来的点，敏锐的梳理出来，起码让在场几乎所有外行都能听懂。</p>
让卫东都觉得交流舒坦：“对”</p>
他做个势，马上有工程师协助揭开旁边一台没上螺丝的电脑，显示器的电子管侧面展示出来，卸了玻璃板和箱壳的电路板也全面亮相。</p>
让卫东依旧伸打开电脑电源：“这里是电脑的电源包，国外目前还是个裸露的电路板，我们整合成电源盒，已经在国外申请了专利，如果海外有同行用这个方式，得给我们点权费，就像目前我们还得用国外的主芯片，就这个玩意儿，二十美元一片，大约等于五百台到一千台普通收音合起来的电路复杂程度。”</p>
他还专门带了一片独立芯片，针脚镶嵌在泡沫板里，迅速顺着在场人员开始传看。</p>
如果对于打开这台电脑内部，所有人看起来还觉得跟电视没什么区别，现在开始有点概念了。</p>
“这就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大脑？”</p>
“差不多这个意思，板子上几乎所有芯片、半导体都是在为这块芯片运算服务，然后这这这也得进口，但比较常见，这几块是华东42厂的新产品，废品率还比较高，但国际上已经有更好的产线技术，我们有实实在在的差距。”</p>
“那这个电脑还是没做到百分百的国产化？”</p>
“对，目前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在海外购买囤积这块主芯片，争取达到每季度十万片，争取尽快推动上市，只有用的人越多，这些电子元件的生产才有市场消化，最终单价越低，形成我们自己的科工贸一体化，反过来出口海外市场。”</p>
感觉跟大家以为的报喜场面不同。</p>
完全没有好大喜功的吹嘘，只有摆出残酷的现实差距，还有无处不在的紧迫感。</p>
还是那位地中海老人坐在边上，充满思索的开口：“你们这个项目推动需要多少资金拨款？”</p>
这才是让卫东最大的优势，简直感激涕零好捧哏啊：“没有要求拨款，我们是五部下属的光学仪器厂改制合并成照相厂，而我是负责民营的销售公司，在接收了五部要求转制的三线工程计算研究所以后，结合我们在海外商务活动、技术转让等优势，自负盈亏的研发，用市场带动科研，靠贸易推动生产，但能把所有知识产权跟国家共享。”</p>
参会的各位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大的工程，还有不要拨款的？</p>
“那你们要什么政策支持？”</p>
“也不用，电脑需求是市场上的商业行为，我们甚至欢迎国内其他电子计算研发单位跟我们同场竞争，商品经济下为消费者提供价廉物美的电脑，然后一代代升级提升，目前主要是打字写报告、写文章、做表格、、打打游戏，最重要是能够学习编写无穷无尽的电脑程序，让这玩意儿成我们工作学习生活的好帮，未来也许就是能够通过电话线，连接到全世界，一台电脑就能画工程图、编辑电影电视、写歌听歌、甚至操纵汽车、操纵飞的全能设备。”</p>
得亏是让卫东不太懂，描绘得是最普通人反而最能想象到的场面。</p>
但那个核心点倒是表述清楚了。</p>
这玩意儿你有什么超级用途，目前还不上。</p>
可唯有普及开，才会让更多人接触熟悉电脑，开始理解编程的世界。</p>
去创造这个电脑时代的无限可能。</p>
于是那位地中海老人终于起身上前：“你们打算以多少价位推向市场呢？”</p>
让卫东壮了胆子报出价格：“599元吧”</p>
全场所有人眼里都露出瞳孔地震的反应。</p>
你再一遍？</p>
这下不管懂不懂电脑，都觉得这玩意儿不普及都天理难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