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齐天之高（二合一）</p>
形草剑</p>
般若公主神情晦暗不明。</p>
魔教十上道之中，“灭道”是最令人畏惧的疯子群体，就算在修行者之中，也堪称是闻风丧胆。</p>
这些疯子是纯粹的疯，不分敌我、没有规律的疯。</p>
就算是魔教教众，和他们接触都得心翼翼，可能哪天就因为先迈左脚被直接杀了。</p>
但同时，他们的不分敌我里面，也包括了他们自身。</p>
所以很多时候，“灭道”的信徒，你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已经自我毁灭了</p>
从大局上来看，“灭道”的危险性其实要远远于其余九道。</p>
最可怕的，是那些保留了理智，还有几分清醒思维的“灭道”信徒。</p>
形草剑，就是其中之一。</p>
没有人知道形草剑的名字，从他出现以来，他所修习的剑术就是他的名字。</p>
所谓“形草”。</p>
其理念只有一句话——“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p>
简单来，他的世界里面只有两种人。</p>
道友，以及蝼蚁。</p>
不合他的道，那对他来，这就不是人了，而是杂草朽木，可以随意拔除砍伐。</p>
而至于他自己，除非他遇到瓶颈，在剑道上无法寸进，否则他不会把自己归类到杂草里面。</p>
十分遗憾，形草剑恰好是个剑道天才。</p>
这个极情于剑道的天才，今年不过三十七岁，便已经是武道三品，广厦境界的高。</p>
这种自毁意图十分微的“灭道”信徒，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p>
近些年来，已经有不少大魏的高死于他对剑道的极致追求，自然也不乏被卷进魔教行动之中的普通百姓。</p>
可以，这是魔教最锋利最好用的一把剑。</p>
“这种级别的魔教高，必定会有‘六司星君’出隐藏踪迹，他怎么知道形草剑就在城西”</p>
般若公主看着上的纸张，无形的目光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p>
旁边的青翦见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便开口问道：</p>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p>
般若公主抬起头，才意识到，这里面的信息，连青翦也看不懂。</p>
这里面不少材料不仅仅是稀有，可以是罕见至极。</p>
寻常人连名字都没有听过，又怎么看得出来，其中夹杂着错别字。</p>
虽然其中或许有防备魔教或镇北王的关系。</p>
可她的贴身侍女不得信任，让般若公主心中极为不爽。</p>
原本她让青翦跟着顾芳尘，就是有监视的意味在里面，现在顾芳尘来这么一招，毫无疑问是在警告她。</p>
他有的是办法，在青翦的眼皮子底下，传递后者看不出来的信息！</p>
“这家伙的疑心病，恐怕比那兵圣还重”</p>
般若公主冷笑。</p>
若是如此，这家伙或许是转世老怪的可能性，就又增加了许多。</p>
“一点圣物的线索都不透露，就想让我替他做事，空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p>
她正欲放下那张纸，吩咐青翦去城西一趟，先看看这消息是否属实。</p>
至于什么时候动杀一个三品的魔教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p>
“青”</p>
般若公主刚出来一个字，忽然脸色一变，重新拿起了那张纸。</p>
或许是时间太长，或许是她刻意遗忘。</p>
她刚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一种草药，只有迦楼罗古国才有。</p>
而迦楼罗国早就覆灭了</p>
一个中原人，怎么会知道迦楼罗特有的草药</p>
当年生活在迦楼罗中的每一张脸，每一个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如顾芳尘这样性格的修行者。</p>
般若公主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p>
随后，她从榻上站起。</p>
青翦疑惑道：</p>
“公主”</p>
般若公主一挥，那张纸飘到了青翦上。</p>
“你先去一趟三宝寺，找药师凑齐这些东西交给顾芳尘。”</p>
“是。”</p>
青翦恭敬地道。</p>
“那形草剑呢”</p>
随后，她便看到面前绝美的女子面容肃杀地抬起头，额心裂开一道缝隙，猛地睁开一只如兽如神的竖瞳，望向远处。</p>
“我来杀。”</p>
同时，她的身后，浮现出了一尊面容安详，有四四臂的慈悲佛母虚影苍白塑像。</p>
佛母两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两只交叉覆盖了自己的嘴巴。</p>
唯有一双眼睛栩栩如生，好像是从活人身上剜下来镶嵌在上面，古老庄严，威势深重。</p>
青翦睁大眼睛，耳边的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唯有昭告杀戮的宏大天音在回荡。</p>
她目露狂热沉迷之色，立即叩拜。</p>
度世佛母共有二十二尊化身，唯有圣女可以自身降神。</p>
而眼前的正是第十五尊化身，大寂静度母。</p>
大寂静，其意为</p>
