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交代后事</p>
李奕背起装钱的布囊、扛着细布出了营门。</p>
至于剩下的两袋粮食，那算是他的口粮，除了轮到当值的时候管饭，平日里吃饭要自己解决。</p>
这也是军队发放柴米油盐酱菜等生活用品的原因之一。</p>
李奕作为标准的单身汉，住的是免费宿舍，吃的是自己动。</p>
这要是好听点可以叫自由自在，难听点那就是冷锅冷灶冷炕头。</p>
幸好每月发的粮食倒是足够他吃的，甚至还有余粮拿去换些肉改善伙食。</p>
以李奕节俭的生活习惯，在接济舅舅一家的同时，倒还能存下一些钱来。</p>
只可惜出了赵家的那档子事直接把他的积蓄给掏空。</p>
甚至还搭上了郭氏攒下的辛苦钱</p>
夜色中。</p>
不少将士都偷偷摸摸的出了营房。</p>
平日里禁军的管理不算太严格，加之各部营地和生活区都在一起，将士们都是白天点卯当值，晚上下值回家睡觉。</p>
如今出征前的赏赐下来了，将士们肯定都是要拿回家的。</p>
只是碍于眼下枢密院下了军令，让各部将士都在营房待命，所以大伙儿才不敢明目张胆的乱跑。</p>
夜色笼罩下，东京城内一片静谧，大多数百姓家里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少数房子的窗户里飘出微弱的光亮。</p>
李奕沿着街巷道快步往回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要在宵禁前回到早饭铺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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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北汉入侵的消息传到东京。</p>
龙津桥一带的生意冷清了不少，很多店铺都暂时闭门歇业。</p>
还在开门的店也会早早的打烊。</p>
寡妇郭氏的早饭铺也不例外，已经歇业有十多天，郭氏本人也深居简出，只能偶尔撞见她到河边洗衣服。</p>
此时，夜色深沉。</p>
门窗紧闭的早饭铺内，郭氏坐在桌前望着中的两双布鞋发呆。</p>
微弱的烛火摇摆不定，映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恰如她现在的心情一般忐忑不安。</p>
这段时间东京城中都在传言，朝廷和汉军的第一仗大败，昭义军被打得连城都不敢出。</p>
伪汉和契丹号称有十万大军，已经越过泽潞二州一路南下，怕是没多久就能打到东京。</p>
皇帝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也已经在大梁城内传的沸沸扬扬。</p>
前几天有一部分禁军开拔出征，郭氏当时也跑去围观，但并没有看到皇帝的仪仗。</p>
据围观的人这只是打头阵的部队，皇帝率领的禁军主力暂时还没出发。</p>
郭氏虽然不懂行军打仗的事，但也知道自家叔子是皇帝的仪仗亲卫。</p>
若是皇帝都没什么动静，那他应该不会被派去上战场。</p>
对此郭氏倒是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她才不管谁赢谁输，只要自家叔子不用上战场拼命就行。</p>
最好皇帝也不要去什么御驾亲征，安安心心待在皇宫里多好，免得身边人还要拿命去护着他。</p>
“砰砰砰”</p>
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吓了郭氏一大跳。</p>
“谁——”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但问完又立马后悔了，这大半夜还在外面溜达的，指不定是什么歹人呢。</p>
她一个寡妇势单力薄的，原本不出声还能唬弄一下，可这下对方知道有人在家，又哪里会轻易离去</p>
但好在随后外面传来的回应让郭氏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p>
“嫂嫂，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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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闻言连忙起身过去抽开了门栓。早饭铺的门面是一整面敞开着的，并不是两扇完整的门板，而是用一条条窄木板拼镶而成。</p>
关门的时候都是一条一条拼起来，然后再用一整根木门栓直接卡住。</p>
开门的话就要反过来操作，等到郭氏搬开一条门板后，门外那道伟岸身形便显露在她眼前。</p>
“二郎，你怎的这时候回来了”郭氏压抑住内心的惊喜，侧身让李奕先进来。</p>
“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p>
“不用，我吃过回来的。”</p>
李奕一边着，一边将背的东西放到桌上。</p>
“出征前的赏赐下来了，我拿回来让嫂嫂替我存着。”</p>
李奕特意让郭氏替自己存着，其实就是怕对方推辞不要。</p>
他之前攒下的积蓄都赔给了赵家，这笔赏赐是他如今唯一的家产。</p>
若是之后在战场上不幸阵亡，想来也会有一笔抚恤金，加上这笔赏赐应该还算丰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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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足够郭氏用度很长一段时间。</p>
至于舅舅一家的话，要不要分一些给他们，全看郭氏自己的意愿。</p>
反正到时自己要是死了这些事情也管不着。</p>
“出征”郭氏正在插门栓，闻言动作一停，“官家真的要御驾亲征”</p>
“嗯。”李奕随口应了一声，“枢密院已经下了军令，后天我们就要出发。”</p>
着，他已经把东西放好，顺势坐到了桌边。</p>
抬头看见郭氏正在插门栓。</p>
李奕下意识想让对方先别急，自己等会就走。</p>
但想起现在差不多已经宵禁，回军营的路上被逮到会很麻烦，索性就没有开口阻止。</p>
反正都知张茂常明日点卯前回营就行，在早饭铺过个夜然后赶早回去也来得及。</p>
“夜里不回去了吧”郭氏虽然都把门栓给插上了，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p>
“嗯。”李奕点了点头，“不过要赶在明早点卯前回营。”</p>
“那”郭氏欲言又止。</p>
李奕觉得奇怪，瞥了一眼郭氏，却见她背靠着门板，双紧紧绞在一起。</p>
神色也有些不太对劲。</p>
“嫂嫂，你怎么了”李奕立马关切道，“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p>
“啊没、没事。”郭氏低垂着脑袋，目光瞥向地面，嗓音略显颤抖。</p>
啊这来月事了</p>
李奕暗自思忖道，但关乎女人家的私密，他也不好多问。</p>
霎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p>
本来李奕是抱着交代后事的心思，特意回来叮嘱郭氏一些事情的。</p>
但等真要开口的时候，却又不知从何起，只能先在心里酝酿一下言辞。</p>
郭氏似乎同样满怀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两人就谁也没有先开口。</p>
就这样。</p>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油灯里的火光逐渐微弱。</p>
就在这时，李奕起身将灯芯挑亮了些，接着开口道：“出征之前，我有些事想跟嫂嫂交代几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