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李逸辞帅</p>
长安。</p>
李渊批阅着奏章，时而皱眉时而微笑。</p>
吴王杜伏威奏报，李子通被他征讨，败走太湖，收合亡散得二万余人，袭击沈法兴于吴郡，大破之。之后趁胜而进，连败沈法兴。</p>
曾经吴地最大割据势力沈法兴，居然穷困到投钱塘江而亡。李子通尽收沈法兴之地，北自太湖，南至五岭，东包会稽，西距宣城，自己地盘丢了，就猛龙过江，鸠占雀巢。</p>
而杜伏威尽占淮南，又夺取太湖以北地区。</p>
江淮几大割据势力，又少了一支。</p>
李渊有些急迫了，杜伏威如今越发得势，就怕他夺取江淮后，到时尾大难掉。</p>
看来征萧铣迫在眉睫了。</p>
现在就连岭南也还在不断混战，广州贼帅高法澄、新州贼帅沈宝彻杀隋官，据州依附林士弘，高州冯盎引兵进攻，擒宝彻、智臣等，岭南东部，冯盎一家独大。</p>
“陛下，”</p>
“延州稽胡酋帅刘仚成受梁师都招抚，聚部数万寇边，延州总管段德操请朝廷发兵救援！”</p>
钱九陇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p>
“该死的稽胡。”李渊皱眉。</p>
稽胡，这几年就没消停过。朝廷斩杀了离石稽胡首领刘季真父子，龙泉刘师善后，稽胡就闹的更厉害了。</p>
不仅是河东这边的稽胡，关中北边的稽胡也又闹起来了。</p>
李渊正准备要征萧铣，结果这刘仚成又跳出来。</p>
皇帝召宰相和太子、秦王、齐王等廷议。</p>
“太子，刘仚成聚众数万，勾结梁师都寇边，你率师前往讨之！”</p>
李建成闻声大喜，终于又得到领兵出征的会了。</p>
秦王李世民跪坐殿中，面无表情。</p>
“元吉，你随太子从征，再调于筠、王行敏、桑显和随征。”</p>
皇帝给太子两万人马，战兵一万四辅兵六千，以宫府兵为主。</p>
打个稽胡，出动两万兵马，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p>
殿中青铜兽炉吞吐着烟雾，掺有龙涎香让殿中香气沉沉。</p>
皇帝斜倚御榻上，目光落在次子身上。</p>
“朕决意发兵灭萧铣，收复荆湘。”李渊朗声道。</p>
皇帝的这个打算，大臣们并不意外。本来去年李逸出兵山南时，朝廷就要李孝恭他们出兵萧铣，只是后来突厥压迫，李渊不得不暂停对萧铣的用兵，改调兵北上防御突厥。</p>
如今洛阳王世充已灭，突厥处罗可汗又暴毙，</p>
这对大唐来是十分难得的会。</p>
“陛下，臣举荐李逸挂帅征萧铣。”太子立马响应。</p>
秦王也支持：“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由晋国公挂帅征萧铣最合适。晋国公去年安抚山南，平定襄邓，安定汉东淮西，晋国公挂帅自襄阳而下，河间王孝恭和通州总管李靖、黔州刺史田世康、金州总管庐江王李瑗等数路并进，顺河而下，定可一举灭掉萧铣。”</p>
太子皱了皱眉。</p>
李渊倚着凭几，“无逸现在是河南河北安抚大使，要安抚河南防范河北，抽不开身。”</p>
李世民立即道：“陛下，臣身为陕东道大行台，安抚河南河北，本就是儿臣职责。</p>
臣以为，处罗死后，我大唐与突厥再无缓和余地，现在颉利无暇南顾，此时正是我大唐一举灭掉河北窦建德的最好时。</p>
若是等颉利稳定汗庭，那时必然又要插干预我大唐统一。</p>
臣请求统兵征讨河北，立即出兵。”</p>
太子眯起眼睛，</p>
怪不得刚才老二对他挂帅征稽胡无动于衷，现在又附议他支持李逸挂帅征萧铣，</p>
原来他所图更大，是要自己挂帅征河北。</p>
李逸这个河南河北安抚大使，无疑是分走了秦王陕东道大行台很多权。</p>
秦王让李逸去荆襄，那就是一石二鸟，抢征河北帅印，又拿回陕东道大权。</p>
“陛下，臣以为现不宜出兵攻河北。”李建成立马道。</p>
李渊问：“为何”</p>
“朝廷连年作战，无力支持连续大战，今年应当是先安抚河南，只用兵萧铣，顺便清剿京北稽胡叛乱。</p>
何况，窦建德和突厥结盟，眼下随着处罗之死，朝廷好不容易和突厥停息战争，若是进攻河北，颉利可汗必然南下，实为不妥。”</p>
李世民反问兄长，“难道太子以为我大唐一味对突厥示好，突厥就不会再来攻打</p>
