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六百年前，你去了哪里</p>
这是秋季草原上一个普通的下午。</p>
有些泛黄的草场上，毛色泛黄的羊群踱步前行，从土地间扒拉着些许还算新鲜的草根。</p>
几只刨不开土地的羊羔焦急地在大羊间转着圈，忽而一抬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发出咩咩欢叫，撒开四蹄朝着远方奔去。</p>
在它们朝向的方向，天边似乎有一片绿洲般的草场，在天幕之下散发出阵阵的氤氲，看起来像近在眼前，可无论羊羔们怎么跑，那绿茵茵的草场永远都离他们差着一筹。</p>
有经验的牧民将这种现象称为鬼景，现代科学将之称为海市蜃楼，而在超凡人士眼中，这一般被称为幻术大阵。</p>
若是穿过那大阵，便会发觉那并非是什么绿洲，而是一片大不一的白色的毡帐。</p>
一个个人影们在帐间穿梭，他们大多穿着锦缎皮袍，这是数百年前瓦剌部族的常见装束，如今在凡俗已经不甚常见，但这些寿元千百年的草原修士却依旧延续着旧日的传统。</p>
对于他们而言，这毡帐与袍服便相当于中原修士所居住的宗门洞天与道袍，是几百年来默认的习惯。</p>
而此时所有的人影都聚在了中央的祭台前，跪伏着念诵语调奇异的颂词。</p>
在台上，头戴高帽的祭司正立于火盆之中，瞳孔中流转着奇异的灵光，仿佛有外来的灵魂附在了身上，半晌他忽然一眨眼，眼中的灵光尽然散去，脸色旋即变得有些古怪。</p>
“至高无上的天传下了神谕”</p>
他深吸一口气：“两个月后，新一轮征伐便将开启，草原诸部当合力南下，将天之信仰传遍中原之土。”</p>
人影们骚动起来。这是他们等待多时的神谕，草原民族的每一次征伐都需得到天的许可，在他们的认知中，不接受其征服的民族便是忤逆神意，应当得到最严厉的惩戒，千年来的征伐不外乎此。</p>
“此次征伐当集诸部之力，以十二名天之代行人为首，直入腹地，掌四境之灵脉”</p>
“此外，神谕还有另一条指示”</p>
一片湖水边，身穿女真族羊皮衣的萨满以兽骨拐杖敲击着地面，话音传入面前每一名部族修士耳中。</p>
“诸部当全力寻觅，诛杀背叛天父之人，稍瓦”</p>
“她作为曾经的天之子民，抛弃天的祝福与信仰，不可饶恕。任何部族若寻得其踪迹，当就地诛之。”</p>
金色的大帐之中，站在中央的老者转述完了最后的神谕，望向面前的众人。</p>
面前的人们都穿着用天鹅绒或织锦制成的袍服，这是蒙古帝国的传统服饰。此时他们环坐在帐中，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思虑。</p>
比起之前听到过的神谕，这一次长生天的旨意着实透着些诡异。</p>
在草原的千年历史当中，大型的征伐有过数十次，每一次都是向着四方的扩张，这也符合长生天“征伐”的权柄。</p>
但这一次的神谕却点明了要集合所有草原子民进攻中原地界，目的如此明确、目标如此精准，在历史上也不多见。</p>
而更让人生疑的是后面那一条特地追加的指示。</p>
“稍瓦我曾听过这个名字。”</p>
坐在首位的族长摩挲着下颌：“那是源自契丹部族的神选之人，当初背叛长生天逃离草原，据是遁入了中原地界。”</p>
这话同样让周围的人陷入了沉思。</p>
天的代行人背叛部族，这事对于部族修士而言确实是大事，但也不至于让至高无上的天特地为此降下神谕。</p>
不仅仅是契丹内部、现在所有部族都知道了此事，堪称是一封下达给全体草原子民的千里追杀令，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原因。</p>
“难道她突破了抵达了上三境，让天注意到了她”</p>
“不可能。这么多年来草原上但凡能突破的人无一不是借助天的祝福，如稍瓦这样的背叛之人，天不会允许她进一步突破。”</p>
“那莫非她是寻到了长生天之外的另一种信仰她有了别的靠山”</p>
最后一句话让全场安静了片刻，这的确是当前最大的一种可能性——长生天的子民投向了其他存在的怀抱，反过来成为了草原的威胁。</p>
“当初稍瓦背弃长生天后，似乎是先在四处游走了两百年，最终南下遁入了中原难不成，她是投向了中原的哪位大能者”</p>
“那她未免也愚蠢的过头了。”其中一人呵出一声，“典籍记载，她的背叛是在八百年前那时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谁为主宰。”</p>
这话引起了帐内一片应声。</p>
八百年前，那正是属于草原的时代。</p>
