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活捉韩继勋</p>
固镇位于一条蜿蜒的古河道附近，周围同样是山峦迭嶂，视线很不开阔。</p>
但相比于凤州城一带，这里已经离开秦岭大山的主脉，山势逐渐变得平缓低矮，连绵不断的高坡上还有不少梯田。</p>
军寨外围不时有骑马的军士四散奔出，田野间有不少百姓在劳作，偶尔好奇的抬头看着成队往来的士卒。</p>
前几天驻扎在这里的蜀军突然就跑完了，百姓们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p>
然而很快又有另外一大队新的人马抵达这里，大伙儿这才知道原来是周国的军队打到固镇来了，</p>
百姓们一开始十分恐慌，许多人连夜躲进了山里，唯有少数胆子大的人还留在附近。</p>
好在来的周军没有四处烧杀抢掠，反而派出不少人挨家挨户上门安抚。据他们的主将下了严令，不许士卒侵扰百姓，若有士卒为非作歹，大伙儿只管去军寨营地上告。</p>
百姓们观望了两天，发现这周国军队确实没有胡来，大伙儿便陆续从山里返回家，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p>
固镇的军寨比唐仓镇要大不少，外面建了一圈土墙藩篱，还挖了一丈多深的壕沟。</p>
不过再严密的防御，也要靠人来守，蜀军丢下固镇仓惶跑路，这个重要的据点自然就便宜了周军。</p>
“这两天青泥岭那边的蜀军有什么动向吗”</p>
军寨营房内，李奕站在巨大的舆图前，头也没回的问了一句。</p>
固镇的蜀军撤离后，退守在西南边的青泥岭，看样子是防备着周军趁西进。</p>
李汉超回道：“据前方的斥候传来消息，固镇退守青泥岭以南的蜀军就地屯驻，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不过这几天从兴州方向，陆续有蜀军过来支援。据是蜀国前线行营招讨使高彦俦的人马。”</p>
李奕沉吟道：“青泥岭路差难行，蜀国派再多援军过来，其实也都已经晚了。我军现在占了固镇，蜀军若是敢翻越青泥岭来进攻，咱们从固镇出发，一日内就能赶到前方的隘口，蜀军来了也是白送。”</p>
着他扫视一圈营帐内的众人，在场的一帮将校都是他从东京带来的，不过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率领永兴屯兵协助前锋部队作战的潘美。</p>
眼见李奕的目光看向自己，潘美连忙道：“末将也这么觉得，秦、凤四州被拿下已成定局，蜀国朝廷若是没有昏头，绝对不敢贸然进军。依末将看来，蜀军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固守青泥岭，守住兴州方向的门户，以防我军长驱直入。”</p>
李奕闻言点了点头。潘美作为历史上北宋前期的名将，虽然现在还没多大的建树，但肯定不是一个草包，对于战局的见解也算透彻。</p>
李奕当即拍板道：“我军暂时就先在固镇守着，同时严密监视青泥岭方向的动静秦、凤已是瓮中之鳖，成、阶二州更是不足为虑，接下来就看蜀国方面有没有胆量跟咱们来硬的了！”</p>
“诺！”诸将行礼应是。</p>
等到众人散去，李奕刚坐下喝了口水，一名亲兵快步走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一群山野村民，要用钱向咱们买粮食。”</p>
“嗯”李奕顿感惊奇。这年头还有百姓敢跟军队买粮食的军队不抢百姓的粮食就谢天谢地了。</p>
他皱眉想了一下，接着道：“去让管粮草的官吏拉一车粮食过去，也别收他们的钱了，就当是白送给他们的。”</p>
秦、凤四州眼下已是后周的囊中之物，治下的百姓以后也是周国的子民，施以怀柔的段更有助于收拢人心。</p>
反正军队暂时也不缺这一车粮食，而且后方还在陆续往固镇调运粮草，用这点粮食树立一个好形象，稳赚不赔的买卖。</p>
“等等。”</p>
李奕喊住亲兵，又交代道：“去跟那些百姓，我军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但我大周皇帝体恤秦、凤百姓不易，长久以来遭受蜀国的苛政，军队出征前特意命令咱们要善待百姓。所以才从咱们的军粮里省出来一车粮食周济他们。”</p>
为了防止日后有哪个好事的，拿自己送军粮给百姓的事找茬，李奕直接把皇帝抬到了前面。</p>
自己帮皇帝收买民心总不算错吧</p>
然而那名亲兵很快去而复返，他里捏着几枚钱币，一脸无奈的禀报：“那群山民不要白送的，非要拿钱来买，可他们给的这钱”</p>
“怎么回事钱不足色”</p>
李奕不由得问道，这年头地方割据、战乱不息，而且还私铸成风，民间流通的钱币不足色的情况很常见。</p>
但等他接过亲兵递来的钱币，却不免一愣，这钱何止不足色，根本就不是铜的而是铁钱！</p>
