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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知音</p>

    钟子望和林盈盈新婚燕尔,但也没有沉溺于良宵苦短,第三日,依照“三朝回门”的婚俗,两人提着些酒、肉、糕点等礼品,一同去林家做“头转客”。</p>

    林家不是畲族人,没法陪着钟子望唱令歌、行酒令,只设宴款待新婿。林铛铛对不了歌,但喝酒是行家,三两下就把钟子望给喝趴下。</p>

    当晚,夫妻俩在林家住了一晚,完成了“对月”的回门礼。</p>

    次日一早,钟子望把林盈盈送回自己家,自己则去工业区的材料公司上班。</p>

    如今,他成了家,又即将升格做爸爸,他必须铆足了劲干活才是,只是几十万的债务,靠他一双、一双肩膀,何时才能还完呀</p>

    钟子望一上午干活,都显得心事重重。</p>

    原本,他在材料公司处理各种建筑材料,早已得心应,但今天不知怎地走神了,搬运一块巨大的石板时,竟差点滑倒,石板重重地落在搬运车上,好在他及时抽出了,只擦破了一点皮,如果反应不够快,只怕这只要废了。</p>

    “子望,晚上时间悠着点,留点力气白天干活。”有人故意打趣他,其他人则跟着起哄大笑。</p>

    钟子望甩着发疼的掌,心里却一阵后怕。</p>

    下班的时候,经过白茶厂,看到白茶厂已经关门大吉,茶厂老板正垂头丧气地拿着把钥匙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看到钟子望骑着电驴过来,他勉强打起精神和钟子望打招呼。</p>

    “子望,真对不起啊,你结婚我也没有给你随礼。”</p>

    都把他辞退了,还随什么礼</p>

    钟子望只在心里,他是个性格温顺的人,不敢跟人硬碰硬,哪怕自己占理,也不敢在嘴巴上有任何得罪人的地方。</p>

    面上,钟子望还是露出敦厚的笑容:“咱们本来就没有人情往来,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茶厂怎么关门了”</p>

    “卖了。”</p>

    钟子望的电驴没有停下来,把茶厂老板的声音遗留在风里。反正他也不能继续在茶厂里领第二份工钱了,卖了就卖了吧,关他屁事。</p>

    钟子望对茶厂老板的伤心并不在意,他正为自己的债务、擦伤的掌感到心烦意乱。</p>

    工业区出来,钟子望没有先回家,照例去村学门卫处,找老谢抽烟。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关上门卫室的门,一边抽烟,一边透过窗户玻璃看校园里的风景。</p>

    大部分孩子都已经放午学,少部分留校的,也已经吃完午饭在午睡了,整个校园显得安静而美丽:淡蓝墙体的教学楼,红绿相间的塑胶跑道,操场四周,绿树成荫,圃里盛开着粉粉白白紫紫的格桑。</p>

    教学楼旁边是图书馆。</p>

    落地窗让图书馆里的装潢、摆设一览无余,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架之间设有宽敞的阅读空间,配备了舒适的沙发和座椅,图书馆的中央还设有一个型舞台。整个图书馆的设计明亮温馨,时尚得像是一间咖啡馆。</p>

    这要不是一所乡村学,单看这校园环境,谁看得出来呢除了师资力量差点,硬件和城里的学校比,也差不离了。</p>

    “现在的孩子,真享福。”老谢由衷感叹。</p>

    想他时候哪有这样的读书条件那时候,学生上课都是在寺庙或祠堂里,根本没有专门的校舍,有的甚至在危房里上课。教书的老师从城里来,连个宿舍都没有,住在村民的房子里,底下养牛,上面晒地瓜米,就算是女老师的住处,也连个房门都没有,只能用竹帘挡一挡。就是钟子望出生的90年代初,也没有现在这样的上学条件,“一无二有”还是闽东教育要实现的目标,即无危房、有课桌椅。</p>

    老谢喟然长叹,恨自己生错了时代,没有赶上好时候,只能一辈子当个睁眼瞎。</p>

    老谢叹息的时候,钟子望也“嘶”了一声。</p>

    “你年轻人可不兴叹气呀,福气都被叹没了。”老谢。</p>

    钟子望拧灭烟头,扬了扬自己的右,掌侧面有一条伤口,长长的,破了皮,还隐约可见血丝。</p>

    “没叹气,是有些疼。”钟子望解释。</p>

    老谢问:“怎么了”</p>

    “早上搬石材的时候,不心擦破了皮,真够危险的。”</p>

    老谢不以为意:“你们这活算什么危险,我们当年在西南凿隧道,石头当帽子,那么大一块石头从隧道顶部砸下来,我就在底下坑里放炸药,就差一秒钟,我要是再慢一秒钟出来,整个人就要被砸成肉饼的,万幸,老天爷开眼,我只被砸了一只脚”</p>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老谢起那次工伤,还是心有余悸,一脸后怕。</p>

