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苔藓和蜘蛛</p>
呼哧，呼哧。</p>
视野不断摇晃，就像是持摄像头在走廊奔波，上下摇摆的同时，时不时还会去注视模糊化的边缘，而那地方是一片色块处理后的漆黑。</p>
我，路明非，年龄十八岁。</p>
现在，正在逃亡。</p>
“别追啦！！！！！”</p>
地点，仕兰中学。</p>
逃跑者：路明非。</p>
抓捕人：全校师生。</p>
“”</p>
路明非怒吼的同时猛地向后看去，而他看见的，是臃肿的人群。</p>
男生，女生，他们都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然后以无比拥挤的姿态向前进发，他们没有了平日的学生气，取而代之的是人偶一般的质感，无情，冰冷，就像是被数据所取代的人形。</p>
看上去就是一群‘丧尸’在追捕着路明非。</p>
自从在电脑室触发了那个外来者后，情况就变成了这样——路明非眼见情况不对立刻逃跑，他猛地跳上电脑桌，然后向着门口跑去，而同学们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追了出来。</p>
反关上门扉，但学校的门很快就宛如胀气的肚子般鼓了起来，然后这群丧尸们就宛如在裱袋里面塞满虾滑再扎个孔被挤出来了一样，开始追随着他违反校规开始在走廊上狂奔！</p>
那场面可不是一般惊悚。</p>
“草！”</p>
路明非不敢看自己的同学们，而是重新看向前方，他的速度很快至少和同班同学拉开了大概七八个身位。</p>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硬要的话，他感觉自己得先尝试和伙伴汇合。</p>
（虽然不确定这种情况下师兄还‘活着’没有，但是师兄是这个世界唯一知道‘路明非不是路明非’的存在，所以或许还有会！）</p>
这种世界末日丧尸来袭一般的剧情里，路明非觉得还是有个伴比较好。</p>
路明非加速奔跑，腿肚绷紧的肌肉纹路清晰得能看见蓄势待发的震颤，摆臂时扬起的风掀起衬衫下摆，露出腰侧随呼吸明灭的肌肉沟壑。</p>
然后，当转过拐角的瞬间——</p>
“我草！”</p>
路明非看到的，是人。</p>
成群结队的。</p>
勾肩搭背的。</p>
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人！</p>
“——！——！————————”</p>
无数宛如堆砌起来的人头在路明非经过拐角的瞬间向他扑来，张开的臂从人墙之中伸出，宛如发霉的青墙上面生长的霉菌一般几乎要触及路明非的面部。</p>
大腿猛地下压，身体向一侧倾靠，极为快速地躲过了抓来的臂！</p>
最近的刹那，路明非甚至能看见‘丧尸’女同学的美甲蹭在自己眼睫毛上。</p>
但只是一个躲闪的动作，也意味着身体失去平衡，几乎撞向走廊的墙壁。</p>
这样的话，会被后面的丧尸追上。</p>
——</p>
刹那间，没有思考，大脑的本能带动动作。</p>
路明非一咬牙，干脆脚面也跟着发力！</p>
砰！</p>
身体一侧撞击在墙壁上，三角肌率先承受冲击，在缓冲半秒后，路明非迅速发力弹开，掌按在墙面，将路明非推射而出！</p>
“对不起！”</p>
大声一吼，路明非一脚踹在刚才那个女同学脸上，四十三码的鞋印刻上五官，路明非借着这个反冲力再度飞向墙面，一脚留下漆黑的印记后完成了身体平衡的调整，左右腿协调，宛如跨栏选一般横渡数个丧尸，成功落地。</p>
也不顾痛觉，猛地加速。</p>
丧尸们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跑酷’动作惊呆了，顿了一瞬，但下一刻，又开始了无情的追猎。</p>
他跑，他们追。</p>
接着，是连续的动作场面。</p>
路明非几乎滑倒般姿态夸张地来到楼梯间的位置，感受着迫近的人群气息，他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一个纵跳向着下一层飞去！</p>
双脚向前，四肢尽可能伸展，衣摆也被风向后扯去。</p>
数米的高度，空间的棱角在路明非眼前不断放缩。</p>
就快要落地的刹那间，恐惧和淡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涌来。</p>
‘现在的路明非’在腿一定会痛，但内心的一道声音又在告诉路明非没关系。</p>
交给他。</p>
啪！！！</p>
落地刹那，全身震颤，思维无限延长——————</p>
滴答</p>
汗珠顺着竖脊肌沟滚落，双臂与肩同宽撑地，发出响亮的声音。</p>
肌肉涌动着，将落地的动能全部消解。</p>
没有很痛</p>