先是金人南下直取中原腹地，摧枯拉朽地毁灭了中原诸多修士、更掳走凡俗界徽钦二帝、让大半个北方地区成为草原势力的驻地。</p>
再是蒙古扩张，将整个中原地界纳入囊中，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凡俗界皆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一情形一直持续了百年之久。</p>
无论稍瓦所投向的是中原的哪位大能，在那个时间点上，那人也只能是被长生天子民征服的诸多败者之一，最终要么是死于草原铁蹄之下、要么屈从于长生天成为其奴仆。</p>
“无妨。神谕已经降下，我等只管代行天之旨意便是。”</p>
坐在主位的首领摩挲着扶：“离征伐开始还有两月，这一次征伐有至少十余个部族的参与，规模比之八百年前只会更大。这两月内当全力准备，届时，不仅仅是诛杀那叛徒稍瓦，还要让中原全境见证草原之威。”</p>
这话似是点燃了帐内的空气，场内众人接连点头称是，在一片议论声中，又有一人出声。</p>
“既然征伐的神旨已经下达，为何还要等到两月之后再动”</p>
那人道：“此次征伐有十数个部族参与，若我们最终拿下中原地界，各个部族之间免不了又要有一番争端。不如趁此会先下为强，我等便能取得先，领先其它代行者一步。”</p>
“征伐亦需择而战，非心急可致。”</p>
首领摇了摇头：“前几日族内巫士观天可知，中原地界近期气有变，不出几日，其地界之内便将出现诸多乱象，无论是修行界或是凡俗界，他们必然需抽出人应付。待他们疲于应对时，我等便可趁虚而入，一举攻破。”</p>
“至于先之事我亦有布置。”</p>
首领到这，嘴角勾起些许微不可查的笑意：“几日之前，我便已遣人潜入中原。看如今之势，不出几日，我们应当就能听到其消息了。”</p>
一日之内，来自长生天的神谕传遍了整个草原，无数的部族修士领到了同一条旨意，亦然兴起了无数种猜测与议论。</p>
但这一切也仅仅是发生在不为人知的草原深处。在相隔千里外的华国瀛州，现代都市的生活仍在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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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环卫局标识的轿车飞驰行过马路，朝着瀛州市近郊方向行去。在副驾驶位上，薛朵正紧紧捏着，脸上的神色僵硬如铁。</p>
过去的数十个时内，瀛州看似风平浪静，但只有她知道着风平浪静之下藏了多大的暗流。</p>
那一晚天台上的谈话后，作为战略级的神鹰便与环卫局失去了联系，而卫星显示其去往的呼伦草原则出现强烈灵力反应，挨近的几个县城还挨个发出了雷暴警告和大风警告。</p>
放在往常薛朵也不会怀疑神鹰平事的能力，只是此前她从天院求得的卦象显示，神鹰此行乃是凶兆，考虑到她的实力和地位，她的凶兆几乎就是华国的凶兆。</p>
什么存在能让至强的神鹰染上凶兆</p>
这个问题属实折磨人，但顶级大能斗法常人是插不进的，再加上神鹰之前已经亲自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干涉，环卫局方面也不敢违背她的旨意，只能范围封锁消息，在焦急中等待。</p>
而就在几个时前，薛朵却忽然得到了消息：失联数十个时的神鹰突然回到了瀛州的驻地，而随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p>
这两条消息单拿出任何一条都足够爆炸，如今放在一起更是炸中之炸。</p>
于是在接到消息后她第一时间便放下了头所有工作，第一时间给神鹰发了信请求见面，得到允许后便千里奔袭来到了神鹰的居所。</p>
这是个位于城郊山林中的独栋别墅，坐落在被草木环绕的高地上，站在窗边便能俯瞰远处的整座城市。</p>
薛朵令车停在别墅前，乍一下车，便见到两道人影正坐在别墅庭院中的桌前，桌上摆着几只酒盅。</p>
其中一道身影是脸庞秀美的女子，正是她所熟悉的“神鹰”萧瑶。</p>
而坐在她身侧的却是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一身休闲装打扮，若不是处于这个背景之下，甚至会让人感觉他是来旅游的。</p>
这就是消息中与神鹰一同回来的那个男子</p>
薛朵双目大睁，盯着这景象几乎忘记了眨眼。</p>