    “叔,你为什么要去干那么危险的活呢”</p>

    “因为钱多呀,干一年就顶别人在村里干好几年的,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个男人,要养家糊口,不冒险,两个儿子就要两栋房子、两份老婆本,钱哪里来谁让我是个父亲”</p>

    他也马上要做父亲了。</p>

    从老谢那里离开,钟子望心里有了一个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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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子期将借条交到王子安上时,钟子望已经踏上去西南打工的旅程。</p>

    借条上写着出借人王子安,借款人钟子望。“我哥了,这钱是他借来结婚的,所以借条应该由他写,不管这钱是你跟谁借的,反正对于钟家来,你都是出借人,”钟子期着,又在借款人后面补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我哥不是我哥,你也不可能帮他借二十万,你借钱是看了我的面子,所以这钱我和我哥一起还。”</p>

    钟子期将借条递到王子安里。</p>

    王子安也不含糊,煞有介事将借条上每个字都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处道:“有个错别字。”</p>

    钟子期忙将借条拿回来,一一核对,他虽然是个体育生,但也不至于连张借条都写错别字啊。来来回回检查了也就三十遍吧,疑惑道:“哪个字错了呀”</p>

    抬头见王子安正憋着笑,钟子期知道自己被耍了,单勾住王子安脖子,抬起一脚就要去勾王子安的脚,却被王子安一个反,就从背上翻了过来。</p>

    “当了几年兵,身就是不一样啊,要打架是吧王伯牙,我不会输给你的。”</p>

    钟子期摩拳擦掌,要和王子安切磋,却被王子安一把推开。</p>

    “谁要跟你打架你个无赖,回头流鼻血,又跑到叶神速跟前耍无赖,让我赔你医药费,呸。”</p>

    “谁在叫我”</p>

    孝文化公园台阶下的广场上,整整齐齐站着七人巡逻队,为首的叶神速队长穿着警服,背着,不怒自威。</p>

    “你俩又打架啊”叶神速仰着头,朝台阶上的两人问道。</p>

    “没有,怎么可能叶队上次都教育过了,我们早就改过自新了,叶队教育得好啊”钟子期嬉皮笑脸,与王子安勾肩搭背,走下台阶。</p>

    王子安言语上没有附和,行动上却十分配合。</p>

    经过巡逻队跟前时,叶神速叫住他,道:“王子安,不是听你退役后被安置在乡里派出所当一名户籍警吗怎么没见你来报道”</p>

    “听谁的,我怎么不知道”王子安着,拉着钟子期快速溜了。</p>

    坐在王子安的电驴后座,钟子期蓦然一拍王子安的背,吓了王子安一跳。</p>

    “钟子期你找死啊我在开车。”</p>

    “你在骑驴。”</p>

    “我在骑你。”</p>

    钟子期没有继续和王子安斗嘴,而是让王子安停车。</p>

    王子安握紧刹车,将右脚从踏板上抬起,稳稳地踩在地上,左脚也跟着落地,双握住车把,将车身稳住,扭头看钟子期。两双眼睛透过两个头盔的塑料透明面罩,互视着。</p>

    “我明白了,王伯牙,你是不是放弃退役安置工作的会,直接拿了退役金,然后借给我哥办婚礼呀”钟子期想明白那二十万怎么来的了,又激动又感动又生气,抬朝王子安的背又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傻我哥办婚礼是重要,但也不能让你放弃编制诶,我考了多少年都没考上的编制,就这么被你放弃了,你是不是傻”</p>

    王子安嘴角微不可见翘了起来,但嘴上道:“别自作多情了,我放弃编制,直接拿退役金,是为了我自己。”</p>

    王子安着,重新发动了电驴,突如其来的加速让后座的人措不及,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双急忙抱住王子安的腰,才勉强稳住了自己。</p>

    “恶不恶心,你个大老爷们儿做这动作。”前面,王子安故意嘲讽钟子期。</p>

    钟子期忙将从王子安腰上松开,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自己坐得稳当了,这才回嘴:“我就恶心你。”</p>

    “恩将仇报!”王子安使坏加快了车速。</p>

    钟子期不得已,又将双抱紧王子安的腰,骂骂咧咧起来:“王子安你个变态,你要带老子去哪里”</p>

    电驴一路风驰电掣,开进工业区,停在一家白茶厂的大门前。</p>

    两人下车。</p>

    王子安得意地指着茶厂上的招牌:“噔噔噔澄——”</p>

    “知音白茶坊,”钟子期念道,“这不是我哥之前打工的地方吗怎么改招牌了”</p>

    “因为换主人了呀。”王子安笑着道。</p>

    “新主人是谁呀”钟子期从王子安的笑容里看出了端倪,“你呀你盘下了这个茶厂”</p>

    “不只是我,还有你。光有伯牙,没有子期,怎么能叫‘知音白茶坊’呢”</p>

    钟子期有些感动,但理智还是挣扎了一下,“可是我没有钱”</p>

    “那就出力。”王安子揽住钟子期的肩膀,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