先前处罗可汗暴毙，那是天佑大唐，如此千载难逢的会，岂能错过</p>
等颉利理清汗庭，必然还会再南征，我们得抓住这段时间，先发制人。</p>
我大唐和突厥，早就不可能再言和。</p>
突厥绝不可能坐视我大唐统一天下，始毕可汗如此，处罗可汗也如此，换做颉利可汗，还会是如此，</p>
随着我大唐统一加快，突厥人的干预只会更直接粗暴！”</p>
皇帝沉默，</p>
对于突厥人，皇帝比谁都更了解，一直以来对突厥的低头示好，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p>
皇帝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动才能打赢。</p>
现在跟突厥还不是动的时，</p>
可也不能顾忌突厥，就什么都不做。有些事情，必须做，比如统一天下，突厥反对，大唐也得做。</p>
大唐这几年来对突厥的退让，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先统一天下。</p>
太子无疑不如世民看的透彻。</p>
“秦王以为，现在是征讨河北的最佳时了吗”皇帝问。</p>
“陛下，此千载难逢的良，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得趁颉利刚继位，还无暇南顾之下，一举收复河北，灭掉窦建德。”李世民激动道。</p>
“儿臣请求挂帅征讨河北！”</p>
李渊起身。</p>
“你若挂帅，需要多少兵马，多久能收复河北”</p>
李世民想了想，“一年足矣。”</p>
皇帝摇头，“一年太久了，颉利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的。”</p>
“半年，儿臣只要半年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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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少兵马”</p>
“六万人当足矣。”</p>
皇帝背着在殿上踱步，</p>
太子出声：“陛下，秦王这是在冒险，在赌国运。朝廷这几年用兵不断，府兵常年征战不得休息，甲械弓矢也供应不及，粮食更是紧缺，</p>
朝廷无法同时几线作战，这太冒险了，请陛下三思，不能让秦王拿江山社稷来博个人军功！”</p>
“饭要一口一口吃，仗也得一场一场打，不能操之过急。”</p>
李世民反驳，“太子岂不知战转瞬即逝乎现在颉利无暇南顾，正是攻打窦建德的最好时，若是太子以为仗只能一场一场打，那也宁可先暂不打萧铣，也得先集中力量灭掉窦建德，收复河北。”</p>
兄弟俩在殿上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p>
李建成认为今年先不要打河北，他北上征稽胡，安稳京北，李逸出征萧铣，夺取荆湘。</p>
先易后难，刘仚成、萧铣较弱，可以先拿下他们。</p>
李世民则认为当先抓住战略空窗期，先灭掉最有威胁的窦建德，不能让窦建德和突厥联，否则将来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甚至会影响大唐社稷安危。</p>
两人唯一能达成一致的，就是让李逸挂帅征萧铣。</p>
“裴寂，你们也自己看法。”</p>
宰相大臣中，裴寂等支持是先争取与突厥和议，暂时不跟窦建德开战，先取萧铣，同时安抚好河南。积蓄钱粮，休息兵将，明年或后年再征河北。</p>
而屈突通、萧瑀等却是支持先攻河北。</p>
“陛下不如派人去洛阳询问晋国公意见。”陈叔达提议。</p>
皇帝点头，今日廷议也暂时告一段落。</p>
三天后，</p>
李逸给皇帝写了几千字的回复。</p>
“李逸支持现在出兵河北，觉得是出兵的良。”</p>
“他也支持现在出兵萧铣，他还支持太子在讨伐稽胡刘仚成后，顺势率兵北上河套，屯兵丰、胜二州，让丰州总管张长逊、云州总管郭子和入朝。”</p>
李渊惊叹于李逸的回复，这位年轻晋国公也觉得现在突厥内部不稳，无力干涉中原，这正是朝廷大举出击的时候。</p>
