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长春（上）</p>
苏玄朗起身时袖中滑出一卷素帛，轻轻搁在吕尚面前，道：“贫道这里有一卷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乃是贫道观古文龙虎经、周易参同契、金碧潜通秘诀后，鉴于这三经文繁义隐，纂写而成，乃是心炼之法，成道之门。”</p>
“吕公修武之余，不妨读一读这卷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对吕公也是大有好处。”</p>
话间，窗外忽有鹤鸣声起，听到鹤鸣，钟离权与苏玄朗相视而笑。</p>
“吕公，我等去也，”</p>
只见窗外青影一闪，两只丹顶鹤踏云停在檐角，红喙轻叩瓦当，羽间流转着细碎金光。</p>
钟离权与苏玄朗俩人并肩行至窗前，衣袂无风自动，带起这满室的酒香。</p>
唳！</p>
随后，就见窗前鹤鸣陡然拔高，双鹤敛翅，化作两道清光，托举二人直入云端。</p>
酒栈掌柜目瞪口呆的捧着空酒罐站在廊下，直到吕尚指叩了叩桌沿，才猛的回过神来。</p>
吕尚淡淡的瞥了掌柜一眼，掌抚过素帛边缘，触处有细密的纹路，犹如丹砂暗刻一般。</p>
“店主，这是酒钱，”</p>
他将素帛收入袖中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粒金豆，搁在桌上，起身走出酒栈。</p>
在吕尚踏出酒栈时，暮色已经彻底沉进檐角，朱雀大街的灯笼依次亮起。</p>
他上了马车，车夫驾车而走，车马辚辚驶过街角，隔着车帘，又望了眼身后的酒肆。</p>
“八仙，钟离权，汉钟离，”</p>
吕尚掂了一下袖口，这袖中除了那卷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还有钟离权留下的长春丹，这丹丸表面的丹砂纹路，在袖底隐隐发烫，似是活物般轻轻搏动。</p>
“长春，”</p>
钟离权给的所谓酒资，可是非同一般的贵重。</p>
道家长春者，是为神气相合，乃曰长春。</p>
车马穿过俩个里坊，驶入颁政坊，又经一阵颠簸，行至齐郡公府前。</p>
齐郡公府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被徐徐推开，门房的灯笼映衬着他衣摆上还未褪去的酒气。</p>
吕尚迈进公府，庭院深深，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p>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p>
家令吕全匆匆迎上，道：“老爷一直在正厅等您，”</p>
吕尚微微点头，抬整了整衣衫，向书房走去。</p>
踏入正厅，就见厅内灯火通明，吕永吉端坐在主位上，眉头紧蹙，身旁的几案上，烛火跳跃，将他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p>
吕尚上前，恭敬行礼，道：“父亲，孩儿回来了，不知父亲找孩儿，所为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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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永吉抬眼看向吕尚，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道：“陛下封你为鲁县公，赐你食邑河南鲁县一千户。”</p>
“河南鲁县是咽喉要冲，你这一千户食邑若是经营的好，于咱们吕家，有不可估量之益。”</p>
吕尚轻声道：“父亲，孩儿知道其中利害，”</p>
“今日下朝后，陛下单独召见了孩儿，陛下要调任孩儿为凉州刺史。”</p>
吕永吉听闻此言，抬眸紧紧盯着吕尚，道：“凉州刺史这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那凉州地处西北边陲，与吐谷浑接壤，战事频发，民生凋敝，让你任凉州刺史，陛下是怎么的”</p>
吕尚神色平静，道：“陛下言，让孩儿跟着贺娄子干，学习如何治凉，待贺娄子干任满之后，由孩儿继任凉州总管之职。”</p>
吕永吉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的青玉镇纸，烛芯噼啪一声，炸开火星，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火光，道：“贺娄子干在凉州修营田、立堡栅，去年刚击退吐谷浑的侵扰，陛下让你跟他学治边，这是要大力栽培你啊！”</p>
“窦荣定死后，朝中的外戚已经无人能挑大梁，陛下在这个时候，让你任凉州，怕是想让你接替窦荣定的位置，以此平衡朝局。”</p>
想到表姐夫窦荣定，吕永吉叹了口气。虽然窦荣定这一死，得益最大的是他们吕家，吕尚由此愈发得杨坚看重。</p>
但窦荣定与吕永吉关系亲厚，窦荣定这一走，吕永吉心中只觉空落，怅然若失。</p>
最后，吕永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道：“虽这是陛下的恩宠与厚望，可凉州之地艰险重重，你去了那边，万事都要心谨慎。”</p>
“贺娄子干虽是良臣，可官场复杂，人心难测，同僚之间的关系，你务必要处理妥当。”</p>
吕尚微微颔首，道：“孩儿明白，孩儿会虚心向贺娄将军学习，也会留意周遭，不贸然行事。”</p>
吕永吉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被月光拉长的树影，缓缓道：“你此去凉州，家中之事你不必担忧，我自会照看好。”</p>
“只是你一人在外，饮食起居要多注意，莫要让为父担心。”</p>
吕尚道：“父亲放心，孩儿能够照顾好自己。倒是父亲，要保重身体。”</p>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得窗棂上的铜铃轻轻作响。</p>
吕永吉转过身来，看着吕尚，似是还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起。沉默片刻后，他摆了摆，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p>
“是，”</p>
吕尚再次行礼，转身退出正厅。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渐行渐远。</p>
吕永吉望着吕尚离去背影，久久伫立。直到月光洒在他的肩头，寒意渐浓，他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看着烛台上即将燃尽的蜡烛，陷入沉思。</p>
而吕尚踩着青砖转过九曲回廊，步入章台别院。</p>
也就在他回到章台院落时，更鼓已敲过二更。</p>
寝房之内，烛影摇红之中，他解下腰间玉带，袖中素帛与玉瓶相撞，发出极轻的沙沙声。</p>
换上宽大道袍后，他倚着雕床榻坐下，取出玉瓶，玉瓶在屋中泛着温润的赤光。</p>
“长春丸，”</p>
吕尚指腹摩挲玉瓶封口，丹砂气息透过瓷釉渗出，在掌心跳动如活物。拔开瓶塞后，赤光骤然腾起尺许，映得雕床帐上云纹似在翻涌。</p>
他指尖微颤，看着瓶中丹丸如赤日悬空，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自这丹光之中透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