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姓孙,叫孙大海，两人路上聊了聊，林子清也知道了孙大海的一些情况。</p>
孙大海是宛平县人,家境贫寒，读过书，也考了童生,不过没继续考，家里没有钱支持他继续读下去。</p>
“家里五个兄弟，我大哥三十岁了还没能娶妻,再读下去就得饿死人了。”</p>
孙大海一副很看得开的模样,笑着道：“我有个亲戚去年在汤山干活，知道那边缺人,便领着我跟蓝管事找了一份事做。”</p>
“蓝管事见我做得妥,又将我调到报馆这边,有了收入家里也缓过来了,再存两个月就能给大哥娶一个媳妇。”</p>
这个世道读书人虽然不是遍地都是,也不是那么稀缺。</p>
会识字的人能干什么，去人家商铺做账房</p>
谁会收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做账房</p>
还是去抄书</p>
别现在出行业得有多发达,人家印书比抄得要快多了。</p>
穷书生,穷书生,的就是这些放不下身段跟人争力气活,又挣扎着找不到出路的人。</p>
孙大海话语中的感激,林子清也听出来了。</p>
他未置一词，好不好还得以后才能知道。</p>
想到那份契约并不是什么卖身契他放下心来，他之所以痛快签订契约正是里面有一条，他要离开需要提前一个月告知，这份前所未有的自由契约才是他爽快签约的主要原因。</p>
出了胡同,到街上明显热闹很多。</p>
孙大海领着他穿过了马路，去了对面，路上有骑着骡子的，也有抬着轿子的，还有骑着两轮车快速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的。</p>
林子清都看傻眼了，这是什么关</p>
“这是自行车，百货铺就有卖，不过一辆很贵，我干十年也买不起。”</p>
孙大海笑呵呵道：“是不是很新鲜听是宫里传出来的，一辆要上百两银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镶了黄金。”</p>
林子清点了点头，然后揉了揉脸道：“我看过类似的关，江宁府也有一位怪人，不过他做的是木头关，需要用转动才能走。”</p>
孙大海忙道：“回头你见到蓝管事可以上报上去，我们蓝管事就喜欢这群会奇淫巧技的人，她要是看中会派人去江宁府请，人家要是愿意来，你还能获得一笔介绍费。”</p>
这拉人头的法子也是蓝玉被逼得没办法想出来的主意，最开始报纸招人观望的太多，除了工匠许多人压根不清楚自己会什么。</p>
也没人认为自己养猪养得好算技能，种菜种得好也是技能。</p>
后来还是靠内部推荐，一推荐成功给人头费，果然火爆起来，连翻跟头翻得好也被推荐过来，那段时间别提有多啼笑皆非了。</p>
林子清心里有些惊讶，两人已经过了马路来到对面的胡同，绕了段路，停在了一处外面破旧的宅子前。</p>
这宅子外面墙皮都开裂了，木门上的漆色也掉得差不多了，一副家族落败的模样。</p>
孙大海敲了门，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开门。</p>
“我送新人过来。”</p>
孙大海递过去自己的工作证和私章。</p>
对方看了一眼，又扫了林子清一眼才让了空位，“进来吧。”</p>
孙大海招呼林子清进去，然后那开门的人领着二人进了旁边的倒房。</p>
先登记了一下林子清基本情况，又查看了他的户帖，在新生登记表上记录下的姓名年龄性别和功名，最后一格推过来让孙大海签字。</p>
孙大海签名后又在名字上盖了自己的印章，才起身对林子清道：“你先在这里安顿，吃喝都不用担心，这里都准备了，就是培训的一个月内不能出门，这得委屈你了。”</p>
林子清冲他拱：“劳烦您送我来。”</p>
孙大海笑笑：“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需要感谢我的。”</p>
完摆了下，然后往外走了。</p>
开门的人先去关了门才领着林子清往二门走，这一路上他都很沉默，林子清本来想问问这里的情况，也没能开得了口。</p>
进了二门就瞬间热闹起来，他看见不少在外面坐着椅子看书的人，个个嘴里念念有词，看到林子清被带进来，离得近地冲他打招呼。</p>
“是新人吗欢迎欢迎。”</p>
林子清回了一句，“我刚过来，不知道这里要学什么”</p>
开门的人见两人聊开了，顿时道：“周醇你帮他安排个床位，再跟他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p>
那叫周醇的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笑着回了一句，“正好我们屋子还有个空床位就让他睡我们屋。”</p>
“你来接待他。”开门的人丢下这句话就往外面走了。</p>
“走走走，先去放行囊。”</p>
周醇一把拉住林子清往里走，边走还边跟别人交代，“椅子我回头还要坐，别让别人给占了。”</p>