不如，简直就是儿科般。</p>
“呼——————”</p>
路明非来不及思考，他长呼出一口气，猛地旋拧脚面，甩动臂，继续向更</p>
往上的话路明非没有把握，但是往下速降的话，这群人偶的反应速度显然不如路明非！</p>
还能更快。</p>
真正的我，比这个记忆中的路明非要强，强很多！</p>
砰！</p>
猛地向下再度跃起，但是身体飘忽半空，短发被上升气流掀起，双臂向上举起环在头部两侧，肌肉因持续发力显出青筋纹路，双膝猛地上抬收拢到腹部。</p>
然后，猛地探出臂！</p>
啪！！——————</p>
铁质，空芯的楼梯扶在撞击后发出嗡鸣，半空中路明非右按在扶上，掌心贴合，旋即拧腕发力，掌的纹路顺着铁皮旋转半周，整个人也顺着蹬起时的惯性开始转动————</p>
重力势能迅速转为动能，少年直接跨越一层的高度速降，甩开大片丧尸群。</p>
落地的瞬间，路明非甚至忍不住嘴角上扬。</p>
运作身体的快感，宛如飞檐走壁一样的行动方式，路明非享受这种非同平凡的动作——超酷的好吗！</p>
啪嗒啪嗒。</p>
快速奔跑，趁着没有人看见自己，路明非躲了起来。</p>
“呼呼”</p>
一间教室内。</p>
路明非背靠课桌，用书包遮掩自己的身影，不断喘息着，用压住心脏。</p>
欣喜，暗爽，紧张。</p>
情绪杂糅着冲刷心脏，这是属于‘过去路明非’的情感，那个平凡的，幻想着自己会和无数美少女结下善缘的男孩为自己大胆帅气的动作而感动，但在他的大脑内，真正的路明非却宛如第三者般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清明地思考着。</p>
‘刚才，虽然自己的行为触发了这个世界的防御制，但是并不是没有收获’。</p>
早了，他是知道风险却依旧决定去做的。</p>
在对面那个用户好要帮助路明非的瞬间，路明非的确看到了，自己身影宛如电子信号一般闪烁的样子。</p>
也就是——</p>
这里是电子世界。</p>
。</p>
未来。</p>
赛博朋克。</p>
电子世界。</p>
</p>
路明非那看多了动漫的脑子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p>
他是未来赛博朋克世界的雇佣兵l，并且因为某种原因选择骇入了电子空间之中，但在这个过程中失忆。</p>
而伴随着他确定这个现实，也有更多的记忆开始苏醒。</p>
奥特坎宁</p>
自己这次的目标。</p>
对，如果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电子信号给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觉，那么在电子信号的幻觉之中触碰到电脑，其实是一种变向的‘接触外界本质’的行为，所以刚才自己在电脑教室看到的那些仕兰中学之外的‘用户’——</p>
很可能，都是在自己身旁的。</p>
而那个三个特别的存在，可能就是特别的。</p>
特别</p>
那么可能就是自己要寻找的——</p>
奥特坎宁。</p>
自己联系上了他们中的一个，从那个反应来，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的目标。</p>
但是，既然都是‘特别’，他们就也可能存在一定联系。</p>
要想办法再一次联系上那家伙。</p>
路明非这么想，但要怎么做</p>
再去一次电脑室</p>
那可真是太难了。</p>
但是路明非忽然想到，都了仕兰中学是私立贵族学校，虽然时间点是2009年，但是这里的每一个教室都已经配备了白板，以及公用电脑。</p>
只要混入一间教室就可以。</p>
（那些‘丧尸’的行动模式很呆板，但是如果这里是电子世界，那那群家伙迟早会找到我——只能干了）</p>
做就做，路明非立刻缓缓起身，然后摸到了自己这间教室的讲台。</p>
打开电脑——</p>
</p>
路明非连上电脑，这次也一样，果然，在他眼睛接触屏幕的瞬间，交流就开始了。</p>
一切都又一次变成了黑色打底的样貌，而自己面前，不只是电脑，就连课桌，天板，吊灯，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墨绿色的信号串。</p>
而他似乎也能够更加看清楚那个用户的存在。</p>
然后——</p>
路明非：话！</p>
b：你还活着</p>
这一次，路明非甚至看清楚了对方的d。</p>
路明非：废话！我现在被追杀！快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做了什么！</p>
：我很抱歉，实话，我活了一百多年，络空间中从来没有失过，你是第一次，嗯，要发生了什么，大概就是我打算帮你把你从一块数据区域抽出来，但发现做不到。</p>