李奕这才想起来，五代至宋时期，由于大面积的钱荒，加之还要供养大量的军队，地方割据政权确实以铸铁钱敛财。</p>
其中蜀地是铁钱流通的重灾区，一直持续到宋朝的灭亡历史上南唐在被迫向后周称臣后，由于财政压力，也开始大量铸造铁钱。</p>
不过后周的禁军将士们平日大受优待，发的军饷都是足色的铜钱，李奕确实还没见过这等劣质的铁钱。</p>
亲兵苦笑道：“他们非要用钱买，可这铁钱咱们又用不着，拿了也等于白送粮食，还落不着好名声。”</p>
他这话倒是到点上了，本来白送粮食是善举，但收了钱就不一样就算是没法用的铁钱，别人也会你是卖军粮，而不是白送的。</p>
“带我去看看！”</p>
跟着亲兵刚到营寨大门口，李奕见到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正跟周军的士卒叽里呱啦的些什么。</p>
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汉人，反而有点像是少数民族，但李奕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是哪个民族。</p>
那群人领头站着一道娇的身影，掐着腰连珠炮般的道：“阿爹无功不受禄，你们要白送我们粮食，那就被你们抓住把柄了，到时肯定威胁我们帮你们打仗。我们自己钱买的才安心。”</p>
这声音清脆悦耳，如百灵鸟一般，不过的话让人发笑，什么把柄不把柄的再真要抓壮丁打仗还需要找借口吗</p>
李奕好奇的打量过去，却见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娘。</p>
跟旁边那些肤色黢黑的山民不同，这娘的脸庞又白又嫩，就像是新鲜出炉的豆腐。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大胆，巧的腕暴露出来，还系着一根挂铃铛的红绳。</p>
粗布裤腿卷到膝盖下方一点，赤足踩在地面上，白嫩的脚丫沾染灰土，指甲盖上还涂着红色的装饰。</p>
李奕不免抱着欣赏的心态多看了几眼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偏偏这娘和一帮少民站在一起，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p>
就在这时，营寨门口的士卒看到李奕出来，连忙全都恭敬行礼。</p>
李摆了摆，随即上前几步，看向那领头的娘，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p>
谁知娘却反问道：“你是谁呀我干嘛要把名字告诉你”</p>
李奕好笑道：“我是这里军队的主将李奕，你喊我李将军就行。”</p>
“哦，原来你是管事的呀。”山里的娘果然泼辣的很，似乎一点都不怕李奕，扬起笑脸道，“你的个子还真高，长得也很俊呢，一点都不像是当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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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得也很俊。”李奕笑着反夸了一句。</p>
他倒是突然对这娘产生了几分兴趣，对方除了这身打扮之外，根本就不像是山里的少民。不只是外表长相，光是这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虽然带着一些浓厚的口音，但确实话吐字很清晰。</p>
毕竟她身后站着的那些人话就叽里呱啦的让人听不懂。</p>
李奕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总该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吧”</p>
“我叫左灵儿。”着左灵儿又补充道，“这是我阿爹给我起的！”</p>
这名字可真是名副其实，确实像个百灵鸟似的丫头。</p>
李奕问道：“你阿爹是谁”</p>
“我阿爹可厉害了，他呀”左灵儿忽地顿住，狐疑的看着李奕，“你问我阿爹干啥哩”</p>
女人变脸就变脸，不管年纪大都一样，左灵儿一脸不满道：“你就粮食卖不卖吧不卖我们就回去了。”</p>
李奕反问道：“你们为何要来找我们买粮食”</p>
听到这话，左灵儿目光一暗，叹气道：“村里今年遭了灾收成不好，山里也没什么猎物可打。蜀国的朝廷上个月派人到我们村子强买粮食，家家户户都没存粮了。听进山的人，周国来的军队允诺，百姓们有事可以直接找你们。”</p>
“我昨天下山见到你们运来好多粮食，今天就带大家过来找你们买一些回去。”</p>
