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攻后蜀，收故土</p>
等李奕来到衙署的门廊，却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p>
而在门廊下站着一个身穿绯色圆领袍衫的宦官。</p>
对方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p>
李奕扫了一眼这宦官的服饰，属于五品以上才能穿戴的规格。</p>
再想到张永德刚才来的可能是“瞿内侍”，那就表明对方起码也是内常侍一级的宦官。</p>
然而还没等李奕开口，那宦官见到他出来，立马脸色一喜，率先快步迎了上来。</p>
“咱是内侍省的内常侍瞿泰，见过李都虞侯。”这位瞿内侍的言行举止倒十分恭敬，主动向李奕行了一礼。</p>
看这宦官的反应，好像见过李奕似的，一眼就能认出他来。</p>
李奕压下心中疑惑，客气道：“原来是瞿内侍，在下有失远迎。”</p>
对方是五品的内常侍，虽然比自己品阶低，但毕竟是皇后派来的，他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p>
“这刚才还下着雨，瞿内侍何必在外面等着，直接进去找我便是。”</p>
着，李奕客气的邀请这位瞿内侍进去叙话。</p>
瞿泰陪着笑脸道：“殿前司衙署乃要之地，咱一介宦人可不敢乱闯。”</p>
听了这话，李奕这才想起来，经历了中晚唐宦官乱政的教训，宦官们的地位早已此一时彼一时。</p>
毕竟庄宗李存勖开历史倒车的下场人尽皆知。</p>
况且如今又是武夫当道，武人政权比的是谁拳头大，宦官们又算个屁</p>
别只是个五品的内常侍，就算从三品的内侍监，也不敢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往殿前司的衙署内闯。</p>
李奕笑道：“无妨，我带瞿内侍进去，没人能什么。”</p>
两人随即进到了李奕的官房。</p>
坐下后瞿泰主动开口道：“咱是奉皇后殿下之命，来找李都虞侯商议婚事的。”</p>
婚事不是已经定下来，还有什么好商议的</p>
李奕一愣，不知这话什么意思。</p>
瞿泰见状连忙解释道：“前次皇后殿下要替李都虞侯做媒，现在陛下赐了婚事，皇后殿下便命咱来当这媒人，帮李都虞侯去向魏王提亲。”</p>
听到这话，李奕这才恍然，也就是婚事算皇后做媒，但以皇后的尊贵地位，自然不可能亲自当这媒人。</p>
而这位内常侍瞿泰就代替皇后当李奕的媒人这倒是替李奕解决了一桩难题，他本来还为媒人的事情发愁呢。</p>
娶的毕竟是魏王女儿，提亲的媒人肯定不能含糊，起码也要有一定身份地位。</p>
这瞿泰既是五品的官阶，又是皇后钦点的人选，倒正合适媒人的身份。</p>
“皇后殿下对臣的恩典，臣感激不尽！”李奕装模作样的朝着内宫的方向恭敬行礼。</p>
来皇后也够操心的，一方面做主将妹妹嫁给自己，另一方面又要扮演媒人的角色，最后得了最大便宜的却是李奕。</p>
接下来。</p>
瞿泰又和李奕商议了一下婚事的具体流程。</p>
自古以来，大户人家婚嫁都遵循六礼。</p>
一曰纳采，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答应议婚后，男方备礼送去女方家。</p>
二曰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p>
三曰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p>
四曰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p>
五曰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p>
六曰亲迎，即新郎亲至女家迎娶。</p>
关于六礼的事情，皇后对瞿泰有过交代，该走的流程肯定不能少，但鉴于东京距离大名府很远，来回折腾不容易，为了不耽误事情。</p>
所以索性将六礼的流程分为三趟。</p>
其中纳采、问名和纳吉作为一趟，纳征和请期作为一趟，亲迎作为最后一趟。</p>
前两趟都是瞿泰上门去办，唯有最后一趟迎亲需要李奕自己去跑，毕竟娶媳妇的人是他，想把媳妇接回来总不能让别人代劳。</p>
但纵然如此，一整套流程下来，依然要费好几个月。</p>
六礼的事情皇后可以派人协助，但具体的操办和要的钱，那就只能李奕自己想办法。</p>
一般来，纳征时的聘礼是大头，提亲时带的礼物则意思一下就行。</p>
但毕竟是魏王女儿，又是皇帝赐婚，提亲的礼物不能太薄，李奕咬咬牙直接把郭氏置办的那些东西，大半都让内常侍瞿泰带去了大名府。</p>
