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豪华的景象。</p>
萧礼守的生辰宴就在他自己的王府举办，从王府门口的大街上开始，就已经布置上了。</p>
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跟着裴父裴母一路往里走，路上裴父裴母时不时和认识的大人打打招呼，裴镜就默不作声，悄悄打量着王府的环境。</p>
萧礼守的王府好大啊，比原主家的侯府还要大，光是从大门口到前堂的这一片空地就已经是侯府家的两倍大了，整个前坪上种着大片的花，这个时节也依旧开得很好，姹紫嫣红，非常的漂亮。</p>
跟着裴父裴母走进前堂，绕进回廊，走过凉亭，左拐、右拐、再右拐，拐拐拐拐——</p>
裴镜头都要晕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式的宴会场所，裴镜又要晕了。</p>
整个宴会场所无比的大，里面几乎站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与旁边的人攀谈着，整个场所花花绿绿吵吵嚷嚷的。</p>
裴父裴母一左一右拉着晕乎乎的裴镜，一路打着招呼，跟着引路的厮找到了他们的位置。</p>
好不容易坐下了，裴镜这才松了口气，揉着眼睛嘀嘀咕咕：“好晕啊”</p>
裴母就在裴镜身边，听见了之后笑着凑过去看他，“感觉怎么样？下次还来吗？”</p>
裴镜嫌弃地撇撇嘴，道：“再也不想来了。”</p>
裴母笑着替他揉着太阳穴，道：“也就是你了，还能嫌弃。你可知外边儿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走一圈？”</p>
“为什么啊？”裴镜疑惑道：“王府也就是大了点，漂亮了一点。多了也没什么吧，进来走一圈又不会突然变有钱。”</p>
“傻孩子。”裴母笑道：“他们可不是为了眼前的钱财，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将来。摄政王的生辰，朝堂上谁敢不来？就算人没有资格来，礼也必须送到。要是能进来随便在谁的面前混个眼熟，以后想做点什么，不就方便许多了？”</p>
裴镜眼睛里面冒圈圈，迷糊道：“娘，孩儿听不懂。”</p>
裴母轻笑两声，捏了捏裴镜白嫩的脸蛋，道：“听不懂就好，听不懂就是娘的乖儿子。”</p>
他们侯府现如今已经出了一个握兵权的大将军，在边疆名声赫赫，在京城备受关注。</p>
裴母曾亲身经历过皇权变革，先帝登基的时候，宫外风平浪静，宫内一片尸山血海。</p>
那个时候，人命仿佛都不是人命，一个没躲藏好，下一秒就身首异处了。</p>
先帝登基后，宫内的战争好不容易平息，边境外敌来犯，裴父带兵离京，一走就是十年。</p>
裴父刚走那年，裴母刚怀上裴镜。</p>
怀孕那段时间，宫里新封的皇后娘娘和裴母算是幼年闺友，知道裴母独自在家，便时不时叫她去宫里聊聊天。</p>
一开始，确实是女人家的聊天。</p>
聊聊花啊，聊聊草啊。聊聊孩子，聊聊夫君。</p>
直到边疆频繁传来捷报，裴父和裴镜兄长父子携大败敌军的消息传回京城，京城内处处传着裴父虎父无犬子的言论，也有裴镜兄长就是下一个大将军的。</p>
裴母即将临盆，临盆前最后一次见到皇后时，皇后摸着裴母的肚子，喃喃道：“要是个女儿家就好了”</p>
裴母眸色微暗，低头笑着没作声。</p>
几日后，裴母生了。</p>
很不幸的，是个男孩儿。</p>
裴母刚出月子，就被皇后叫到了宫里。</p>
皇后送了个满月礼给裴镜，不舍地看着裴母，道：“今后别再来了。好好教导这个孩子。”</p>
当时新帝登基没多久，却已经显露出行事风格。</p>
猜忌，多疑，敏感，易怒。</p>
如果不是边境的骚乱动荡始终无法彻底平息，恐怕战争一停裴父等人就要被马上召回。</p>
兵权掌握在他人中，皇帝始终不放心。</p>
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登上这个位置的。</p>
宫内变革时，裴家始终置身事外，直言除边境战事以外的任何事务他们都不参与。</p>
