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汶在知春堂等了许久，在快要晌午的时候，才等来知春堂坐诊的林姓郎中，因为医术高明，人称为林圣。</p>
大年初一，知春堂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够买补品的，钱汶连忙付了出诊费，将人请到家里去。</p>
林圣看了后，眉心紧蹙着，迟迟未话，见他神色有异，李英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林老，如何了，您可别吓唬我啊。”</p>
“哦，李娘子莫急，只是令侄这脉相着实奇怪，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p>
李英是稳婆，从前也给富贵人家接生过，她和这林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p>
林圣在京中很有名气，他原本是可以入宫当御医的，但性格上受不得拘束，又不擅长交际，便去了知春堂坐诊，好在自由，也不用卑躬屈膝侍人。</p>
钱汶瞧着李绎的模样，这会儿倒是不抽搐了，但脸色又泛起了潮红，完全没有意识的样子，连忙道：“林老，可否先给他退热，这样下去，怕不是脑子都要烧坏了。”</p>
李英听着脸色更加不好了，连忙让钱汶去书信一封，送去临安给李绎的爹娘，就算他们不能上京来，也要告知此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好有个交代。</p>
一旁的药童递上随身的木箱子，林圣取出银针，先给李绎扎了针，随即又写下一个药方，对着李英：“若是喝了这药还不见好，便另请高明吧。”</p>
李英急急接过药方，要随着他们去抓药，主屋里又传来一阵响动，还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p>
林圣不由停下脚步：“李娘子家中还有病人么，老夫收了诊费，可顺看看。”</p>
李英笑着推辞：“不碍事，他那是老毛病了，每到冬日都要喝药的，就不劳烦林老了。”</p>
林圣收回目光，这钱家的事情他听家里的老婆子提过两嘴，不过人家娘子都这么了，他也不上赶着去当好人，转身便出了门去。</p>
钱汶写好了信，及时从屋里出来：“娘，我去抓药吧，正好把信送出去。”</p>
李英便把药方和银子都放去他里：“务必快些，我怕他撑不住。”</p>
钱汶点点头，随着林圣和药童去了知春堂。</p>
他去抓了药，又忙着去托人送信，急匆匆地忙完，才朝着家里赶去，路上恰好遇见谢珩与姜清。</p>
初一街上热闹，各种杂耍挺多，人声鼎沸的，还是姜清主动喊了他两声，钱汶才看见他们。</p>
此处人多，钱汶也没有拘泥于礼数，只简单拱：“两位是出来游玩么？”</p>
姜清道：“是啊，没事出来逛逛，你这里拿着药，是身子不适么？”</p>
钱汶道：“是我那表弟李绎，今晨得了怪症，家母遣我抓药来。”</p>
“怪症？”姜清看了看他里的药包，“知春堂的郎中看过了么？”</p>
“正是，林圣给看的。”</p>
见他行色匆匆，姜清也不好拦着他，又不便主动提出去看望，只好先让他离去。</p>
等钱汶走了，影七才从人群中走出来，跟在他们身后。</p>
“公子，不如先去我哥那？”</p>
姜清点点头：“也好。”</p>
杨羽一直盯着钱家那边，他在钱汶家对面的一家茶馆里坐了大半日，看到钱家大门开着，李英进进出出好几次，直到钱汶提着药包回来，才关上了门。</p>
影七在院子里放个信号，咻的一声，听起来像是孩童玩的鞭炮，但细听又有几分不同，杨羽抬眸看一眼，随扔下几个铜板便回去了。</p>
见谢珩和姜清也在，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定是为了钱家的事情而来。</p>
“杨大哥，你这院子挺不错呀。”姜清道。</p>
杨羽扬眉一笑：“尚可，这个地段价钱便宜，正好买得起。”</p>
姜清：“反正你也不怕贼人，住这里正好，出门就是各种铺子，方才我过来还买了两个饼子、一份甜糕，味道很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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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羽嗯了声：“嗯，这里确实热闹，喜欢可以常来坐坐。”</p>
姜清点头：“你不嫌我烦就行。”</p>
谢珩咳嗽了声，杨羽连忙：“怎么会，有时间可以请殿下同来，再喊上其他兄弟一起，大家聚聚也挺好。”</p>
影七端着茶水过来，听了此话顿时眉眼弯弯的：“我之前还和影三来这里吃过粉呢，就是西边巷子里那家，可好吃了。”</p>
杨羽顿时有几分郁闷：“他就别来了，我见了他心烦。”</p>
影七愣了下，哥哥好像不太喜欢影三啊，这是怎么回事？</p>
“哥，他得罪你啦？”</p>
杨羽深吸一口气：“别提他。”</p>
姜清压住嘴角，心想影三能有什么事得罪杨羽，多半都是因为影七吧。</p>
还好他俩进展慢，到现在都没捅破窗户纸，不然杨羽还不得打上门去？</p>
“哦。”影七心里十分疑惑，但是看他哥表情不是很好，也就不敢再问，寻思着找个会问问影三去，他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那可不太妙啊。</p>
姜清想了想，把那个药瓶交给影七，“你寻个会，上门去看看，他如果没醒，就打开这个瓶子放在他鼻尖处，看他能不能醒来，试探一下他识不识得此物。”</p>
影七当即应下，想着自己早上才去过钱家，要是去得太勤了，也不大好，不如明日再带点礼品去，就是街坊邻居，看望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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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影七慢悠悠地吃了午饭，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提着买来的礼品，敲开了钱家的门。</p>
开门的人是钱汶，看见他来，很是欣喜：“是你，昨日太忙，等我回过头来你就走了，都没来得及感谢呢。”</p>
影七笑了笑：“街坊邻居，不必客气，鄙姓杨，单名一个栖字，昨日知道令弟不适，今日来探望一下，不知他身体如何了？”</p>
钱汶连忙侧开身子，让他进门去：“昨日请了知春堂的圣来看过，灌了药后倒是不抽搐了，只是不见醒，还昏睡着。”</p>
影七连忙道：“可否容我去看看。”</p>
知道他懂医理，钱汶也没有拒绝，领着他去了李绎的屋里。</p>
一边走一边和他：“我名钱汶，刚搬来清水胡同不久，以后杨兄弟若有空，可以常来往。”</p>
影七：“我知道你，钱举人，街坊邻里都夸你呢。”</p>
钱汶不大好意思地笑着推开屋门：“里边请。”</p>
天气冷，门窗时常关着，屋里的苦味儿愈发浓重了，钱汶也明显的感觉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屋里药味儿浓，杨兄弟见笑了。”</p>
影七摸着李绎的脉，感觉平稳了些，心中惊讶，知春堂果然名不虚传。</p>
沉默了一会儿，影七不经意地抬眸，忽然看见他床头上贴着一道符，昨日还不曾注意到，不由疑惑：“这是”</p>
钱汶连忙：“不知他哪搞来的，是可以保佑他科举得中，我是不相信这些，却也懒得管他。”</p>
影七了然点点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能不能让他醒来。”</p>
“真的，太好了！”钱汶道，“还请一试。”</p>
影七取出姜清给他的瓶子，打开后放在李绎鼻尖下停顿了许久。</p>
李绎的眼睛忽然动了几下，钱汶惊喜道：“有用、有用！”</p>
不一会儿，李绎虚弱地睁开眼睛，还分不清状况，影七拿着瓷瓶在他眼前晃了几下。</p>
还没搞明白状况的李绎，顿时如惊弓之鸟，拖着病躯弹跳而起：“拿开、拿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