到安排的房间也就二十多步，这二十多步林子清却像是过了一年，实在是周醇太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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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叽叽喳喳问了不少，也透露一下不少，林子清从他口中了解了他不少信息，后来他只开个头，周醇就滔滔不绝顺着话题起来。</p>
周醇是去年冬日来的这里，起先是在一个庄子上，照他的话来就是，“我最开始是奔着管吃管住还有温泉去的，谁能想到账房没做成，跑来做了个培训老师。”</p>
没错，周醇是这次培训的老师之一。</p>
据他自己他算术太差，没能通过考试，又还不起债，只能帮着商行做些事还钱。</p>
“你已经是我接的第二批培训班学生了。”</p>
周醇笑呵呵推开一扇门道。</p>
这间屋子不大，一进门就看见两张床，左右两间还有两张床。</p>
床是木头床，上面睡人，</p>
周醇指着东面里屋的靠里的一张床道：“你睡这张，对了你睡觉不打呼噜不磨牙吧”</p>
林子清摇了摇头，“没有。”</p>
“那就好。”周醇松了口气，“三进院子里住的都是爱打呼噜的人，那呼噜声都得响破天，也弄不明白住一起的怎么睡得着。”</p>
林子清放下了包袱，坐下后询问培训内容。</p>
周醇坐在自己床行、有玻璃坊，还有土地之类，未来要去银行需要有账房的结业证，这个考还得去专门的地方，去玻璃坊需要对玻璃制作工艺有些基本了解，这个培训会大致提一下。”</p>
“还有乡下的庄子土地之类，种什么要做什么怎么跟佃户沟通这些都是培训内容。”</p>
林子清没有想到培训的是这些内容，什么玻璃的制作工艺，这不应该是传家宝一类的不传之秘吗</p>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p>
周醇弹了下指，“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知道陶器和瓷器都是土烧纸的，你能烧出来吗”</p>
林子清会意了他的意思，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匠人，怎么可能听听就会</p>
周醇见他放好了包袱，起身道：“走，先带你去吃饭的地方，再领你去认识一些朋友”</p>
一个月的培训，让林子清只觉得脑子里塞满了很多未曾了解的知识。</p>
一个月培训后，他们这批人被领着去各个地方实习。</p>
林子清被分配去了琉璃厂实习，实习第一天就受到了冲击。</p>
“上面要求我们做出可以量出体温的温度计。”</p>
玻璃厂的管事将他们都召集起来。</p>
“你们是厂里的骨干，不是技术高的匠人就是读书人，上面给了我们十天时间做出来，做不出来结果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p>
管事冷冰冰道，林子清听了汗毛直立。</p>
怎么有种做不出来要杀头的威胁</p>
集合结束，跟林子清一个组的大师傅摇了摇头，“难呐，上回让做的放大镜还要就是要耐心打磨而已，这回要做量出体温的温度计，这个怎么做”</p>
“听是医学院那边要的。”</p>
“老李！”</p>
大师傅回头就看见管事身边的人追了过来。</p>
“这是上面给的资料，你回去研究一下，这个温度计上面要得比较急。”</p>
大师傅接过了几张纸，只看了有图的那一张，图上画了温度计的模样和组成部分。</p>
他看了一眼林子清，“林，你识字，回去给我们讲解一下。”</p>
等回去，一群吹玻璃的师傅将林子清给围了起来。</p>
“给我们这温度计怎么做的需要哪些东西”</p>
林子清念完后，有人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现在难的就是怎么把水银给灌进去再封口”</p>
大师傅思索了片刻道：“大家都琢磨一下，就剩下十天时间。”</p>
一众师傅连忙起身去烧玻璃管了，怎么烧中空的玻璃细管子这个好办到，难的是怎么将水银灌入细管当中。</p>
林子清见大师傅吩咐完后往外走去，忙跟了上去。</p>
“李师傅，我想问一下，要是十天没做出来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p>
“惩罚”李师傅意外他这么问，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惩罚就是下一次任务不会交给我们。”</p>
林子清好奇，这算什么惩罚。</p>
“你刚来或许不知道，上面让我们做的东西卖出去我们也有奖励，就拿眼镜来你这样的工每月能拿五六两分红，这最少能拿一年，你失败后惩罚大不大”</p>
林子清啧啧称奇，这地方太奇怪了，谁会卖出商品后还给工匠分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