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亡灵的呼唤</p>
沉船拆解工坊并不在这个由一座座冰屋构成的部落聚集区里，反而在聚集区之外，紧挨着的另一个用冰墙围拢起来的位置。</p>
这里的冰墙足有两层楼之高，以至于在进入这里之前，程浪和燊魃都还以为这里是一座号冰山呢。</p>
这道冰墙之内，一座座挂着冰的残破帆船一艘挨着一艘摆在冰面上。</p>
它们大多被拆掉了船身各处的木板，只剩下了龙骨和框架以及横躺在地上的桅杆。</p>
而在船头的正前方，用风帆撑起来的，四面透风的棚子里，还整齐的摆着被熊族拉纤人部落挑剩下的货物。</p>
这里面自然不可能有金银币和金银器，更不可能有波塞冬之血或者铠片、铠器之类的稀罕物。</p>
这里摆着的最多的是各种口径各种成色的火炮、炮弹以及船锚和锁具。剩下的，便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p>
这里面有拆下来的冰橇，也有冻成冰块的船心池乃至完整的船心室，更加猎奇，或者不如更加有赌性的货物，则是已经冻结在冰块里的橡木桶和货箱，甚至被坚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的尸体。</p>
这一路走来，他们时不时的便能看到有水上多少不等的银币开一个货箱或者橡木桶，甚至亲自用热水耐心的浇开一具尸体包裹着的坚冰。</p>
他们有的开出来的只是冻结成冰的清水，有的开出来的则是黑乎乎的浸满了水的腌肉或者煤炭，还有的，开出来的则是能大赚一笔的美酒甚至走私物。</p>
自然，能开出走私物的实在是少的可怜，少到让程浪不得不怀疑那些是不是托儿。</p>
倒是那些水尸体，开出好东西的概率还算不错，但每具尸体足足0枚金币的起步价无疑挡住了不少人。</p>
万幸，这些赌徒的心倒是好的，听这些愿意一掷十金的水的意思，他们虽然确实有发财的心思，但这些买下的尸体，他们也会带去陆地。</p>
如果尸体是通缉的海盗就领个赏，如果不是，至少也会买一口棺材安葬在码头的公墓里，他们相信那些尸体的亡灵会保佑他们在极境冰海的安全。</p>
虽然他没想通自己都死在极境冰海的倒霉鬼哪来的能力和自信能保佑活着的人的安全，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犯蠢把心里的疑惑出来。</p>
当然，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做的，而且看燊魃那样子，八成也没有胆子做。</p>
继续乘着雪橇车往里走，他们看到了更加刺激的玩法，这次被冻在冰块里的不再是橡木桶或者尸体，反而是船，一整条船。</p>
“这条船是两个月以前捞出来的，来自墨菲塔公国的生命奇迹号武装商船！”</p>
包裹着商船的冰块之上，一个熊族男人举着个铁皮喇叭大声介绍道，“她是在9个多月前因为遭遇风暴不心离开冰面进入了浮冰海域，最终被坚冰包裹变成了一座冰山。</p>
我们为了捞出这条船，耗费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才把它从冰山里挖出来。</p>
接下来是拍卖，只接受金币或者波塞冬之血，起拍价两千金币！”</p>
“沃特坎，你就省省吧。”</p>
一名船长打扮的男人不满嚷嚷道，“就算是铁橡岛上的孩子都知道，生命奇迹号上只有漂亮的女海妖和骑在女海妖身上的流浪水，最多能有些人鱼卵就不错了，它可不值两千金币！”</p>
“随便你，穷鬼。”</p>
站在冰块顶端的沃特坎无所谓的回应道，并且不出意外的让周围的看客发出了哄笑。</p>
“两千金币，有人愿意试试吗”沃特坎再次问道。</p>
“这里！”</p>
冰块之下，一位穿的毛茸茸的船长挥了挥，“两千金币”。</p>
“竟然真有傻子”那位穷鬼嘲讽道。</p>
“穷鬼”</p>
出价的那位漫不经心的回应顿时让周围的水再次发出了哄笑。</p>
“已经有人出价两千金币了，还有更高价吗”站在冰块上的沃特坎举着个喇叭大声问道。</p>
“五千，还有，穷鬼闭嘴。”又一个船长大声道，并且不出意外的再次引来了哄笑。</p>
“我出一万枚金币，还有，你们才是穷鬼。”最先开口嘲讽的那位穷鬼船长气急败坏的大声回应道。</p>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p>
第二个出价的人嗤笑一声，“在穷鬼的出价基础上加一枚金币，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表示你不是穷鬼的话就不要出价了，除非你也对这条船感兴趣。”</p>
见自己的心思被点破，那位穷鬼船长冷哼一声，在周围水的哄笑中转身走向了其他的摊位。</p>
