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不在院中,在湖边散步。</p>
老人家这两年冬日里住在温泉边上人都精神了许多。</p>
宝音跟着皇帝去行礼。</p>
皇帝走上前笑着搀扶住老人家。</p>
“多日不见，皇祖母看着像是富态许多。”</p>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这庄子里的厨子变着花样做菜，别比宫里花样多了。”</p>
她又看向宝音,“贵妃也是有心了，安排人每餐做温补汤，就连苏茉儿也哀家丰腴了许多,”</p>
实际上太皇太后并未胖多少，不过脸色红润是真的，关键还是有孙女陪,每日能打打麻将看看风景,偶尔还能骑着马溜达一圈，比在宫里舒服多了。</p>
吃得好住得好,还没有烦心事,可不是越看越年轻</p>
皇帝也赞赏地看了宝音一眼。</p>
“孙儿身为男人到底没有贵妃体贴,还是贵妃更知道如何孝顺您。”</p>
宝音抿嘴一笑没有话。</p>
［话得好听,也没见你给什么实惠奖励。］</p>
她跟着两人身后走了一段,太皇太后突然停下来向湖心亭走去。</p>
走到一半太皇太后停下来笑着问他俩，“看你俩吞吞吐吐可是有什么事”</p>
皇帝摸了摸鼻子未话。</p>
［男人有什么用,遇事还得靠我。］</p>
宝音转到太皇太后另一边,一副温柔体贴模样。</p>
“皇祖母您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最近京城出了不少事,正阳门那片失火烧了,百官竟然无一人救火，还是咱们皇上亲自上城楼指挥人灭火。”</p>
太皇太后佯装惊讶，“竟然有这事这些官员做得过分了。”</p>
“可不是，皇上他气得一宿没睡，然后认为百官之所以对这场大火视而不见,就是职责分工不清晰，相互推诿，所以想要改制，这次也是想请您主持大局。”</p>
太皇太后这回是真惊到了。</p>
“让我”</p>
她摆摆，“饶了我这个老骨头吧，这事皇帝自己去跟人商量去。”</p>
从执意要削藩她就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已经成为真正的帝王。</p>
所以她不断让步，让到如今一个躲在深宫不问世事的老太太。</p>
她知道皇帝不喜欢后宫插前朝政治，只是没想到在叶赫那拉氏这里破了戒，哪怕是宸妃和董鄂氏，先帝和福临也没让她二人插朝政。</p>
宝音抱住她的臂撒娇道：“皇祖母，这次会议不仅有议政大臣还有各部官员，您作为唯一能代表我们女人为我们女人争取权力的人可不能轻言放弃。”</p>
“朝廷都是一群男人，他们只会维护男人的权力，您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女人的地位一日一日压低，最后满蒙女人也得跟汉人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p>
“你放肆！”</p>
太皇太后还未开口，皇帝先一步佯怒训斥。</p>
“女人就应该以夫为天，贵妃你为何有那大逆不道想法甚至蛊惑起皇祖母”</p>
太皇太后将皇帝这声训斥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一声。</p>
孙子竟然也学会在她面前做戏了。</p>
宝音一副不依不饶模样。</p>
“我满族大女人可不吃汉人那一套，皇祖母你看皇上，他都拿汉人驯化女人的那套来驯化我，未来满族男人定然也拿这一套驯化妻女。”</p>
“不定还得寸进尺让我满人女孩裹脚”</p>
这话到太皇太后心坎里，因为先帝时期就有满人这样做过，风气还很盛，还是太皇太后一道懿旨禁了这股风气。</p>
“我岁数大了，没精力管朝廷的事。”</p>
宝音一脸失望。</p>
太皇太后话语一转，笑呵呵道，“我倒是可以给皇帝推荐个人选，不如让贵妃替代我走一趟。”</p>
皇帝心里知道皇祖母看穿了他的来意，没错他本意是不准备让皇祖母参与，而是想让皇祖母将贵妃推上去。</p>
这样贵妃代替的是皇祖母，无论议政还是大臣都无话可。</p>
他郑重行了一礼，“孙儿多谢皇祖母成全。”</p>
宝音惊讶地跟着皇帝一块行礼。</p>
太皇太后见宝音一脸不知情模样，不由出神，就是不知她此时的纵容到底是对是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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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不是大朝日，外城的钟楼响了七声后，在京城的议政大臣和各部各衙门官员均一脸严肃陆陆续续进入保和殿。</p>
保和殿已经改了布局，除了最上间的龙椅，左右下各有一把椅子。</p>
殿内按照殿试规格摆放了桌椅，当然桌椅是连在一起，桌一角贴了姓名。</p>
光是看桌上贴的姓名就知道这是将八旗议政大臣和内阁大学生还有六部官员都一打尽。</p>
除去这些位置，两旁安置了不少椅子，椅背上写着旁听席字样。</p>
定的开会时间一到，太监就还是放人，陆陆续续有官员进殿，有看到自己名字贴在桌上的愣了一下，走过去坐下。</p>
也有巡视一圈发现自己桌上无名灰溜溜到旁边的旁听席找个位置坐下。</p>
