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p>
“报告！”</p>
白干事强行压着内心的颤抖，站在王庆瑞门口大声喊道。</p>
“进来。”</p>
推门而入，王庆瑞抽着烟望着窗外。</p>
“报告团长，团部宣发部门出事了，张干事将钢七连首战孟良崮写成了六连，高连长带着七连的兵冲了进去。”</p>
王庆瑞抬起头，“胡闹，谁让他这么写的高诚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他这个人冲动且理智，不会出事的。”</p>
白干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个许三多出了，张干事现在挺严重的，军医来了是昏迷不醒，肋骨断了八根了。”</p>
王庆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给我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张干事的问题了，能伤的这么重，明七连的这些兵都不满意了，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士气。”</p>
他的脸色变得极差，“许三多”</p>
如果是高诚，他还觉得没放在心上。</p>
可这位是何人啊敢去师部集团军当着几位天首长跟前喊叫的人。</p>
为此，师部的几个受到了警告，团部被整顿了一个月的纪律纪要。</p>
“快去看看，别让他闹大了，这头犟驴，疯起来高诚不一定能够拉得住！”</p>
白干事连忙问道：“要不要让史今过去好歹也是班长”</p>
王庆瑞冷笑一声，“他的性格，你真以为几个明面上的班长能管住他这个张干事真是混蛋东西，钢七连少了三分之一，可却多了00%的愤怒，而且还是在高诚将七连士气重新提起来的最巅峰。”</p>
——</p>
团部宣发室外。</p>
封于修安静的站着，周围围满了人。</p>
“三爷，你可别再动了，那张干事已经出气少了，一切都连长呢，千万别冲动了。”</p>
白铁军双死死的拉着封于修的右，生怕他再次出脚。</p>
地面上，李梦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p>
他终于想起了那一晚的恐惧，封于修一秒钟之内撂倒他跟老魏薛林三人。</p>
这是个疯子！</p>
更何况他们跟封于修之间没有什么战友情。</p>
这下更狠了，唯一一个对他有影响的老马也退伍了。</p>
这位爷，现在又有连长撑腰。</p>
他心翼翼的看了看团部门口。</p>
张干事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两侧军医正在给他吸着氧气泵，几个卫生员心翼翼的将张干事抬到了担架上。</p>
高诚目光盯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他没有发火，终究是平静的情绪。</p>
正如王庆瑞的，高诚脾气冲动且理智。</p>
这得益于他的修养，有着普通士兵的暴脾气，也有来自于家庭教育的绝对感性理智。</p>
“快，上医院，肋骨断了插到了心肺里面去了，快点！”</p>
军医的车疯狂的冲出了团部的大门。</p>
所有人都沉默的望着这一幕。</p>
他们明白，这次真的惹事了。</p>
事大了！</p>
封于修的那一脚将张干事踹到了鬼门关边缘。</p>
他会上军事法庭的！</p>
他们都在疑惑，都在震惊。</p>
为什么人的一脚可以将另一个人踹到鬼门关边缘</p>
八根肋骨断了，人真的有这么大的力气吗</p>
封于修目光发冷盯着高诚。</p>
他在看这个连长会不会把他送到军事法庭去。</p>
于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的画面。</p>
‘那堵墙很矮，稍微一跳就出去了。’</p>
“团长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p>
王庆瑞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p>
高诚猛然挡住了团长前进的路。</p>
两人的目光互相对视着，没有丝毫的让步。</p>
高城还未话，后边的黄参谋先了：“报告团长，咱们团报出了笔误，连队找上门来啦！团报是大功六连打的孟良崮首战”</p>
王庆瑞来之前白干事已经了清楚。</p>
他转过身看向了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李梦，“谁写的”</p>
李梦结结巴巴，“是是张干事让我写的，他七连已经废了，废物利用正好可以让团部的团报有个噱头。”</p>
王庆瑞伸，身后的黄参谋将那张报纸恭敬的放在他的中。</p>
他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随后转过身看向了人群中的封于修。</p>
没过两秒钟，高诚重新挡住了王庆瑞的目光。</p>
他的眼神执着却平静。</p>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个意思。</p>
哪怕团长来了，他高诚也要死保封于修。</p>
死保！</p>
“如果要怪罪，我找我父亲，我找我爷爷。他不能有事，那是我的兵，我的兵为我七连出头，我担着！一切我都担着！我高诚能担的住！”高诚的话语让王庆瑞嘴唇抖了抖。</p>
“死担！”</p>
“倒不至于，算是个冲动的行为，不用这么严重。”王庆瑞转过身看向了李梦，“我觉得还是草原五班适合你。”</p>
李梦脸色彻底灰白了。</p>
“我要是你，打报告退伍算是体面的结局了。”</p>
两句话下去，李梦绝望的颤抖，他在部队已经没有任何会了。</p>
“该死的张干事！”</p>
李梦闭着眼睛，团长在名单上写个名字多么简单的事。</p>
一个上等兵而已。</p>
“至于张干事黄参谋啊，去医院看看吧，如果牺牲了我打报告。”</p>
侮辱一个光荣伟大的战连，就是侮辱整个02团。</p>
“许三多的话你起开！”王庆瑞一巴掌将高诚拍在一旁。</p>
目光落在封于修身上，“许三多。”</p>