“一万金币买一条这样的船”</p>
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程浪挑了挑眉头，这里面隐藏的信息太多了。</p>
这条船本身可能并不值这个价，那么值钱的就只能是船上的东西了。</p>
除此之外，他可不信跑这里的都是正经商船，又或者，哪有什么正经的商船</p>
可即便大家的案底都不干净，却仍旧在这里老老实实的交易，这就足够明很多东西了。</p>
那么，那条被冻在冰块里的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p>
就在程浪思索间，那条生命奇迹号商船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接近四万金币大关。</p>
这个过于虚高的价格，也终于让所有水都敏锐的意识到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其中一些心思敏感的，已经拉着同伴悄然离开了这艘危险的沉船。</p>
“我们也走吧”</p>
程浪及时开口道，并且朝着准备些什么的燊魃使了个眼色。</p>
驾驶雪橇车的家伙倒是没有多问，立刻拍了拍那头战熊肥硕的屁股，让它迈开步子，拖拽着雪橇车走向了下一个摊位。</p>
这里在拍卖的也是被冻在坚冰里的船，但这次却只有个船尾。</p>
相比刚刚那艘生命奇迹号，这半条船的价格就正常多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叫价已经进行了几轮，但如今都还没到三千金币大关呢，而且看周围出价者的情绪，这个价格恐怕已经到头了。</p>
“我们要不要买下来一艘半艘也不错，里面不定有什么宝贝呢！”燊魃贴着程浪的耳朵怂恿道。</p>
“不买”</p>
程浪暗中踢了对方一下，嘴上却道，“船长，我们的船上一共也才只有不到500枚金币，我们买不起这些，请您清醒一些吧。”</p>
“我们这次在熊族部落多交换些像样的好东西肯定能大赚一笔的！”燊魃立刻反应过来，顺着话题开始了演戏。</p>
或者，这个大个子并非没脑子，他只是脑子比较新罢了。</p>
如此从拆解工坊的这头看到了那一头，燊魃却突兀的开口，让驾车的家伙停了下来。</p>
“船长又看上什么好东西了”程浪故作无奈的道。</p>
“来都来了，就算没钱，我总要买些东西回去，不然不是白来了。”</p>
燊魃着已经迈步离开了雪橇车，见状，程浪也立刻跟上，他知道，对方肯定看到了什么。</p>
“刚刚我听到了一个黑精灵的亡灵在呼唤我”燊魃低声道，“就在这附近。”</p>
“你确定”程浪疑惑的看着对方，“我怎么没听到”</p>
“我非常确定”</p>
燊魃一边在一艘拆解开的沉船船头前的摊子上胡乱翻找着一边低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清晰的呼唤。”</p>
“对方什么了”程浪好奇的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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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p>
燊魃挠挠头，“他好黑，他好害怕，而且好冷。”</p>
“你确定没有听错”程浪古怪的问道，这附近的水可是不少，难免</p>
“你也是你该知道，这种事情上我们不可能听错的。”燊魃笃定的道。</p>
“走吧，在哪个摊位，我们去买下来。”程浪格外痛快的道。</p>
“左，两个船锚缠在一起的那条船。”燊魃低声道。</p>
“慢慢逛过去”</p>
“会不会被别人买走”燊魃担忧的问道。</p>
“那就看看谁买走了，然后劫掠回来。”程浪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让燊魃下意识的在想要不然干脆等着让谁买走算了。</p>
可惜，等他们二人走到燊魃认定的摊位的时候，黑精灵对燊魃的呼唤依旧存在，而且程浪依旧听不到。</p>
“在那堆橡木桶里”燊魃低声道，“右边冻在一起的那一堆里面。”</p>
“别急”</p>
程浪按下对方原本打算抬起来的，随后抬高了声音道，“船长，请放弃吧，您的运气一直都太差了，我们不要再赌了。”</p>
“不，我一定要赌一把试试！”燊魃顿时跟上了程浪的表演，“哪怕只是开几个橡木桶我也要试试。”</p>
“可是我们的钱不多”</p>
“那我也要试试！哪怕就一个！”</p>
着，燊魃故作豪爽的朝看热闹的摊主问道，“那些橡木桶怎么卖”</p>
“打包出售”</p>