不仅要灭了河北窦建德，还要趁屯兵河套，这是要提前做好跟突厥全面战争的准备。</p>
最后的防御就是进攻。</p>
朝廷不仅要拿下河北，还要把雁门、马邑、五原、云中这些北疆都给拿下，</p>
向北防御。</p>
不能拖拖拉拉，得趁着如今这难得的会，要一鼓作气，争取一两年内，就彻底统一天下。</p>
这步子大的李渊都有点不太适应，觉得年轻人过于锐利。</p>
两年</p>
再打五年，李渊都觉得还未必能统一天下。</p>
只是最后让李渊没想到的是，李逸把征萧铣的帅印，推让给信州总管、河间王李孝恭，他愿意仍留在河南，安抚地方，恢复生产，筹备转运钱粮器械，支持南北两线战场。</p>
太子和秦王都推荐李逸挂帅征萧铣，李逸反而让给李孝恭了。</p>
经过几天的廷议，</p>
李渊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时难得，现在不打窦建德，等突厥人稳定下来，必然又要出干涉，甚至是直接出兵入侵。</p>
“陕东道大行台，由长春宫移驻洛阳，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秦王世民挂帅征讨河北，齐王李元吉、大行台兵部尚书殷开山为副，从征河北。</p>
大行台左丞韩良为元帅府长史，行台度支郎中负责钱粮转运。</p>
调秦王府将领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恭、翟长孙、双士洛、田留安、秦武通、张士贵、牛进达、吴黑闼等，</p>
大行台将领罗士信、黄君汉、李世绩等为行军总管、</p>
调河北幽州李艺、营州邓嵩、燕州突地稽率部并受节制，</p>
皇帝还从朝中征调李神通、刘弘基、樊世兴、李寿、王君廓、郭子和王续、李道宗、史大奈诸将从征。</p>
而太子征稽胡刘仚成，皇帝调给的将领是李安远、钱九陇、桑显和、于筠、窦琮、王行敏、柴绍、窦轨、李君羡等。</p>
给李世民六万兵马，将领虽多，真论职位，反倒是只有两万人的太子下这些人职位更高，秦王府的将领较杂，不少人职位还比较低。</p>
荆襄战场，</p>
主帅是河间王李孝恭，副帅是庐江王李瑗，长史是通州总管李靖，兼行军总管，司马是安州总管任瓌兼行军总管，又有行军总管周法明、卢祖尚、田世康等。</p>
基本都是山南地方军队，将领也都是地方将领。</p>
李逸没有加入三个战场任何一个，仍是河南河北安抚大使、洛州总管，兼检校侍中、司空，仍遥领襄州道行台左仆射。</p>
河南朝廷的七个总管中，李世绩、黄君汉、罗士信三人加入河北战场。</p>
与此同时，朝廷也在完善关中十二道十二军，河南新设七十二军府兵，</p>
也对秦王府和齐王府进行了完善，王府常设官员之外，正式设立了左右六护军府、左右亲事府、左右帐内府。</p>
其左右六护军府，如太子诸率一样是统领府兵的。</p>
左一右一护军府，统军各五人，别将各十人，分掌亲勋卫及外军。左二右二、左三右三护军府，各减统军三人，别将六人。</p>
李世民和李元吉的六个护军府，各有十八个军府，各统外府兵两万人左右。</p>
这是皇帝对两位皇子中的兵马，进行了整编，由私兵向朝廷正规化改进。</p>
以后两人下的兵，总共就只能是这十八个军府，兵额限制在两万左右。</p>
比太子的东宫诸卫率统的府兵要少些，太子约有三万人。</p>
这番改动，</p>
对秦王兵马有所削减，而对齐王却是加强了。</p>
秦王麾下超编的兵，就要调离，改隶属朝廷的十二卫、或是关中十二军，又或是调给太子东宫卫率或是齐王护军府。</p>
这次三位皇子出征，</p>
李建成的两万兵马，也是优先调他的东宫外府兵和东宫将领。</p>
李世民征河北的六万军队，秦王和齐王的护军为主，再调陕东道大行台下各总管府、州的兵。</p>
朝廷十二卫的兵调动较少，</p>
尤其是关中十二军，这次轮换休整，</p>
皇帝通过这轮紧锣密鼓的调整，里终于又有一支可用的兵马了。</p>
内有北衙元从禁军三万人，</p>
外有关中十二军环绕京畿各地，保留有数万人在关中。</p>
禁军和十二军加起来，皇帝里头有超过十万兵马，哪怕府兵们闲时务农，可都还在关中，随时能够征召起来，皇帝感觉踏实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