人群轰然散开，封于修正步走在王庆瑞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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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会很麻烦，你的二等功肯定是没有了的，其他的我会处理。”“这事有意见吗”</p>
第二句话王庆瑞抬起头看向整个七连的兵着。</p>
高诚转身就走。</p>
“各班齐步走！”各排长纷纷整齐部队有序离开。</p>
封于修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p>
王庆瑞盯着他，“你这种性格有一个地方挺适合你的，可我现在也喜欢上了你了，我知道你应该待在什么地方了。”</p>
王庆瑞完转身离开。</p>
封于修身上的杀气戾气太重。</p>
平日隐藏的很好，可一旦爆发出来，非死即伤。</p>
入伍以来，死了社会上的一个地痞，伤了一群军官。</p>
必须要长时间的沉淀下去。</p>
于是，王庆瑞已经将封于修的归宿决定好了，他需要好好的沉淀内心的狂躁。</p>
否则，以后在部队这种性格会很吃亏的。</p>
能屈能伸才是最完美的性格，封于修从来不屈服，就是一个字。</p>
干！</p>
——</p>
——</p>
第二批裁撤名单在一周前下达。</p>
钢七连的兵，如今已锐减至原来的半数，恰似狂风中那摇曳欲灭的残烛，在命运的漩涡里摇摇欲坠，每一秒都承受着随时熄灭的恐惧。</p>
夜幕降临，当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沉沉睡去，那潜藏在黑暗中的无情裁撤名单，就如同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似一记足以震碎人心的重锤，在黎明破晓时，毫不留情地将一些兄弟从钢七连温暖的怀抱中生生砸出，残忍而又决绝。</p>
被剔除的人如潮水般不断增多，钢七连瓦解的速度，快得如同决堤的汹涌洪水，势头汹汹，不可阻挡，每流逝一秒，这个曾经辉煌的集体就离分崩离析更近一步。</p>
高诚伫立在操场上，望着那稀稀拉拉、人数减半的连队，心中的狂躁瞬间如火山喷发般熊熊燃起，那股怒火与不甘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胸膛。</p>
此刻的高诚，就像一头被困于狭牢笼中的困兽，愤怒在他眼中燃烧，无奈却又紧紧束缚着他的四肢。</p>
看着人数寥寥的队伍，他心急如焚，亲自上前指导学员兵马帅的队列姿势。</p>
他双眼瞪得滚圆，血丝密布，满是焦急与不甘，声嘶力竭地吼道：“挺胸！昂头！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也得这么挺胸昂头地挨着！”</p>
话音未落，他猛地朝马帅的眼眶狠狠砸去两拳，风声呼啸，拳头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如流星般划过，就在即将触及马帅眉毛的刹那，才硬生生收住。</p>
马帅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那坚毅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能穿透世间一切困难与恐惧。</p>
面对高诚凌厉的拳头，他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宛如一尊巍峨的雕像，岿然不动，那是属于钢七连士兵的骄傲与坚韧。</p>
高诚满意地退开，眼中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欣慰光芒，紧接着，他再次大声吼道：“封于修、伍六一，持旗出列！”</p>
今天，钢七连那个传承已久、神圣而又庄严的新兵仪式，将为新来的学员兵马帅举行。</p>
尽管钢七连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可钢七连的精神，那象征着钢铁般意志与不屈信念的灵魂，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丢失，它必须如同钢铁长城一般，永远屹立在每一个钢七连士兵的心中，永不崩塌。</p>
“马帅，钢七连有多少人”做班长的封于修声音洪亮，宛如洪钟般响彻四周，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庄重，仿佛在唤醒钢七连沉睡的荣耀。</p>
“钢七连有五十三年的历史！在这五十三年的连史中，一共有五千人成为钢七连的一员！”马帅的回答斩钉截铁，充满自豪，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空久久回荡，仿佛是对钢七连辉煌历史的致敬与传承。</p>
“马帅，你是钢七连的多少名士兵”</p>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为我自己骄傲！为我之前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马帅的胸膛高高挺起，眼神中闪烁着坚定而炽热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星辰，照亮了钢七连前行的道路。</p>
“马帅，你是否还记得为钢七连那些为国捐躯的前辈”</p>
“我记得钢七连为国捐躯的一千一百零四名前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肃穆与悲怆，仿佛那些前辈们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他们的英勇事迹如同一座座丰碑，永远铭刻在他的心中。</p>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一辆三轮摩托的马达声，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瞬间冲断了这个正在进行的庄严仪式。</p>
