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佛门篇完）燃尽万佛，自此人间无净土</p>
“果然是被污染的传承”</p>
空中，周清微微垂目，望着脚下的金身佛陀。</p>
兜中的佛意舍利在震颤，这表示佛门传承的核心就在此地，可那作为核心的存在却有些异常。</p>
那金身上一半是神圣的佛意，一半是怒目的暴君，两股气息混杂在一起，于矛盾间融合，融合间冲突。</p>
其中的一道无疑是属于佛门的净土传承，而另一道则显得深邃而幽然，让他生出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p>
熟悉是来源于记忆，那些曾经与他交的桃源中人似乎也带有类似的气息。</p>
陌生则是来源于眼下，这气息虽与他遇到过的桃源中人有所相似，但内涵却完全不同，如果后者是一颗颗分离的水珠，那么前者就是汪洋。</p>
“僧，我有话问你。”</p>
声音飘荡而下，落在熊熊的烈火间，亦落在火中唯一剩下的一个人影耳中。</p>
在刚才的一击之下，金色的净土裂出了巨大的破洞，正如同雪崩般分崩瓦解，四面无数的佛陀尽然灰飞烟灭，诺大的金色空间中只余下了一个存在。</p>
释明尊者。</p>
此时这半佛半魔的金身正缓缓从火焰间抬起头来，佛相一侧满布裂痕，魔相的一侧则满目狰狞，目眦尽裂。</p>
他望着空中那火焰包裹的人影，目光恍然间，他仿佛能看到千年之前的红衣道人的身影，那人曾亲斩落当年的迦叶，其恶魔之名至今仍留在佛门典籍当中。</p>
如今，历史中的魔头再现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苦战四十九日，而是在照面的一瞬间便将万佛湮灭、将整个净土撕裂开来，这融合了佛祖真意的传承在他的火焰前脆弱的宛若瓷器。</p>
释明此前自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好了应对他的全部段。但当此人出的一刻，他发觉之前的所有准备都成了徒劳。</p>
他确有执念、也确携着因果，可那并无法构成他的弱点——或者自己根本没有将执念化作弱点的会。</p>
实际上周清此时还未全力出，他刻意留了释明一命，为了问清那魔迹的来源。</p>
“你所掌的传承，是从何得来”</p>
话音落下，地上的佛陀似是怔了一怔，他面对着熊熊的烈火，满是裂痕的金身缓缓动作，开裂的脸上洒下碎片般的光点。</p>
“从众生之愿景从我佛普度众生之宏愿中得来！”</p>
话音在半裂的净土中回荡，空中的周清眸光微闪，这一句回答，让他明白面前的佛陀已不可能出有用的话。</p>
“释迦摩尼，却也真教出了几个好跟班。”</p>
他轻轻摇了摇头：“然而，佛门并未了解何为众生愿景。”</p>
火焰再起，点燃了整片天空。</p>
他并不打算思考面前佛陀所言究竟是原本的意还是被扭曲的意，凡高高在上者，扫去便是。</p>
烈焰临空，层层热浪扩散开来，融化了金色的净土。在焰光之前，金身半碎的尊者缓缓站起了身。</p>
“无清道人你确为千年少有之大能者。”</p>
他仰起头来：“但佛祖已遁入天道之中，与天同齐，你又何以自认凌驾于我佛之上”</p>
着话的同时，巍巍佛光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净土传承的残余力量尽然归一，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佛矗立，一举一动皆有万般威势。</p>
那是来自释迦摩尼的真意，是佛门的根基所在，他明白普通的挣扎已然无用，因而一出便用出了透支根基的最后段。</p>
而后，他看到空中的人影垂下了眼。</p>
“因为我从天上回来了，而释迦摩尼没有。”他，“所以，我如今可灭此传承。”</p>
激荡的佛光滞了一刻，金身佛陀似是愣在了当场。下一秒烈焰落下，将一切吞没。</p>
环卫局监查站，守在仪表前的专员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标示灵力浓度的曲线断崖式下坠，在几分钟之内从顶降到零。</p>
同一时刻，万里之内成千上万座佛寺在瞬间黯淡，人们在高楼大厦间抬起头来，只见盘踞在空中的金云片片散开来，在几刻间消散无踪。</p>
那云下原本埋藏着千年酿就的种子，足以孵化出第二次安史之乱。但只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这种子永远地沉睡在了地下。</p>