殿内很快坐满了，没抢到位置的只好站在门边上主打一个参与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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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皇帝还未上场，殿内议论声音不断。</p>
“皇上突然下旨开会，还让我们提前处理里的政务，也不知究竟是为何事”</p>
“难道是因为船厂贪腐案”</p>
“一个案子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吧您悄悄，京城的老王爷老郡王都来了！”</p>
听众席的人议论纷纷，坐在中间的大臣们却像是火烧蚂蚁一样坐立难安。</p>
往常上朝他们多是站着，何时有过座椅这种待遇</p>
椅子也就罢了，还安排了桌子，待遇越好，明皇上谋划越大。</p>
“皇上驾到！”</p>
御前太监一声唱响，穿着常服的皇帝领着太子和贵妃在众目睽睽下步入殿内。</p>
本来要行礼的官员们都愣住，带太子来听政他们立刻，怎么后妃也带来了，难道这次不是议政而是商量后宫之事</p>
想也知道不可能。</p>
在场都没有谁是傻子，拉开椅子跪地行礼。</p>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太子殿下。”</p>
至于这位后妃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她身份，干脆就省略了。</p>
皇帝坐下，太子也在他左上坐下。</p>
宝音坐在他右边，这个位置离旁听席很近，也就两步距离，坐在旁听席离她最近的正是恭亲王常宁。</p>
常宁冲她挤眉弄眼，可惜宝音并不搭理他。</p>
皇帝没等人开口询问，便主动道明了宝音坐在这里的原因。</p>
“这场会议事关我大清未来，朕请了太皇太后，不过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便命贵妃替她旁听。”</p>
一听来的是贵妃，不少人惊讶看向佟国维。</p>
要知道无论来的是哪位贵妃，都是越过了宫里的皇贵妃，这是不给佟家面子。</p>
以前就听皇贵妃不受太皇太后待见，现在一看果然如此。</p>
再想想皇上已经下旨禁止三代以内亲戚成亲，往后佟家只有一位注定不能生的贵妃在宫里，哪怕贵妃没了，佟家也不可能有女儿进宫，佟家的富贵之路可以是中断了，也亏得这位大人能坐得住。</p>
本来想弹劾的人一听贵妃代替的是太皇太后，又缩了回去。</p>
太皇太后还在世，皇上又是极为孝顺的，真要弹劾不是自找没趣</p>
皇帝目视大殿内所有人，殿内变得极为安静，连椅子挪动声音都没了。</p>
“在座都是大清的股肱之臣，都是栋梁之材，这次喊你们过来是商议大清的未来，辩一辩如今的制度。”</p>
“我大清入关四十载，经历了多个苦难，这些都闯下来了，现在天下平稳了，却贪污腐败丛生，官员职责不清彼此推脱，这哪里像是一个新生的王朝依朕看更像是一个走入末路昏庸腐败的朝廷。”</p>
皇帝情绪激昂，一字一句像是打在众人心头上。</p>
他拍打着龙椅扶，站起来指着殿外。</p>
“正阳门的大火，距离皇宫那么近，竟然没有一人去救火，朕心寒呐，没有一个官员顾虑朕的死活，朕只能亲自上场救火。”</p>
某些人心里一咯噔，皇上这是来算旧账了。</p>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倒霉</p>
“六部、宗人府、大理寺、太常寺、翰林院”</p>
“这么多衙门哪个不比朕离得近哪个不在正阳门边上”</p>
“然而消息传入宫，朕亲自去正阳门城墙上指挥救火，这么长时间，朕一位臣子都没看见，一位都没有！”</p>
“人呢白日里为何一人都没有”</p>
“还不是火没烧到自己，事不关己！”</p>
一众大臣推开椅子再次跪地。</p>
“臣/奴才的罪过，请皇上恕罪！”</p>
皇帝没有理会跪地的众人。</p>
他走下台阶，来回踱步。</p>
“这不怪你们，救火本就不是你们的职责。”</p>
众人大喜，又是一拜。</p>
“皇上英明。”</p>
“归根结底是职责未分清的缘故，正阳街归宛平县衙管、归大兴县衙管，归东城司管，归西城司管，也归顺天府管。”</p>
“这么多个衙门管，出了事自然是相互推脱！”</p>
“朕听过民间有这样一句话，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担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p>
“各衙门都是一个心态，都依赖别人，想要别人出力，结果就是没人去救这火。”</p>
被点名的衙门官员吓得趴在地上发抖。</p>
只张吉午觉得委屈，因为跟那几个衙门比，他离得最远，顺天府在北城门呐！</p>
“朕思来想去，这些日子朕终于想明白了。”</p>
“是制度出了问题。”</p>
“我大清入关，最初以稳为主，所以沿用了大明一切旧制。”</p>
“所以前朝官员贪，本朝也贪，前朝官员敢哄骗皇帝，本朝也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