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亲如足</p>
皇帝已经决定要班师回朝。</p>
然而数十万人马的调度安排，放在后世都不是容易的事，更遑论是如今这个时代。</p>
从皇帝下达退军命令，再到第一批开始撤离，中间整整耽误了三四天。</p>
大军撤离晋阳的时候，囤积在城下的粮草军需，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带走。</p>
最后只勉强携带了一部分，剩下的数十万斛粮草军需，柴荣下令全都就地焚烧掉。</p>
一时间，晋阳城外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亮如白昼。</p>
“可惜了这么些粮食，全给一把火烧了。”</p>
马仁瑀望着越燃越大的火势，砸吧着嘴道，“还不如都分给将士们呢。”</p>
李奕瞥了他一眼：“你的倒容易，就算全都赏给你，莫非你还能一路背回开封去”</p>
这货也不动动脑子，正是因为带不走，又不想留给北汉，所以柴荣才要下令烧掉。</p>
分给你却带不走又有什么屁用</p>
“这倒是个问题”马仁瑀尴尬一笑。</p>
李奕没再继续搭腔，遥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光，他也觉得就这么烧了太可惜。</p>
但很多时候，总要牺牲一部分东西，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p>
围攻晋阳城一月有余，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再继续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p>
还不如尽快壮士断腕，趁早从泥潭里脱身。</p>
“奕哥儿，我听那史彦超到处吹嘘，自己在忻口之战有多大多大的功劳。”</p>
马仁瑀替李奕打抱不平道，“他也不知道害臊，要不是你拼了命救他，早他娘的被契丹兵给砍了。”</p>
李奕听到这话，倒是想起在忻州城时，史彦超对自己的那句“咱俩当同为首功”。</p>
他忍不住笑道：“只要能击退辽军，功劳谁大谁，又有什么好争论的。”</p>
“史彦超若想争这首功，让给他便是，我的封赏已经够大，也不差这么一点了。”</p>
他的倒不是违心之言，对于自己的封赏，他确实已经很满意。</p>
正所谓步子大了扯着蛋，短短两三个月，自己一升再升已是从四品官阶。</p>
军职也已到了相当于厢都虞侯这一级。</p>
距离厢主只差一步之遥。</p>
而厢主再往上那可就是张永德的那个级别了！</p>
李奕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累世贵胄，短时间内仅靠军功就升得这般快。</p>
放在历史上也是能排到名号的。</p>
赵匡胤当年像李奕这般年纪的时候，似乎还是个到处溜达的无业青年。</p>
这么一想，李奕自然觉得没必要跟史彦超争什么首功。</p>
他要便让给他罢了。</p>
反正以史彦超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给他再大的功劳，提升的空间也已经很有限。</p>
总不能也跟符彦卿一样，给他封一个异姓王吧</p>
想屁吃呢！</p>
然而马仁瑀却不这么想，他犹自嘀咕道：“这功劳落在奕哥儿你头上，陛下肯定还要再提拔你，哪能白让给史彦超那厮。”</p>
“唉！”</p>
李奕眼见若不明白，马仁瑀还会一直惦记着，这货其实并不傻，就是不爱多动脑子，看待事情太一根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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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挑明道：“你知道陛下为何大力提拔我等”</p>
马仁瑀回道：“我们立了大功，禁军又被砍了那么多武将，空缺出许多位置，所以陛下才提拔我等。”李奕摇头道：“你只对了一半，有功便赏是没错，但不知马兄你可察觉，这次升得最快的大半都是我等年轻将领。”</p>
“反而是那些累朝宿将，很多只是平调他职，少部分也只是稍进一级，更多像是勉励而非封赏，你可知为何”</p>
不等马仁瑀回答，他又继续道：“高平一战，侍卫司的兵马大多不堪用，樊何等将领也不把陛下当回事，这些人骨子里还保留着乱世以来，那些骄兵悍将的桀骜不驯。”</p>
“陛下若想彻底掌控住禁军，就必须提拔一批亲信，而我等在陛</p>
“陛下不嫌我等年轻资浅，不吝赏赐大力提拔，就如我俩这般猛升，又如何不对陛下感恩戴德”</p>
“从今以后，我等后起之秀便是陛下掌控禁军的依仗，还愁没有大把的会往上爬”</p>
“高平战后陛下封赏李重进颇重，只因他刚调任到侍卫司不久，根基太浅，陛下指望他能尽快掌控住侍卫亲军。”</p>
“可若真是一人独大，岂能是好事”</p>
“要我，此次回京之后，陛下定会改革禁军，加强殿前军的地位，去跟侍卫司牵制抗衡”</p>
“到时你我地位自然水涨船高！”</p>
李奕罢住口不言，马仁瑀却是一脸惊诧，显然没往这方面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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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事情不算复杂，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奕有着穿越者的优势，自然比马仁瑀要看得透彻。</p>
事实上，赵匡胤篡位称帝后的一系列举措，基本都是按照柴荣定下的思路来的。</p>
只不过赵大做得更好更彻底罢了。</p>
马仁瑀恍然道：“原来这次出征咱们得到的好处比那些大将还要多啊！”</p>
“陛下也靠这一战树立了威望”李奕补充了一句。</p>
不过一想到连番大战下来，死伤的那些将士们，还有晋阳城下被焚烧的粮草军需。</p>
那些物资都是从附近州县征调来的，百姓们的余粮几近被搜刮一空。</p>
李奕的心情又感到有些沉重。</p>
自己这些人的荣华富贵，都是用一条条人命，百姓们的一滴滴血汗，才换来的。</p>
这时，马仁瑀却突然道：“奕哥儿你从脑子就比我聪慧，当年若不是你带着我去投军，或许我如今还在老家种地呢。”</p>
“嗯”李奕有些不明所以。</p>
自己从比他聪慧，这倒也没错，毕竟李奕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要是还比不上一个孩，那确实没活着的必要了。</p>
至于带着对方投军虽然历史上是马仁瑀自己去投军的，但这一世对方确实是受到李奕的影响。</p>
这么也没毛病。</p>
但是突然提起这个干嘛</p>
正当李奕疑惑时，马仁瑀罕见的严肃起来：“奕哥儿你是有大志向的人，咱们夏津出来的这帮玩伴，从到大都最服你，今后也是一样，大伙儿唯你马首是瞻！”</p>
闻言，李奕神色一愣，他没想到对方能出这番话来。</p>
难道这货瞧出点什么来了</p>
李奕紧紧盯着马仁瑀的脸，直到把对方看得浑身发毛。</p>
他这才突然咧嘴一笑：“没事这些作甚咱们这些人从一起玩到大，早已亲如足，以后更要在禁军中携共进，哪有什么谁听谁的”</p>
“好了，陛下将要起驾，咱们也该动身了，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p>
着，李奕拍马而行，前往中军大帐。</p>
没错，还有很长一段路不仅是返回开封的路，也是未来要走的路。</p>
现在想太多还为时尚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