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隐没于历史之下的</p>
布满灰尘味的电梯轰响着下行，壁上红色的数字缓缓跳动，在-2层定格。</p>
当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眼前所见的场景让她瞳仁都为之一震。</p>
与朴素淡雅的外表相反，大楼的内部出乎意料地阴暗压抑，而这一层的压抑感比地面上更甚数倍。</p>
她举目所见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排排铁门排列在墙体两侧，门厚重得犹如金库，每一扇门前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p>
如果让她找一个词形容此时她看见的景象，那最合适的莫过于“监狱”。</p>
“这里是第三观察站，用以收容与破坏性超凡事件有关的人。”</p>
李玉兰终于出了此行真正的含义：“能被关押在这的，主要是展现出危害社会行为的修士，配合其进行行动的党羽，以及你知道羯族吗”</p>
问话来的突兀，但秦佳佳反应很快：“是五胡乱华时期入侵中原的其中一支匈奴部落据他们凶暴异常，屠杀了至少几十万汉人，甚至将汉民称为“两脚羊”，行军时将活人带在军中，平日里当作奴隶对待，需要时便杀死当作口粮是五胡中杀人最多最残忍的部落。”</p>
“不错，正是如此。”李玉兰边领着她向前走边道，“根据史书记载，羯族的人数非常少，少到很难被称之为是部落，只不过是匈奴贵族麾下的一支奴隶军——就凭着这么的人数规模，羯族屠杀的汉人数量却远胜于其他胡人种族，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可敌。”</p>
“许多历史学家都质疑过为何羯族会有如此破坏力，在超凡被发现之前，大多认为是当时的汉人政府不作为，放任外族肆虐。”</p>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在这背后，还有另一股力量的作用。”</p>
谈话之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处，那里立着一个开放式的房间，三面用特制的金属围起，只有靠近走廊的一侧开了一个用防弹玻璃制成的窗口，用于窥视屋内的情况。</p>
透过玻璃窗，她隐约能看到室内大约有十几平，中央摆着一张“病床”，一个男人躺在上面，十数根黑色的特制束缚带将他牢牢固定在床上，将其裹得粽子一般，只留得一张脸露在外面。</p>
秦佳佳下意识抬起捂住了嘴：在这个角度下，她能看见那张脸上的皮肤已经片片剥离，露出一块块鲜红色的肌肉，那些肌肉块如树根般虬结扭曲，将五官和骨头挤得变了形。比起人脸，更像是某种食肉的猛兽。</p>
“超凡者编号52，原本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但在一个月前，他在白云山施工时意外挖掘出了一份被埋于土下的超凡传承。”</p>
“经过我们的查证，他接触到的那份传承源自某个由胡人建立的修仙宗门，其中包含着宗门的特有术法。那种术法曾经作为巫术在羯族人中流传，能通过杀人来强化自身肉体。只是羯族早在一千多年前便已覆灭，而其背后的超凡力量却遗留到了现代。”</p>
“修仙宗门的术法作为巫术在胡人中流传”秦佳佳意识到了什么，竭力控制自己不发出颤音，“这意思是”</p>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p>
李玉兰略微推了一下眼镜，这是她面对重大事件时常见的动作。</p>
“历史上羯族人的强大和残暴，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修仙宗门在幕后的支持。胡羯将修仙者视为神明，向其献上供奉，以换得部分超凡力量的眷顾，这也是修仙者们影响历史的主要方式之一。”</p>
“羯族只是个很很的例子。事实上，历史上大部分有名的势力——到一个部落，大到一个王朝——背后都有着修仙者的支持，支持的段有很多，提供术法只是最简单直接的一种而且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p>
李玉兰微微侧首，目光再度看向玻璃后已经不成人形的躯体。</p>
“在接触传承的过程中，原本只是凡人的52号获得了惊人的力量，但同时也被传承中残留的精神烙印侵染，这让他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连杀了工地数十名工友，之后才被赶来的武装人员控制。”</p>
“我们刚找到52号的时候，他的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在被带回来以后，这具身体每天都在发生着腐败和异变。因为他原有的神魂已经被彻底瓦解，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一个被古代修士的意识同化的傀儡——而他的肉体根本承担不起这份意识的重量。”</p>
“这就是超凡，既可能是神迹，也可能是梦魇。在那些修仙大能眼中，大部分凡人不过是俎上鱼肉。”</p>
李玉兰一边着，一边注视着部下的反应。</p>
如她所料，此时的秦佳佳嘴唇颤抖，和她所见过的每一位见证真相的新人一样，连惊异的反应都做不出多少，发白的脸上尽是呆滞。</p>
