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夜色比汴京更加潮湿闷热。</p>
柳梅三人换上了江南常见的粗布衣裳，沿着运河边的路疾行。</p>
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为她们照亮前路。</p>
“前面拐角就是'醉仙楼'。”</p>
柳梅压低声音，“皇城司在杭州最大的暗桩就在那里。”</p>
李香突然拉住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势。</p>
三人迅速隐入墙角的阴影中。</p>
一队巡逻的衙役从主街走过，灯笼的光亮照出他们疲惫的面容。</p>
“听知府大人被关进大牢了？”年轻衙役声问道。</p>
“闭嘴！”</p>
领头的班头厉声呵斥，“不想活了？上头的事少打听！”</p>
等脚步声远去，柳眉儿轻哼一声：“看来杭州官场已经人心惶惶了。”</p>
三人来到醉仙楼后门。</p>
柳梅有节奏地叩击门板——三长两短，停顿，再两长一短。</p>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们。</p>
“客满，改日再来。”沙哑的声音从门缝传出。</p>
“西湖水干雷峰倒。”柳梅低声道。</p>
门后沉默片刻，回道：“钱塘潮起海天阔。”</p>
暗号对上，门立刻大开。</p>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将三人让进屋内，迅速关上门。</p>
“三位大人可算到了。”</p>
老者直起腰，声音突然变得清朗，“属下杭州暗桩总旗周安，参见三位大人！”</p>
烛光下，这\"老者\"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三十出头的精悍面孔。</p>
柳梅微微点头：“周总旗，情况如何？”</p>
周安引着三人穿过暗道，来到一间密室。</p>
墙上挂满了人物关系图，桌上堆着厚厚的卷宗。</p>
“十二家士族中，陈、林、王三家罪证确凿，其余九家还在搜集证据。”</p>
周安指着墙上的图表，“最棘的是杭州织造赵德全，此人表面清廉，实则与陈元礼勾结最深，但行事极为隐秘。”</p>
李香凑近查看图表：“这些红圈是？”</p>
“已控制的证人。”</p>
周安指向几个名字，“但关键证人林汝贤的心腹管家林福失踪了，此人掌握着林家与倭寇往来的账册。”</p>
柳眉儿眼睛一亮：“可有线索？”</p>
周安从桌上抽出一份密报：“据暗桩探查，三日前有人看见林福往灵隐寺方向去了。”</p>
“灵隐寺？”</p>
柳梅皱眉，“那里可是佛门清净地。”</p>
“正是。”</p>
周安冷笑，“所以更可疑。灵隐寺监院慧明和尚，是陈元礼的表弟。”</p>
三人对视一眼，李香立刻道：“我和眉儿去灵隐寺，梅姐你留下来梳理这些卷宗。”</p>
柳梅点头：“心行事，若遇抵抗”</p>
柳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p>
“明白。”李香和柳眉儿点头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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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大牢，阴冷潮湿的地牢深处。</p>
陈明远蜷缩在角落，身上的锦袍早已污秽不堪。</p>
这位昔日的杭州知府，如今成了阶下囚。</p>
牢门铁链哗啦作响，陈明远猛地抬头。</p>
赵楷缓步走入牢房。</p>
陈明远扑到栅栏前：“殿下！殿下明鉴！下官冤枉啊！”</p>
“冤枉？”</p>
赵楷冷笑，从袖中抽出一份供词，“漕帮大当家陈三刀已经招供，你收受陈元礼白银五万两，故意纵容漕帮沉船”</p>
陈明远脸色惨白，嘴唇颤抖：“那那都是陈元礼逼下官做的”</p>
“是吗？”</p>
赵楷冷笑道，“那克扣赈灾粮款、强占民田、贪墨河工银两，也是被逼的？”</p>
陈明远瘫坐在地，冷汗涔涔。</p>
赵楷冷冷地扫视陈明远一眼，“陈大人，本王给你指条明路。供出所有与你有勾结的官员和士族，或许还能留个全尸。”</p>
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殿下下官若招供，家人”</p>
“放心。”</p>
“陛下仁厚，不会牵连无辜。你那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儿子，本王可以保他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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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远浑身一震，抬头看向赵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p>
“怎么？不信？”</p>