宫内惨叫连连那天，裴父就在侯府，搂着怀孕二月不到的裴母，捂着裴母的耳朵，就算其实侯府里什么都听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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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母无比清楚，他们侯府决不能再多一个大将军了，裴镜的兄长只能是最后一个。</p>
朝政上的官就更别了，裴镜但凡有丝毫迹象能进朝廷，恐怕就无法健康活到这么大了。</p>
哪个皇帝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家族里出一个既年轻又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又出一个稳立朝堂的大官？</p>
裴母很清楚的知道，裴镜不能有出息。</p>
就算后来皇帝驾崩，现如今是年幼的天子和摄政王执政，裴母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再牵扯其中。</p>
比起滔天的权势，她更渴望一个普通的，安稳的家。</p>
看着裴镜马上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视线的样子，裴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吃吧，喜欢什么吃什么。但是别吃太多了，待会让人看见宴席还没开始盘子就空了不好。”</p>
裴镜快地摘了两颗最大的葡萄，塞了一颗进嘴里咬了一口，甜甜的爆汁甜到裴镜心里了，他眯着眼睛满脸满足地点点头：“我知道啦”</p>
裴父裴母很快就被其他人的招呼声吸引了注意，许多人看见他们之后特意过来和他们打招呼。</p>
裴镜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心满眼只有吃，偶尔能听见有和裴父裴母打招呼的人夸两句裴镜真可爱之类的话。</p>
渐渐的，场内终于安静下来了。</p>
裴镜正低头琢磨着再吃点什么不会很明显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摄政王千岁驾到——”</p>
周围瞬间呜啦啦一片起来又落下，裴母赶紧带着裴镜起身离席后行礼。</p>
刚才还闹哄哄的场内瞬间寂静无声，就连风声都显得嘈杂。</p>
好半晌，裴镜才听见清脆悠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着娇俏的女人声音。</p>
裴镜记得裴母过的，行礼时千万不能动，一定要等别人都动了才能动。</p>
他乖乖听话，低着头一点都不敢动，只是一直跪着弯腰低头，好辛苦啊。</p>
果然以后还是别来了。</p>
脚步声和人声逐渐近了，落到裴镜前方不远处时，脚步声蓦地停了。</p>
女人的娇笑声也忽地停了。</p>
片刻后，一个像是管家的人低声唤了一声：“王爷”</p>
脚步声这才重新响起。</p>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口气，又开始笑起来。</p>
伴随着那道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裴镜终于被裴母拉着松了劲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p>
刚坐好，裴镜就忍不住将眼神落到了高位，正好与左拥右抱的萧礼守对上视线。</p>
萧礼守目光沉沉，眼中有惊喜，还有些裴镜看不懂的东西。</p>
裴镜不想解读萧礼守的目光含义，他的眼神不受控的落到萧礼守怀里的那两个女人身上。</p>
他抿了抿唇，收回了和萧礼守相碰撞的目光，低头捡了颗葡萄吃。</p>
很快，裴镜耳边就响起前座那些人当面给萧礼守送礼和贺寿的声音。</p>
一开始，裴镜都当没听见。</p>
直到听见不知道是谁，给萧礼守送了三十个万里挑一的娇美人。</p>
裴镜猛地抬起头，正看见萧礼守轻轻一抬，他身边的管家就应声道：“多谢大人，王爷很满意。”</p>
裴镜目光一沉，里的葡萄一个不慎，被捏爆了。</p>
就像裴镜眼中萧礼守的一样。</p>
呵，萧礼守，很满意是吧？</p>
今晚的梦里，我会让你更满意的。</p>
裴镜冷笑两声，不动声色的将中的脏污擦在了桌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