那位摊主给了一个让两人预料之外的答案，“这条船剩下的就只有最后这些东西了，所以打包出售，售价5个金币，不讲价。”</p>
“你怎么不去抢”程浪故作吃惊的问道。</p>
“先生，我不就是在抢吗”这个盘腿依偎在他的战熊怀里的摊主摊摊。</p>
“所有这些，包括那条船吗”</p>
程浪指了指摊位之后，又指了指对方身后被拆解的只剩龙骨的船。</p>
这个摊位上能拿来出售的东西确实不多了，摊子上只有些看着就不值什么钱的刀剑，以及几箱子用沥青粘结在一起的葡萄弹。</p>
“不不不，那条龙骨和船锚都已经卖出去了。”</p>
这位摊主指了指那堆冻结在一起的橡木桶，“5个金币，只包括那些橡木桶还有和那些橡木桶冻结在一起的那具尸体，还有这些武器和炮弹。”</p>
“我要买”</p>
“船长，请让我先看看吧。”程浪无奈的道。</p>
“只是5个金币，你怎么这么吝啬”燊魃不满的嚷嚷道。</p>
“我们的金币不多了”</p>
程浪略显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买就买吧，但是我要求把这些东西带回船上，在大家的见证下打开，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的船长做了多么蠢”</p>
“好了好了，大副，快点付钱，然后我们回去开赌吧！”燊魃不耐烦的催促道。</p>
“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任性的船长”</p>
程浪故作无奈的摇摇头，从钱袋子里数出5枚金币交给了那位摊主。</p>
后者在将那些金币挨个检查了一番之后，立刻招呼着他的战熊从身后的帆船骨架边拽出来一个雪橇车，热情的将程浪二人包圆买下的那些破烂全都装在了雪橇车上。</p>
“老板，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p>
燊魃和程浪异口同声的道。</p>
“船长先吧”程浪拱拱。</p>
“老板，我想和你比试掰腕。”燊魃信心满满的道。</p>
“你和我比试掰腕”那摊主本来还警惕了一下，但很快便和周围听到这挑战的摊主一起笑出了声。</p>
“好好好，不过先让我热热身。”</p>
那位摊主哈哈大笑着道，“还有你，这位大副，你也想和我掰腕吗”</p>
“这种蠢事我就不做了”</p>
程浪连连摆，“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买下的这些东西都是这条船上的吗他们是在哪发现的”</p>
“这些并不是”</p>
那位摊主倒是好话，“否则也不会留在最后都没有卖出去了，那些木桶和尸体是我们打捞这条沉船回来的路上，在一块浮冰上发现的。”</p>
到这里，这位摊主的战熊已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紧接着，那位摊主已经双抱住了身旁的一支船锚，在一声大喊中将其撼动，并且拽着它开始了拖动。</p>
等他将船锚从船的一侧拖拽到了另一侧，他这才拍了拍身上的沾染的积雪，“好了，年轻的船长，我已经热身结束了，让我们”</p>
“还是算了，我下次再来找你比试，我现在急着回去看看那些橡木桶里有什么宝贝。”</p>
完，燊魃扭头就走，都不等那位摊主和他的朋友们笑出声，便已经坐上了那辆雪橇车。</p>
“我们的船长”程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并且用那根指头转了转圈。</p>
“懂！”</p>
那位摊主拍了拍程浪的肩膀，“我们都懂，我们见过各种各样的船长，这样的蠢货其实很多，不过你倒是个非常好的大副。”</p>
“谢谢您的夸奖”程浪感激的道。</p>
“你们的船叫什么名字”</p>
那位摊主问道，“当然，只是好奇。”</p>
“红珍珠号”程浪随口编了个名字，“再见，先生。”</p>
“再见，希望在再次见到你们。”这位摊主热情的送程浪坐上了他的战熊拉着的雪橇车。</p>
真的有亡灵在呼唤吗怎么我听不到</p>
坐在雪橇车上的程浪疑惑的打量着和橡木桶冻结在一起的尸体，这具尸体成趴伏状，生前似乎还用试图抱住这些橡木桶。</p>
也正因如此，他的脸根本就看不到，身上同样冻结在坚冰里的白色斗篷将其余的部分挡的严严实实。</p>
略作思索，程浪解下自己身上用来保暖的斗篷遮住了那具尸体。只是5枚金币而已，这点信任他自然不会介意。</p>
至于刚刚的“演戏”，纯粹是他因为被通缉所以下意识的谨慎罢了。</p>
当然，他并不知道，就是他此时此刻看似这多此一举般的谨慎，反而在接下来的航程里，于无形之间救了他们一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