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宁使架上药生尘</p>
临近年关。</p>
社会效率明显降低。</p>
很多企业都进入了半停工的状态，外地的员工纷纷回来，准备过年了。</p>
这也就为稽映阳的狩猎创造了空间。</p>
然后，就找到了猎物。</p>
腊月二十九的这天，稽映阳把周浩然叫出来，告诉他销售副总已经选好，让他过来看看。</p>
相约在红楼茶馆见面。</p>
“你先看下。”</p>
稽映阳递过来了一份简历。</p>
“嗯，罗敬第九制药厂西南大区销售经理卖药的”</p>
周浩然没想到，阳阳姐的选材范围这么野。</p>
稽映阳点了点头，“嗯，卖药的。我本来敲定了两个目标，另一个是做直销的你知道直销吧”</p>
“跟传销差不多。”</p>
周浩然不禁失笑。</p>
稽映阳轻声道：“我跟他谈了半个月，见了七八次。时间长了，就越来越觉得他那一套话术和销售理论，很像传销，就放弃了。这个罗敬不一样，他是正经的国营单位的销售。”</p>
周浩然问：“医药销售，都是什么模式”</p>
稽映阳笑道：“把药卖给医院和药店呗，要不就跟地方的卫生局合作，统一安排。这是普遍做法。不过罗敬不一样，他的销售方法更直接、更锐利。”</p>
“跟医生对接直接给返点”</p>
周浩然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p>
“啊”稽映阳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p>
周浩然很平常的：“销售产业要下沉，就得触达最后的利益参与者。”</p>
稽映阳抿嘴道：“你要是去当医药销售，你肯定也能做到全国最好！”</p>
周浩然有些惊奇，“这个罗敬，做到全国第一了”</p>
“至少海港的医药产业里，他是最有名的。”稽映阳顿了一下，补充道，“第九制药厂的业绩本来很不好，西南区的市场都快失去了。两年前，任命了26岁的罗敬担任西南区的销售经理。然后，西南区就起飞了。”</p>
“又是一个传奇的故事。”</p>
周浩然也不能瞧天下英雄。</p>
“嗯，很传奇。第一年，西南区成了九厂销售最多的大区。过去这一年，西南大区的销售额，占了九厂销售额的40%！”</p>
稽映阳对这样的数据也很吃惊。</p>
周浩然很担心的：“这么好的数据，制药厂那边保准对他无比重视，能挖过来吗”</p>
稽映阳轻轻一甩秀发，“有会。”</p>
这时，刘正月老爷子泡好茶，端了过来。</p>
连忙道谢。</p>
稽映阳轻笑着：“这是国营制药厂，罗敬虽然创造了销售奇迹，但他的收入并不高。我问了几次，他都没。不过我感觉去年他的收入，应该不会超过50万。”</p>
“那也不少了。”</p>
周浩然扯了扯嘴角，去年他的销售提成，也才十几万。</p>
稽映阳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公平。”</p>
“哦”</p>
周浩然眼睛一亮，这是攻破普通人心关的常用段。</p>
之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意气用事，而不是利益主导。经常会为了所谓的“尊严”、“面子”、“公平”，而放弃了眼前的巨大利益。</p>
稽映阳低声道：“这个罗敬，今年才2岁。以他的业绩，完全可以获得晋升，提拔为九厂的副总经理，主管销售。可他没资历没背景没关系。”</p>
周浩然点了点头，“国营单位跟民办企业的确有着巨大的不同，业绩不是第一考虑。”</p>
稽映阳笑道：“制药厂可能要提拔一个样样都不如他的人去主管销售，罗敬自然就很不甘心有了跳槽的心思。”</p>
这种做销售的，都没什么编制的概念。</p>
有编制反而是累赘。</p>
没编制，是临时工，赚的都是劳务报酬更灵活不，税率也可以更低。</p>
周浩然道：“所以他有主观性。”</p>
稽映阳“嗯”了一声，“要不是他有意离开，我都很难跟他接触上。不过，他可能要跳到民营的制药厂里，那才是他的舒适区。”</p>
“一辈子卖药，能有什么前途”</p>
周浩然很反感这种医药代表的体系。</p>
稽映阳笑着：“对的，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用这个策略把他挖过来。就像乔布斯挖斯卡利似的你知道乔布斯吧”</p>
周浩然又好气又好笑，“阳阳姐，我比你更懂硅谷！别忘了，我可是技术专家，我的论文都在顶级杂志上发表了！”</p>
“那你呀，怎么回事”</p>
稽映阳挽了挽耳边的秀发。</p>
</p>
现在信息沟通很不发达，大部分的人甚至连世界首富比尔盖茨都没听过。</p>