同时他还拿出一千贯的现钱当做礼金。</p>
这些财货加起来起码能值个四五千贯。</p>
五天后。</p>
经过了一系列准备。</p>
内常侍瞿泰奉皇后之命，带着好几车的礼物，动身前往大名府，替殿前马军都虞侯李奕，正式向魏王次女提亲。</p>
有了皇帝的赐婚，提亲的事自然没什么波折。</p>
主要就是路上比较耽误时间。</p>
等到瞿泰从大名府返回，已经是二月中旬了，随他一起带回来还有符二娘的闺名和生辰八字，都封存在烫金的婚贴内。</p>
这时李奕才知道符二娘的本名叫符金定。</p>
然而由于李奕出身太低，他那便宜老爹死的也早，别没有祭祀祖先的家庙，就连祖坟都不知道在哪。</p>
因此测算生辰八字以及择选婚期的事情，李奕自然没法送到祖庙进行占卜。</p>
只能采用和普通人家一样的法子，找了个东京城内比较有名的算命先生，费重金准备把日子定下来。</p>
不过在测算生辰八字时，倒是出了个的插曲——</p>
“这位娘子的生辰八字贵不可言，乃是天生大富大贵的命格，啧啧，郎君娶了她那是天大的造化啊！”</p>
“咦郎君你的八字奇怪，怎么是短命啊不，老道不是这个意思，奇哉怪哉。”</p>
算命的老道士忍不住仔细瞅了瞅李奕的脸，皱眉道，“可你这面相偏偏又与八字不太吻合，郎君莫不是错记了自己的八字”</p>
李奕摇头道：“生辰八字是我娘告诉我的，错没错我就不知道了。”</p>
老道士沉吟道：“若是八字没错的话郎君的八字虽然不太吉利，但若再配上这位娘子的八字，反倒是化凶为吉，日后必定有一场泼天富贵！”</p>
“依老道看来，婚期当定在五月初八，那日天光顺水，主火驱凶，正好助二位八字相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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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原本李奕是对算命这种事是半信半疑的。</p>
半信是因为他是魂穿过来的，很多事情用科学很难解释清楚，倒不是不存在玄学的可能。</p>
而半疑，自然是因为他前世受的教育，骨子里自带对玄学的质疑。</p>
但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和老道士的话，李奕又觉得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p>
按照老道士的法，自己的八字是个短命鬼这点确实没错，若不是李奕魂穿过来，原主肯定活不成。</p>
至于符二娘的命格显贵，更是没有错，魏王女儿的身份还不够显贵吗</p>
何况历史上符二娘成了柴荣的续弦，实打实的当了母仪天下的皇后。</p>
“那老道士还真有点邪门，莫非真是能掐会算”</p>
想到这里，李奕摇了摇头，就算真有命运一，那也得要你自己去争取，不然一天到晚躺在家睡大觉，再大的馅饼也砸不到你头上。</p>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命里注不注定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他娘的很缺钱！”</p>
眼下婚期是定下来了，但过几天就要去大名府送聘礼。</p>
这事让李奕很发愁。</p>
上次提亲送了几千贯的礼，这次纳征的聘礼只能多不能少，起码也要掏出一两万贯才行。</p>
可特么的把他剥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p>
李奕如今的收入确实不低，但高薪还没拿够一年呢，家底实在太薄若是存个十年八年，以他的工资，拿一两万贯出来，未必有多大难度。</p>
但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p>
“算了，在这瞎想也没用，还是先吃饭吧。”</p>
当值的时候公家提供午膳，李奕吃完饭就直接离开了殿前司的衙署，准备前往殿前司各部的驻地转一圈。</p>
大将们平日里“上班”也就干两件事，要么在自己的官房里待着摸鱼，要么就带着亲兵巡视麾下各部军营。</p>
当然，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巡营其实也算是一种摸鱼。</p>
心里惦记着聘礼的事，李奕就带人随意的到各部军营溜达了一下，正当他领着李汉超一行人绕过宣德门，前往内殿直的营地。</p>
他却在皇城外碰到了一个老熟人。</p>
“宋参军”</p>
李奕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开口喊住了对方。</p>