杀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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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草剑正盘着腿，静静地坐在简陋的木质床榻上。</p>
从外表来看，他像是一个落拓的侠客，身形削瘦乃至有几分嶙峋，疏狂不羁的长发随意披散，冷厉的眉眼透出锋利和桀骜。</p>
不需要睁开眼睛，就能让人知道，他的目光里面，一定有常人难以逼视的寒芒。</p>
就像一把出鞘的剑。</p>
仅仅是逸散的剑气，就能够把人的肌肤割伤。</p>
而他的剑，没有剑鞘，就那么赤裸地横在他的膝盖上，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p>
黑色的鱼皮剑柄，包裹着脏兮兮的白布。</p>
唯有如水清亮的剑身，透出一丝不寻常。</p>
这把剑的，太亮了，太干净，也太崭新，上面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也没有沁入其中的血渍。</p>
简直像是一把刚刚锻造出来的新剑。</p>
新得让人心里发毛。</p>
恐怕也只有形草剑下的亡魂，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p>
形草剑，是一往无前的快剑。</p>
只进不退。</p>
一剑既出，有死无生，快得就连剑身上，都沾不上血。</p>
甚至连对都反应不过来，曾经就有一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剑客，迎战下了拜帖的形草剑。</p>
当日，形草剑只出了一剑，剑停在老剑客的脖颈旁边，没等老剑客还，就转身离去。</p>
老剑客以为他自愧不如，主动认输了，当即大肆宣扬，广发请帖，在自己的山庄里宴饮了三天三夜。</p>
直到第四天早上，山庄中的仆人发现他久久没有出门，去叫他起床，才发现这位老剑客躺在床上，而头颅已经滚落在地。</p>
原来，四天之前，形草剑的那一剑，就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p>
只是血肉尚且还连在一起，老剑客站着的时候还能维持。</p>
他一躺下，血肉连接之处自然就无法支撑，直接断开了。听者无不骇然变色。</p>
自形草剑出道以来，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撑过一个照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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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越是契合自己的灭道，就自然愈战愈强，如今已经到了三品广厦境界。</p>
而他自信，哪怕是当世那几个二品，除了那位剑圣和命圣，其他人若是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未必能撑得过他一剑。</p>
不过，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形草剑是不会冒然对二品出的。</p>
因为他对敌，只能出一剑。</p>
这就是形草剑的道心所在。</p>
既然“夫无我合道者，视形如草木，被斫如树林”，自然对任何敌人，都应该像对待草木那样。</p>
只需要轻轻一割，草木断头。</p>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形草剑这么多年养起来的势，就会瞬间崩塌。</p>
因此，形草剑的每一次行动，都需要魔教的配合，以确保他能够一剑杀死自己的对。</p>
可以，他这把剑，就是魔教一点点养出来的。</p>
若是正面对战那些二品，赢不赢得了都要另，只要他出了第二剑，实际上就等于他输了。</p>
听这一次，可能要杀的，只是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家伙。</p>
形草剑伸轻轻拂过自己的剑，心中无悲无喜，并没有任何波动。</p>
在他看来，非同道者，都只是草芥。</p>
杀修行者和杀一个普通人，杀一万人或者杀一个人，并没有区别。</p>
都只要一剑。</p>
他屈指弹了弹自己的剑，无趣地想，若能击剑而歌，尚且还能排遣一番，只可惜他现在需得伪装待命。</p>
“嗡”</p>
中的剑发出凛冽的剑鸣声，久久不散。</p>
形草剑嘴角勾起，为老伙伴的共鸣而喜悦，但很快，他嘴角的弧度就僵住了。</p>
因为剑鸣声一直持续不散，甚至还越来越响。</p>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p>
“嗡——”</p>
那剑鸣声迅速拔高到了常人的耳朵难以忍受的尖锐程度。</p>
形草剑立刻背后汗毛倒竖，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一变，正准备拔剑，那剑鸣声又立刻消失不见。</p>
他脸色极其凝重。</p>
不，不止是剑鸣声不见了</p>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p>
谁</p>
是谁出了</p>
形草剑屏息凝神，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全身紧绷，想去感知对方的存在。</p>
但是，没有。</p>
怎么会没有</p>