这也是修仙者握着超乎想象的力量，暗中操纵着千百年的历史，而被操纵的凡人甚至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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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源于历史的恐怖存在已经出现在了现代城市里，混杂在茫茫人群中，或许就在身边</p>
心脏狂躁地挣动起来，巨大的冲击感让秦佳佳都有些眩晕。她将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入掌心当中，勉强维持清醒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好好记住你现在的感受。恐惧不是坏事，它会让你时刻对修仙者保持警惕和谨慎，在之后的工作中，这会是你得以自保的基础。”</p>
李玉兰拍了拍她的肩：“这边看的差不多了。缓一下，然后我们去看下一间。”</p>
秦佳佳长长地吸气，又长长地吐气，在几个呼吸间调整好状态让自己回归冷静。她点点头，转身准备跟上主任的步伐，迈出的脚却僵在了空中。</p>
就像是有无形的针扎在背后，一股寒气从脊椎侵入席卷全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扭头，目光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p>
那是来自玻璃后的眼睛。</p>
在方才秦佳佳转身的刹那，沉睡了足足一个月的傀儡忽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穿透防弹玻璃直直向她投来。</p>
“他醒了！”</p>
如同落石入水，杂乱的脚步声霎时间充斥了整个走廊，候在侧面的几名武警在一秒内拉枪上膛，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旋风般从座位上起身，秦佳佳不知道他们即将做什么，但她清楚地看见了每个人脸上的如临大敌。</p>
她还没来得及从这一切中反应过来，一只已经猛拍在她肩侧。</p>
“别跟那东西对视！”李玉兰难得地大喊出声，“他已经被那些古修的精神夺舍了！若是被他锁定，他可能会把你当成猎杀对象！”</p>
喊声炸雷般响在耳侧，可秦佳佳却没有做出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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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之间，她感觉玻璃后的那具身体仿佛变成了磁铁，将她的视线牢牢地吸了过去，她能清楚地看见那张扭曲脸庞上的神色。</p>
在与她目光相接的一瞬，那东西似乎是呆愣了片刻，随即，他脸上的肌肉忽然抽动起来，双目圆睁，张开大嘴，口中吐出一声不似人形的尖叫。</p>
“气息有周凡的气息！周凡来了！”</p>
杂乱的脚步声顿了一顿，不仅是秦佳佳，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了一下。就见那傀儡狂躁地扭动起来，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p>
“不不要！不要杀我！周凡！不要杀我！”</p>
他重复着呐喊，拼了命地挣扎，动作之大仿佛要生生掀翻床铺。</p>
“别杀我！周凡，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再杀我！别杀我！！！”</p>
秦佳佳呆站在原地，这一瞬间她耳中的世界忽然变得单调起来，脚步声，呐喊声，子弹上膛声，还有仪器的响声似乎都淡了下去，只有那几句嘶喊萦绕在耳边。</p>
对方的目光分明是看向自己，可口中所喊的确是“周凡”难道，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位“周凡”的气息</p>
眼前这位承载着古修的意识碎片，是真真正正来自千年前的灵魂。能与这种存在扯上关系的人，她这一辈子只亲身见到过一个，那就是</p>
“让开！”</p>
一名白大褂飞扑上前，将她推至一边，转而打开房间外的型操作台，一掌拍在上面的按钮上。</p>
室内的器开始轰鸣，连接着傀儡的管子颤动，高于致死量十倍的镇静剂被注入他体内。秦佳佳隔着玻璃望着那一切，看着那傀儡的瞳仁渐渐涣散开来，疯狂的嘶喊声也渐渐微弱，最终彻底安静下来，双眼合拢再度陷入沉睡，像是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p>
磁铁般的吸引力消失了，她像是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一般大口呼吸，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的武警、医师、乃至李玉兰都在望着她，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洞穿。</p>
“周凡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