赵楷道，“本王言出必践。你好好想想吧。”</p>
完，赵楷转身欲走。</p>
“殿下！”</p>
陈明远突然喊道，“下官下官愿意招供！”</p>
赵楷轻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准备笔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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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寺后山的藏经阁内，一盏孤灯如豆。</p>
林福跪在蒲团上，额头抵地：“大师，求您救救的！”</p>
慧明和尚持念珠，面色阴沉：“林施主，你带来的东西呢？”</p>
林福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老爷与倭寇往来的全部记录，还有还有与朝中几位大人的书信往来。”</p>
慧明眼中精光一闪，伸去接。</p>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多谢二位，省得我们找了。”</p>
“什么人？”慧明厉喝一声。</p>
慧明和尚话音未落，禅房的门窗同时被踹开。</p>
数名黑衣劲装的皇城司精锐鱼贯而入。</p>
李香持雁翎刀，一个箭步冲入，刀尖直指慧明咽喉：“秃驴，把账册交出来！”</p>
柳眉儿则如灵猫般闪到林福身后，一把扣住他的肩膀。</p>
慧明和尚脸色大变，中念珠\"啪\"地散落一地。</p>
他踉跄后退，后背抵上经架，颤声道：“女女施主，此乃佛门净地”</p>
“净地？”</p>
李香冷笑一声，“是藏污纳垢的净地吧？”</p>
林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的的只是奉命行事”</p>
一名皇城司校尉一把夺过林福中的账册，粗略翻看后，对李香点头：“大人，是真货。”</p>
柳眉儿单拎起瘫软的林福，像提鸡似的晃了晃：“林管家，吧，这账册里都记了些什么？”</p>
林福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的话，是是老爷与倭寇的往来账目，还有还有”</p>
慧明和尚突然暴起，抓起经架上的铜灯砸向最近的皇城司校尉：“去死！”</p>
“砰！”</p>
李香眼疾快，一个侧踢将铜灯踹飞。</p>
铜灯砸在墙上，火花四溅。</p>
“拿下！”柳眉儿厉喝。</p>
两名皇城司精锐立刻扑上，一左一右将慧明按倒在地。</p>
慧明拼命挣扎，却被一记刀砍在颈后，顿时昏死过去。</p>
李香收刀入鞘，冷声道：“全部带走！”</p>
校尉上前，用浸水的牛筋将慧明双反绑，又用黑布袋套住他的头。</p>
另一名校尉则麻利地给林福上了镣铐。</p>
柳眉儿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窜起：“搜！把这禅房翻个底朝天！”</p>
皇城司众人立刻行动起来。</p>
经架被推倒，蒲团被撕开，地板被一块块撬起</p>
“大人！”</p>
一名校尉突然从佛像底座下抽出一个暗格，“有发现！”</p>
李香快步上前，只见暗格中整齐码放着十几封书信，信封上赫然盖着倭国平氏的朱印。</p>
“好个吃斋念佛的和尚！”</p>
柳眉儿冷笑，“把这些都带上，回去慢慢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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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密室内。</p>
昏暗的烛光下，慧明和尚被按坐在一张木椅上，黑布袋已被摘下，露出他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p>
李香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冷冽：“慧明大师，吧，你和陈元礼是什么关系？”</p>
慧明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贫僧贫僧只是偶尔与陈施主论佛，并无深交。”</p>
“哦？”</p>
李香挑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封你写给陈元礼的信，又作何解释？”</p>
慧明看清信封上的字迹，瞳孔骤然一缩，额头渗出冷汗。</p>
柳眉儿在一旁冷笑：“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别自误。”</p>
慧明浑身发抖，终于崩溃，颤声道：“贫僧贫僧只是替陈施主传递些消息，绝无他意啊！”</p>
“传递什么消息？”李香逼问。</p>
“倭寇倭寇的密信”慧明声音越来越低，“陈施主怕走官道被查，便让贫僧借香客之，暗中传递”</p>
李香和柳眉儿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