李奕心道：我就那么随口一，下都是一帮骄横武夫，又不是人民子弟兵还真有人当真啊</p>
他摇头道：“你们要是真缺粮食吃，这一车就当送你们了，至于这铁钱，你们还是自己收着吧，在咱们周国用不了。”</p>
“怎么会用不了”左灵儿急道，“这是蜀国朝廷给我们的钱，他们在哪儿都能用的。”</p>
李奕摇了摇头，不好跟她解释这个问题，只能道：“粮食你们要就拿走，不要我就让人拉回去。”</p>
“驾！驾！”</p>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名周军斥候快马奔驰而来。</p>
李奕见状心知有紧急军情，连忙道：“粮食要不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p>
罢他也不再废话，转身带人进了军寨。</p>
“唉，你”左灵儿没想到李奕走就走，顿时气呼呼的嘟囔了几句土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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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艳阳高照。</p>
但在固镇南面的天边却有黑云涌动，让人觉得似乎随时可能下雨。</p>
据当地的百姓，南边青泥岭时常下雨，但固镇反而下雨的少。天气有的时候确实很奇怪。</p>
秦州通往固镇的一条路上，远远卷起一片尘土，很快从烟幕中窜出来二三十名骑士。</p>
周军斥候正在附近游荡，见到有人过来，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情况。</p>
秦、凤地区本就是在后晋时期从中原投降后蜀的，如今也才刚过去十余年。</p>
藩镇的军卒里还有不少中原老兵，甚至盔甲军服的样式和周军都差的不多。</p>
若是不细看抱肚的纹样式，以及内衬军服的布料质地，离得远确实很难分辨。</p>
不过既然是从秦州方向过来的，而且只有这么一点人马，肯定不是周军的自己人。斥候中当即有人快马回去禀报，余下的人则远远的警惕观望。</p>
此时斥候们还不知道那一队人里竟然有大人物。</p>
其中领头的一员武将不是别人，正是秦州雄武节度使韩继勋，他现在只带了数十骑一路狂奔。</p>
韩继勋认出是周军斥候，不由得轻叹一声：“要是走得稍微晚上半天，咱们或许就走不掉了。周军他娘的实在太快，这已经打到了固镇”</p>
他眼下还不知道，固镇已经丢了，离开秦州时韩继勋得到的最后一条战报，还只是周军前锋越过马岭寨向固镇进发。</p>
在韩继勋看来，才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固镇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攻下。</p>
随从骂道：“威武节度使王环真是个草包，半个多月就把凤州差不多丢完了！若是固镇再守不住，咱们的退路就被堵死，到时秦州还能靠谁去救”</p>
韩继勋道：“主要是唐仓的军队输的太快，凤州城的前线再没人挡得住周军。听那周军前锋主将叫李奕，此人在高平、忻口两场大战中名头不现在看来确实不是一般人物。”</p>
“进军的速度不仅快，时掐的也很准，打仗更是胆大勇猛，十天内连拔我军八座军寨，大破唐仓的三千人马，还把威武城也拿下了！”</p>
周军斥候只有几人远远跟着，也没有想靠近过来的意思，着急赶路的韩继勋一行人索性不去管它，自顾自的闷头向南边而去。</p>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狂奔了十几里，眼瞅着固镇近在眼前，韩继勋等人这才松了口气。</p>
一旦穿过固镇抵达青泥岭，自己一行人自然就安全了。</p>
“咻——”突然之间，一支箭矢飞射而来，韩继勋旁边的一名骑士从马上应声而落。</p>
定睛一看，那人的胸前插着箭矢，正中要害。</p>
“不好，有埋伏！”</p>
韩继勋顿时大骇，当即便准备调转马头。</p>
“杀！”</p>
震天的呐喊从四面八方响起，周围树林中奔出百余名周军骑兵。</p>
而在高处的山坡上，一员英武的年轻大将，正缓缓收起中的强弓，迎风驻立观望着下方的厮杀。</p>
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又是被伏击的，秦州的这群人很快被拿下。</p>
六月下旬，固镇北边数里外。</p>
蜀国驻守秦州的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在逃奔青泥岭的路上。</p>
遭遇周军前锋主将李奕亲率百余轻骑伏击当场被生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