熊熊烈火之中，周清按下身形，缓缓飘落于地，向着前方走去。</p>
火光映照下，四面的金芒已经尽皆褪去，而原本释明尊者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颗巴掌大的舍利，正蜷缩在火光当中，不稳定地颤动着。</p>
一股股金色的气息从中渗出，化作一名虚幻的僧人模样，他穿着简单的布袍、脖间挂着佛珠，看上去朴素得如同一个乡野游僧。</p>
佛祖释迦摩尼，整个净土以他留下的真意为核心构筑，而今净土将亡，这一丝意念亦然显现。</p>
“阿弥陀佛。”佛意的幻影合起掌，向着周清微微躬身，“敢问施主——普度众生，教化众人，错在何处”</p>
普度众生，这是净土构建的最初目的，是佛祖所求的答案。</p>
而今净土破碎，这答案被否定了，这证明对方的意志凌驾于佛门之上。</p>
“所谓的普度不过是虚伪的粉饰。众生并不需人来渡，更不需高高在上的教化。”周清道，“并非是佛渡世人，而是世人渡佛。”</p>
金光摇曳，面前的虚影面色似是微微变了。</p>
“是么这便是你能回来的原因所在”</p>
虚影上出现裂痕，片片碎光随着四周的净土一同崩解，在彻底消散之前，他合起双，向着面前之人微微一拜。</p>
“谢施主渡佛。”</p>
焰光跳动，佛影崩碎，传承消融。</p>
自此，人间再无净土。</p>
数日后，苍天宗。</p>
“佛门的传承毁了”</p>
话音回荡在大殿中，黄山苍天宗宗主宋黎杉脸庞抽动：“这怎么可能”</p>
四面的众宗主与他表情一般无二。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们的精神堪比过山车般大起大落。</p>
最初他们热情洋溢，抱持着莫大的希望与佛共舞，剑指佛意舍利，似乎距离复苏传承重现苍天只有一步之遥。</p>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佛门在仙佛论道中败退的消息，连随行的苍天宗长老都被杀了几个，高高挂起的期盼咔嚓一下摔得粉碎。</p>
还没等他们悲伤多久，佛门又传来了净土成功复苏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也让他们重拾了一线希望。</p>
而后，还没等他们向佛门传递飞信问讯情况，就听到了佛门传承被灭、四方佛门即将沉寂百年的最新消息。</p>
</p>
人生的大起大落被凝缩在几天之内，比过山车还要刺激，这些几百岁高寿的老人们几乎要道心破碎。合道级别的传承居然能被灭去这对他们来已经超出了认知范围，连想象都想象不出。</p>
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存在动的</p>
“不要在意佛门的事了。”京城苍天宗宗主沉着脸，“先想想，我们接下来怎么办”</p>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能断了佛门的传承，如此决绝的段，必然是和佛门势不两立。而他们此前与佛门有所纠葛，若那位大能喜爱连坐，他们很有可能就要被牵连着斩草除根。</p>
炼虚传承尚未复苏，面对着一个能对抗佛祖的存在，他们没有半点生。</p>
除非能找到另一个合道作依靠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拥有合道传承的势力</p>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沉思，桌边的通讯灵石忽然一震，灵光聚合间，一个人影投射在灵石表面。</p>
“诸位宗主，别来无恙。”</p>
幽幽的声音从中传出，灵石上的人影头戴羊骨面具，身穿兽皮裘袄，似是古时游牧民族的装束。</p>
“我们收到消息，佛门似乎出了事啊。看起来，如今的他们应当也无法完成诸位重塑苍天的宏愿了”</p>
羊骨使者语调悠然：“既然如此，不再考虑考虑我们之前的提议么”</p>
桌上一片寂静，原本还在交谈着的众人都噤了声，神情不一的目光尽皆落在那显示着人影的灵石上。</p>
他们知道这人代表的是什么势力，来自草原的部族，长生天的子民。</p>
早在数年之前，他们便已经开始在四境拉拢各大中原宗门，苍天各宗也是其中之一。</p>
本着华夷有别的观念，当时的他们并未应诺，尤其在佛门伸来橄榄枝后，草原的邀请便被抛到了一边。</p>
但现在</p>
“你们既知晓佛门之事，还打算进入中原么”</p>