神鹰居然会单独带人来到她的私人居所还是位男性这人是谁他们什么时候遇上的</p>
一瞬间她心中至少升起了一百个问号，但在诸多问号当中，是一个粗到突破天际的感叹号。</p>
哪怕是对于凡人来，带人进入个人住所也是极其私密的行为，对于边界感更强的修士更是如此。</p>
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这可是能惊动中央的逆天大八卦！</p>
“薛主管，你来了啊。”</p>
察觉到薛朵的到来，桌边的萧瑶转过头来：“我此前要的酒带来了么”</p>
“依您的旨意，带来了。”</p>
薛朵点头应声，身后的专员随即从后备箱中扛出一只臂高的密封酒坛。</p>
这是瀛州本地的古法贡酒，据是从明代沿袭而来，没有生产线，每一坛都是定制作，只在范围内拍卖，拍卖单价大约在300万一坛。</p>
神鹰爱酒，这事环卫局领导层人人皆知。因而局内专门抽了一批款项购买了数坛贡酒，专为她供奉所用。</p>
尤其这一次神鹰刚一回来，便特地点名让他们带最好的酒来，薛朵于是马不停蹄地让人调来了这一坛贡酒，急速送递而来。</p>
“神鹰，您看”</p>
“你们先退下吧。”萧瑶一招，那坛酒已经自然到了她中，“关于草原事务我之后会与你们详。眼下我要先招待周兄。”</p>
还是一如既往干脆的风格，薛朵也只能应诺下来，放下酒坛便坐车离开。</p>
关上车门，薛朵靠在副驾驶位上，伸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p>
神鹰并未出事，她此时本该大松一口气，但方才一眼看到的景象，却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p>
她也和神鹰打过多年交道了。在她印象当中，这位大能虽不是什么生人勿近的清冷派，但也能称得上气场如风，哪怕只是平常交流，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顶级修士的威压，只是与之相对都让人提起十二分紧张。</p>
但方才面对的那一瞬间，她分明从神鹰脸上看到了少女般的笑意，薛朵从未见过、或者该从未想象过这样的表情竟能出现在这等大能的脸上。</p>
那个男人究竟是</p>
薛朵一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皮肉下的心脏正砰砰地跳动。</p>
虽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想到此前萧瑶所的“周兄”，她一瞬间便猜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p>
是周同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p>
担任分局局长多年，哪怕面对化神级的敌人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但如今她只觉得整个头脑都在颤抖。</p>
薛朵深吸一口气，从兜中拿出，拨通了一个内部电话。</p>
“情报部么彻查一下修士资料库，看看库内是否有符合这个特征的修士”</p>
薛朵思索片刻，又接着问道：“还有火圣那边情况怎么样”</p>
此前听神鹰的法，“周同”不仅与她有着联系，还同时是火圣的师父。而今他突然归来，怎么也得跟那边确认下情况。</p>
电话那边传来回音：“火圣近日还在边境，具体行动不知，只知道他正在平定扶桑方面的事务，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回来。”</p>
“是么”薛朵深吸口气，“那么，就联系与火圣有关的人，告诉他们一条消息，具体联络方式便请他们定夺”</p>
她唇齿开合，一字一句地将自己所掌的情报与猜想告知对面。</p>
与此同时，在别墅前的庭院中，萧瑶正坐在桌前，指敲击面前的两只酒杯。叮叮脆响声中，几道酒液自动从坛中飞起，尽然注入杯中。</p>
“周兄，试试这上好的酒。”</p>
萧瑶将酒杯推至周清面前：“我在瀛州呆了些时日，就属这酒最为醇厚，与周兄尝尝。”</p>
她一拖着脸颊，言笑晏晏地望着他抿酒，眼眸中尽是流光溢彩。</p>
“六百年前，周兄是去了哪里为何所有人都寻不到你的踪迹，连身边之人都认为你已经死去了”</p>
p改了好几遍，总算放出来了rz对不住各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