宋仁恭正要上马车，却听到有人喊自己，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是个身穿锦袍的壮硕青年骑在马上，身旁还跟着几名披甲的武士。</p>
他表情一愣，隐隐觉得青年有几分眼熟。</p>
李奕骑马上前，轻笑道：“宋参军，莫非认不得在下了”</p>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去年正月，他失打死赵大表弟，开封府衙派去处理案子那位法曹参军。</p>
离得近了，宋仁恭这才恍然，对于这青年的印象，他可太深刻了。</p>
他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李都虞侯！”</p>
李奕坐在马上，拱回了一礼，开口问道：“宋参军如此匆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p>
其实他作为武将，不该多管文官的事，真要有什么紧急情况，枢密院自然会通知他，不过既然是熟人见面，多问两句也没什么。</p>
宋仁恭闻言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明了缘由。</p>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有一部分秦州的百姓赶到开封，来向大周皇帝伸冤，是蜀国朝廷苛政，百姓们民不聊生，想让大周皇帝为民做主，派兵收回故土。</p>
这种事情牵涉甚大，开封府衙做不了主，但又不能放任这些人生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p>
宋仁恭作为开封府衙的法曹参军，东京城的治安归他管，所以亲自到皇城来请示宰相们。</p>
“这事提前了”听了宋仁恭的叙述，李奕不免眉头微皱。</p>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在柴荣下令攻打后蜀之前，确实有秦州百姓到开封上书这一档子事。</p>
但那是在显德二年三月之后发生的。</p>
如今才不过二月下旬李奕倒不是纠结事件发生的早晚，反正历史早就出现了偏差，他主要担心的是自己即将成婚，万一赶不上攻伐后蜀怎么办</p>
宋仁恭不知道李奕的想法，他兀自叹气道：“相公们让把人放进内城来，开封府衙不用多管，可万一出了纰漏唉！”</p>
“宋参军不用担忧此事，只管按相公们的来就是。”</p>
李奕轻笑一声，史书上关于秦州百姓到开封上书请求收回故地这事，记载的很含糊，基本算是一笔带过。</p>
但在他看来，这事很像是作秀秦州距离东京城上千里，一大帮百姓却穿州过县，毫无阻挡的到了开封，沿途也并没有多大风声，怎么想都不对劲。</p>
更离奇的是，东京是后周的首都，一帮子“敌国”百姓堂而皇之的进来，难道不怕其中有居心不良之辈</p>
李奕又跟宋仁恭闲聊几句，随后便放对方离开。</p>
“咱们去瞧瞧热闹。”</p>
罢李奕催马向前，李汉超几人连忙跟上。</p>
一行人刚拐到朱雀门附近，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内城。</p>
看打扮确实是普通百姓，差不多有个大几百人。</p>
那帮人闹哄哄一片，群情激奋的样子，这场面倒挺唬人李奕很想问一句，你们想干嘛是谁指使的</p>
李奕几人让到道旁，一帮百姓从旁边经过，嘴里嚷嚷着什么“秦州官府压榨百姓，收刮民脂民膏。”“蜀国朝廷昏聩无度，天怒人怨。”</p>
还有人高喊：“蜀国趁中原空虚强占秦州，请大周皇帝收复故土”</p>
颇有几分后世游行示威的架势。</p>
这时有亲兵嘀咕道：“这些百姓胆子还真大，就不怕府衙把他们抓起来”</p>
听到这话，李奕笑了笑，但没什么。</p>
不过他心里却在寻思，历史上柴荣先拿后蜀开刀，其实是想把秦、成、阶、凤四州抢过来，一旦丢了这四州之地，后蜀就没了东出的桥头堡。</p>
都蜀地天险易守难攻，有着天然的地理屏障，但防守外敌的同时，也很容易陷入出不来的境地。</p>
把秦、凤等四州拿下，后周就能以极的代价，扼守住出蜀的通道，彻底把后蜀堵死在蜀地。</p>
以此来防备后蜀背后捅刀子。</p>
南唐才是柴荣真正的战略目标，攻打后蜀只是为进攻南唐铺平道路。</p>
不过这些眼下对李奕来还太遥远。</p>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件糟心事聘礼的问题还没找到解决办法，还要为攻后蜀的事而烦心。</p>
李奕还指望着靠攻后蜀挣军功来升节度使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