黄山苍天宗宗主宋黎杉沉声道：“佛门传承被毁，这必然是一位大能者所为。那位大能者如今很有可能还留在中原境内，你们草原势力若要行事，要如何绕过他”</p>
“绕过长生天子民所行之处，从未绕行，唯有践踏。”</p>
羊骨使者嗤笑一声：“能灭去佛门传承，那位大能确有几分神通。但那释迦摩尼所掌握的‘普度’，也不过是为统一众人思想的虚无之物而已”</p>
“长生天所掌的权柄，可不像释迦摩尼那样慈悲。”</p>
一言落下，众人沉默。苍天众宗主相互对视着，目光中皆是杂陈。</p>
“无妨。有历史在先，诸位的犹豫也可理解。”</p>
灵石中的人影笑出一声：“距离我们下一步行动还有些时日，苍天诸位大可再多做些考虑希望到时，诸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p>
灵光流转，石中的人影缓慢地变淡，在它即将消失之前，宋黎杉冷不丁开了口。</p>
“你们所的行动，是指什么”</p>
灵光的流转停滞片刻，带着羊骨的人影再度显露而出，面具后的眼睛似是微微眯起。</p>
“我们需进入中原找一个人。”</p>
“找人”</p>
羊骨使者声音略微低沉：“那个人名为稍瓦——当然，这是她曾经的名字了。现在中原的人们称她为神鹰。”</p>
“她曾是契丹的天女、辽国的神使，在千年之前，她是北方草原上的至强者。”</p>
“至于如今”</p>
使者顿了顿。</p>
“如今的她，是草原的叛徒。”</p>
华国，瀛洲。</p>
“打扰了，神鹰。”几名带着环卫局标记的专员敲开房门，向着里面微微躬身。</p>
房间内的布置像是酒店的总统套房，甚为精制，半圆形的窗边，一名看上去在桃李年华的女子正坐在墙角。</p>
她穿着一身皮质裘袄，装扮甚是随意，但即使如此也不减那张脸的美艳。</p>
有名士曾将人的样貌比喻为一幅幅画，有人是棱角分明的画，有人是简约清淡的水墨画。若以此话来形容她，那么她定然会是一副绚丽的油画，柳眉如墨，眼目如渊，秀美中透出属于异域的风情。</p>
此时她正盘坐在蒲团上，以指擦拭着上的长弓，在她身边的墙壁侧，靠着一柄与她人差不多高的巨剑，从上面流动的灵力来看，那无疑是一件极品的灵器。</p>
“神鹰，我们是环卫局装备后勤部的，来取您交予的武器。”专员开口道。</p>
神鹰，这是战略级修士的封号，与袁天纲的“天师”一样，代表着华国超凡体系内最顶尖的修士。</p>
“拿去。”</p>
被称为神鹰的女子随意挥，靠在墙边的巨剑缓缓浮起，轻飘飘地向着那人飞去。</p>
在她下，这一人高的巨剑仿佛是一片被随意抛丢的海绵，但当它落下的时候，那重量险些将身后的几个修为在身的彪形大汉一齐带倒。</p>
器是修士的足。对于本命灵器，大部分修士都视同血肉，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身，日常的养护自然也是亲自动。</p>
但和秀美的外表相反，这“神鹰”是个相当怕麻烦的人，灵器的日常维护从来都是丢给环卫局负责。看在战略级的地位上，政府特地指派了一队最精锐的器修人，专门为她服务。</p>
“大约多久可好”</p>
“若只是这剑的话，一天之内就好。”</p>
专员着，目光望向她中的长弓：“当然，如果再加上那把弓”</p>
“弓就不必了。”女子摇摇头，“这个我自行养护。”</p>
她口中着，青葱指从弓上抚过，不似方才拿剑时的随意豪迈，此时她的动作轻柔而心，仿佛在呵护娇嫩的朵。</p>
指擦过，微的灵光从弓上亮起，有些黯淡的长弓立时变得锃亮。</p>
在弓的末端，刻着一个指甲大的字：清。</p>
p今天日更k+，加紧把这段一口气写完。</p>
其实最初的设计里，这一战会打的更激烈更长一点，大概要拉扯个七八章，但我写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无敌文啊，要是古代回忆打打还行，现代的男主出不能直接秒人那还叫无敌吗。</p>
于是我连夜改了大纲，把原本预定在这里的战斗剧情都改掉，就成了现在这个本。</p>
也是因为这样，原本需要在双方交战中交代的回忆都被提前了，前几章有朋友反应视角切得有点晕，阅读起来有点滞涩，这个确实是临时改大纲导致的，抽空我会想办法把前几章内容重修一下，改善阅读体验，后续也会避免出现类似的问题。</p>
虽然磕磕绊绊，但佛门篇和唐朝篇的故事也就此结束了，前期铺垫就此算是全部做完，接下来开启全新阶段剧情，还请大家多多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