周浩然道：“那就是一段很传奇的故事了，当时，乔布斯就是个二十来岁的神经伙。约翰斯卡利是百事可乐的总裁，年纪四五十岁。百事在他的带领下，成为了可以对齐可口可乐的世界级巨头。就在这种情况下，乔布斯把斯卡利挖到了苹果。”</p>
稽映阳竖起一根大拇指，“厉害。”</p>
周浩然笑道：“乔布斯的一句话最有杀伤力，‘你是想一辈子卖水，还是想跟我改变世界’”</p>
稽映阳轻轻颔首，“这就是咱们今天的主要策略！”</p>
“别急。”周浩然指了指摆在茶馆里的几扇屏风，“你先带他了解下红楼茶馆的历史，请老爷子再讲讲红楼当年威震江南工商业的风采。”</p>
等罗敬找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红楼茶馆。</p>
周浩然就跑楼上换衣服去了。</p>
换上了长袍马褂。</p>
很有民国风范。</p>
就是衣服不太得体。</p>
这是刘正月老爷子的衣服，偏了点，好在就是长袍马褂对尺寸的要求不那么严。</p>
刘正月就：“回头请本帮老艺人，过来做几套大先生的衣服。”</p>
话当年的黄浦滩，有两类做衣服的艺人。</p>
一类是红帮，是从江浙那边过来的。</p>
跟红楼是同样的来历。</p>
红帮裁缝，做的是西装。海港头头脑脑，都是请红帮裁缝做西服。</p>
还有一类，就是本帮裁缝。</p>
都是海港本地人，做的都是长袍马褂的本土服饰。</p>
这么多年过去。</p>
红帮裁缝还在第一线，海港本地还有很多工制衣作坊。</p>
本帮裁缝基本就没了。</p>
剩下的一些本帮裁缝艺人，传承都转型去做寿衣了又过了二十年，汉服文化兴起了，这些做寿衣的本帮裁缝，看到了会，就都纷纷关掉了寿衣店，改头换面去做汉服了。</p>
另一边，罗敬在认真的了解红楼茶馆的历史。</p>
很感兴趣。</p>
等看到周浩然穿着严肃整齐的长袍马褂，单背在身后，款款下楼罗敬就有些按捺不住，似乎陷在了历史的漩涡里，朝他深深的拱鞠躬。</p>
周浩然跟他一拱，笑道：“你就是罗敬先生”</p>
“不敢称‘先生’。”</p>
罗敬连忙自谦。</p>
要么环境影响人呢，简直是立竿见影。就像一个人在大街上乱扔垃圾，可去了窗明几净的大商场里，他下意识的就会把垃圾揣进裤兜里。</p>
有了这样的环境，接下来的挖人行动，就容易多了。</p>
“古语有云，‘宁使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病’。仁者医心，在赚钱和愿景面前，如果想要有更尊严的道德判断，就一定得是愿景优先。”</p>
周浩然一句话，就奠定了基调。</p>
“是啊。”</p>
罗敬就是局中人，他也感同身受。</p>
他对此前的药品销售模式，做出了一些改变。过去是直接跟卫生局、医院和药店对接，这销售策略就太粗放了。</p>
只能被动等待医生开药。</p>
主动权都在医生里。</p>
所以罗敬开辟了一条新路径，那就是直接跟医生对接。通过跟医生的私下接触，承诺给予一定的返点建立了利益共同体的关系，医生就会大量的开具他的药。</p>
他的销售额就迎来了爆发式增长。</p>
可这种模式也有缺点。</p>
他的收入不高，他把原本属于个人的返点都转给医生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良心不安，这种勾当实在见不得道德和法律的光。</p>
稽映阳笑道：“来中博书局吧，中博书局卖的是书，这是文化产业，是文化推广。也可以采取你的模式，跟全国的学校、老师去对接。不过，书和药的性质完全不一样。”</p>
周浩然总结道：“书是教育，书卖的越多，教育的普及度就越高。卖书，是一种责任与荣誉，可以稳稳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哪怕你把一本0块钱的书以20块钱的价格卖出去了，仍然可以问心无愧，因为知识无价！”</p>
“过去的那种，你只能存在于道德的阴影里。来中博书局不一样，你是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各种大舞台里，大大方方的讲出你的成绩！这是文化推广，这是百年大计！”</p>
稽映阳这话，可以是直击罗敬的内心。</p>
因为他的业绩太好。</p>
所以很多同行都跟他请教，单位里还特意举办了讲座，为兄弟单位做指导。</p>
这就很尴尬。</p>
讲座很严格。</p>
讲座信息严禁泄露，严禁外人到场、严禁外传当时的场面，就跟一群见不得光的地下老鼠的聚会似的。</p>
加入了中博书局。</p>
就可以拥抱阳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