形草剑脸色难看至极，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茅草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见了。</p>
四周一片漆黑，不要人了，连鬼都没有一个。</p>
什么时候！</p>
形草剑心中骇然，难不成是阡陌将军出，转换了整片空间</p>
但是阡陌将军为什么要对他出</p>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和丈量道之间完全没有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p>
时间一点点流逝，但是四周没有半点变化。</p>
一片死寂，一片漆黑。</p>
他到底到了哪里</p>
形草剑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p>
不管在哪里，他都还有一剑！</p>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自己的老伙伴，但是他摸了个空。</p>
形草剑呆住了。</p>
他低下头，他身上没有剑。</p>
不可能！</p>
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拿走他的剑！</p>
他的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恐惧，向四周看去，想要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再次低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没了</p>
最后一缕茫然的思绪消弭在大寂静之中，融于黑暗。</p>
三品，名广厦境。</p>
身如广厦，藐众人如蝼蚁。</p>
二品，名齐天境。</p>
齐天之高，藐广厦如蝼蚁。</p>
这一天，形草剑才明白，真正的二品是什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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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人从镇北王府出来，拐过三个街道，出了城，走进郊外一户人家，再出来时，已经变了一个模样。</p>
从苍老憨厚的仆人，变成了一个妖娆美艳的妇人。</p>
这变化之法，并非是她自己的段，而是“六司星君”的替身术。</p>
只需扎一个稻草人，将一截因果线和自身的八字塞进其中，再将其烧掉。</p>
就能在一定时间内，直接替换掉某个人在这世间的存在，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以分辨。</p>
但代价就是，这段因果只能使用一次，且在此期间，将完完全全化身成这个人，就连修为也是一样。</p>
虽然这法子也能够逆向使用，变成修为更高的存在。</p>
但显然，那些顶尖修行者的因果线另有他用，“因果”道主并不会给他们这些人物。</p>
而更低级别的，这些平民百姓的因果线，就随便使用了。</p>
至于她自己，实际叫做麻姑。</p>
这并非她的名字，而是代号。</p>
信奉的是“丈量”道主——“阡陌将军”，擅长位移遁法，因此负责各道之间消息的传递以及人的调度。</p>
所有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叫做麻姑。</p>
此次和镇北王的交易，涉及形草剑，也是上头的意思，而非她擅自做主。</p>
麻姑带上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馒头，袅袅娜娜地朝着城西走去。</p>
皇天城西边，是一片田野，里头的农民，都是为城里的贵人们劳碌耕作。</p>
麻姑此刻的家里，住着的却是形草剑。</p>
她提着篮子，推开门，轻声道：</p>
“大人，可以出了”</p>
麻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愣，随后大惊失色。</p>
眼前，形草剑和她离开时一样，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低垂着头，沉默不语。</p>
但她瞬间就发现了，眼前的三品修行者，此刻生全无！</p>
他已经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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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芳尘将那些纸片分批淘洗了四遍左右，终于凑到了差不多四十个橙色品质的字，十个红色品质，还有三个彩色品质。</p>
好在如今虽然不在游戏里，属于职业相关技能该给的提示，还是会给的。</p>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片排列组合，开始参悟。</p>
片刻之后，顾芳尘感到身躯一轻，猛然睁开眼睛，自己半漂在半空，底下是自己打坐的身体。</p>
他目光一闪。</p>
成了！</p>
神道八品，出壳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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