路明非：为什么！</p>
：因为对于你来，不存在‘抽出来’这个概念。</p>
好了，你你在被追杀是吗我倒是可以帮你关停大部分单位对你的追踪。</p>
终于有了好消息，路明非松了口气。</p>
然后我也知道这个数据区域逃离的方法，嗯，但是我bdd——dbbn——可能bd——</p>
你会看到一堆乱码。</p>
路明非：的确是看到了啊！</p>
果然不愧是‘天国’，看样子我帮你关停追踪系统就已经被‘那个人’盯上了，你可能需要的不只是我，我很遗憾的宣布，最伟大的黑客要找人帮忙了。</p>
我找个其他人当向导，你dddn——</p>
又乱码，而很快，那个用户彻底消失了。</p>
路明非想追问也没办法，而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p>
rpy接入了频道</p>
你好白兔！嗯，你可以叫我蜘蛛姐姐！蜘蛛女郎！那么让我来看看你需要什么帮助！</p>
路明非：我需要逃出去，逃离这里！</p>
rpy：吼逃离‘天国’你可真是个怪人，进去又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好吧，让我看看，总而言之就是帮你躲开那些人，然后带你到终点站</p>
停了好一会。</p>
好，搞定，路线帮你准备好了。</p>
这个人看起来比那个靠谱。</p>
路明非喜出望外。</p>
那么，首先，抬头，关掉黑客模式，我给你做了个蜘蛛程序，现在不需要电脑你也可以和我对话了。</p>
“好。”</p>
路明非下意识应了一声，他将自己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脱出。</p>
“然后呢”</p>
然后抬头。</p>
路明非顺着她的抬头。</p>
“我草！”</p>
然后被吓了一跳。</p>
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张人脸。</p>
靠的非常近，路明非甚至怀疑自己动作大一点就要亲上去了。</p>
而那张脸，是自己‘熟悉’的存在，一个叫做赫尔佐格的，学校的厕所工人。</p>
此刻他瞳孔瞪大，宛如螳螂一般的脸直勾勾盯着自己，而不只是他，路明非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聚集了数十个人。</p>
而且全部都是赫尔佐格的脸，宛如有丝分裂出来的一般。</p>
全部都在用宛如失去任何神智的，苍白无比的脸静静地看着他。</p>
路明非恍惚间理解了，是因为自己开启了那个‘电子骇客视角’，但却又不太熟悉，在他眼里这个教室本身也都只是绿色的字符串，而就算教室内充满其他字符串，他也分不清人和建筑物的区别。</p>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p>
莫大的恐慌吞噬了精神。</p>
而自己的视野之中，却还能够看到那个叫做墨菲的用户给自己发送的文字。</p>
应该和你过了吧只能够关停‘大部分’单元，这个好像是类似专业的杀毒程序。</p>
“那怎么办！！”</p>
然后</p>
自己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俏皮的情绪，好像一个长得颇为娇俏的黑客美女掩嘴发出轻笑。</p>
那还用</p>
逃啊，笨蛋白兔</p>
这家伙！！！！！</p>
路明非猛地动作，而就在这个瞬间，他面前的赫尔佐格也动了。</p>
仿佛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其他所有赫尔佐格都动了。</p>
无数的向着路明非伸来。</p>
路明非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出了拳头。</p>
砰！——！————————————</p>
一拳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要大，竟然将伸而来的赫尔佐格直接面部砸至凹陷，然后撞翻了讲台，飞向教室后方，砸入黑板画中，没了动静。</p>
所有同学看向路明非。</p>
就像是当初看到路明非第一次使用跑酷动作时，愣了一下。</p>
然后，路明非绝对没看错，这群人的动作就和自己一样，又快上了一个等级！而那个赫尔佐格的厕所工，更是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块白色的公卿面具，套在脸上！</p>
下一刻，无数赫尔佐格向路明非扑来！少年被漆黑的人群吞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