红三连的指导员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飞奔而来，那架势，仿佛想要在这即将消逝的钢七连时光里，抓住最后一丝温暖的回忆。</p>
摩托车上坐着的是成才，他的身旁还堆放着一堆行李，那堆积如山的行李，就像是他即将奔赴远方的沉重枷锁，也是他即将离开钢七连的鲜明标志。</p>
这是另一个即将离去的人，他将被送往荒漠中的五班看守输油管道。</p>
在临行前，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思念，那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将他淹没。</p>
他想起了曾经在钢七连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些欢笑与汗水交织的岁月，那些与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于是，在上路之前，他毅然决定过来再看一看，再看一眼这个给予他无数回忆与成长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眼，也足以慰藉他即将远行的心灵。</p>
马达声一停，操场上又恢复了短暂而又压抑的宁静。</p>
红三连的指导员何洪涛似乎带着成才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p>
那些目光冰冷杀虐，他承受不住这股肃穆的仪式。</p>
这是即将被解散的七连兵的庄严跟肃穆。</p>
这是属于他们的仪式！</p>
外人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如鲠在喉，被浓郁而强烈的情绪冲击心肺。</p>
涕泗横流！</p>
封于修和马帅的问答又继续了，封于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命运的召唤：“马帅，当战斗到最后一人，你是否有勇气扛起这杆连旗”</p>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有扛起这杆旗的勇气！但我更有第一个战死的勇气！”马帅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操场，那声音中充满了对钢七连的无限忠诚，对使命的无上担当，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钢七连的精神，永远不会在他的身上消逝。</p>
“马帅，你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p>
“他们是我的兄弟。我为我的兄弟而死。”马帅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那决绝的神情，仿佛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为战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准备，因为在他心中，战友就是他的家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p>
高诚的队伍，像一尊尊凝固的雕塑，纹丝不动，那猎猎作响的旗声，仿佛是钢七连不屈的呐喊，是他们在这风雨飘摇中坚守的信念。</p>
伍六一继续着他们的仪式，声音激昂，带着一种悲壮的豪情：“马帅，不论是谁，不论是将军、列兵，只要他曾是钢七连的一员，你就有权利要求他记住钢七连的先辈！”</p>
“我会要求他记住钢七连的前辈，我也会记住我今天的每一句话。”</p>
马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仿佛这些话语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他一生的信仰与追求。</p>
“马帅，现在跟我们一起背诵这首无曲的连歌，会唱这首歌的前辈已经全部牺牲了，只剩下钢七连的士兵在这里背诵歌词，但是我希望”</p>
伍六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壮，仿佛在诉着钢七连那段波澜壮阔又充满牺牲的历史，那历史如同一幅沉重的画卷，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p>
封于修立刻接过他的话，声音高亢，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豪迈：“但是我希望，你能听见五千个喉咙里吼出的歌声！”</p>
紧接着，钢七连的士兵们一起开始吼出他们那首无曲的歌词，声音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带着无尽的力量与热血，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苍穹，向世界宣告钢七连的存在。</p>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p>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p>
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p>
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p>
杀！！！”</p>
那一声声怒吼，仿佛要冲破云霄，向世界宣告钢七连的存在，宣告他们的热血与忠诚，宣告他们的精神将永远传承下去，永不磨灭。</p>
吼！</p>
一条残缺的龙挣扎的扬起前躯，仰头咆哮，对天呐喊。</p>
坚韧不拔！</p>
高诚背对他的连队，这个钢铁汉子哭的全身发抖！</p>
于是，第三批名单出来了！</p>
也是最后一批！</p>
七连彻底散了。</p>
残缺的龙发出呜咽顷刻崩塌离析，陷入永久长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