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无限之战的开端</p>
随着远方升起的日光洒向天京城古朴肃穆的大门，中原也迎来了新一年的黎明。</p>
城中百姓与门阀士族们争相走上街道，分享着新年的喜悦，并向英明的神龙祈求保佑。</p>
各处燃起的烟花震落了屋檐上的积雪，被不心砸中脑袋的哪家孩子又被伙伴们笑了许久。</p>
一片祥和气氛笼罩着宁静的城内。</p>
没有人察觉，今早第一批从城门走上丰天大道的。</p>
并非各地派来为龙神祝寿的车队。</p>
而是反叛军的金戈铁马。</p>
乌泱泱的萧家军大阵早已压至天京城下。</p>
可当萧凌云率领大军靠近城郊时，那扇本该紧闭的大门却肆无忌惮的大开着。</p>
城墙上的守军也并未增添，只是如往常般来回巡逻，就连警报的钟声也不曾撞响。</p>
就像是故意等着他们杀进城里似的。</p>
“停！”</p>
萧凌云叫住了队伍。</p>
她远远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空荡荡的门洞内里走出，毫不畏惧的迎向她的大军。</p>
“索莉娅。”</p>
萧凌云皱紧眉头。</p>
她并不甚了解这个异邦人，只是从柳思卿时常提起的只言片语里有了些认识。</p>
按她的理解，索莉娅应该是个支持起义的人。</p>
可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两个原因。</p>
要么是她欺骗了柳思卿。</p>
要么，是龙神以某种把柄要挟了她。</p>
可无论哪种原因，此刻位于龙神眼皮下的她们，必有一战。</p>
“投降吧，你们过不了这里。”</p>
索莉娅冷声喊道。</p>
“绝不可能！”</p>
萧凌云毫不客气的直接拒绝。</p>
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弑君的道路上。</p>
“柳思卿在龙帝中，你们从来就没有胜算。”</p>
“”</p>
萧凌云眼神一凝。</p>
昨夜柳思卿没有出现，难不成就是因为悄悄去了天京城？</p>
按照那姑娘的倔驴性子，还真可能干出这种事。</p>
“！”</p>
不，不对。</p>
战前最忌讳优柔寡断。</p>
萧凌云重重一拳敲在自己的头盔上，强迫自己下定决心。</p>
“少胡言乱语！我们萧家军绝不撤军！”</p>
“死战不退！诛杀暴君！”</p>
她身后的无数萧家军将士也齐齐爆发出吼声。</p>
“唰——”</p>
萧凌云不再犹豫，拔出马刀指向了那扇大开的城门。</p>
“萧家军！进攻——！”</p>
“杀——！！”</p>
随着她一声令下，十五万萧家军顿时如山洪溃堤般冲向了天京城的大门。</p>
残存的几艘步云战舰也缓缓推进，仅剩的舰炮齐齐转向瞄准了城楼上的城防工事。</p>
“”</p>
“别再靠近！”</p>
“这是你们最后的会！”</p>
索莉娅死死咬着后槽牙白色的火焰瞬间汇聚于掌心。</p>
翻涌沸腾着，颜色也逐渐变得黯淡，随后转化为深邃到难以辨识的黑。</p>
如同一滴墨汁落入平静的湖水，瞬间污染了整片湖泊。</p>
火焰迅速扩散，只是片刻就蔓延开来，成长为一片汹涌的漆黑汪洋。</p>
可即使那股磅礴的热浪早已扑打在所有人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p>
那一双双毫无惧色的眼睛，瞪得索莉娅浑身发冷。</p>
仿佛他们的目的，就是奔着送死来的。</p>
“”</p>
索莉娅紧紧攥着拳头，她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p>
这群蠢货！</p>
为什么不停下！</p>
我明明早已不是那个刽子——偏偏要如此步步紧逼！</p>
“该死啊啊啊——！！”</p>
索莉娅愤怒的咆哮。</p>
她抬起，汹涌的黑焰巨浪也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迭起。</p>
可她并没有将这道巨浪推出去。</p>
她在犹豫。</p>
如果就此收，科琳娜就会死。</p>
如果想要科琳娜回来，就必须杀死这里的所有人。</p>
龙神正注视着她，桑吉娜也不可能将这里所有人都装进拘魂地。</p>
眼看萧凌云率领的萧家军越来越近，索莉娅眉头却愈发皱得紧。</p>
该死该死该死！</p>
索莉娅的止不住颤抖。</p>
“女主人。”</p>
“！”</p>
桑吉娜突然出声，吓得索莉娅顿时呼吸一滞。</p>
似乎是看出了索莉娅的踌躇，桑吉娜主动脱离了她的身体。</p>
“既然女主人感到为难——那就我来”</p>
“不，我自己来。”</p>
“可是”</p>
“这是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女妖。”</p>
索莉娅通红的双眼逐渐恢复理性。</p>
她想要科琳娜回来，比想要保留这份脆弱的善意更加想。</p>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p>
屠夫也好，善者也罢。</p>
既然无法改变既定的杀戮。</p>
那就为这杀戮赋予意义。</p>
“这是我犯下的血债，我会承担所有罪孽。”</p>
“我会杀掉你们所有人，不留半分痛苦。”</p>
——然后，向龙神复仇。</p>
桑吉娜不再言语。</p>
只是看着索莉娅那道落寞的背影，一股凄凉之感涌上心头。</p>
无论多少次死亡，终究逃不过这残酷的命运。</p>
——诞生于罪恶的魔王，再度陷于无穷无尽的杀戮与烈火。</p>
“我的主人啊”</p>
桑吉娜悲叹一声。</p>
索莉娅也不再犹豫。</p>
她重重一挥，滔天巨浪顿时迎面拍向了萧凌云的方向。</p>
如同两道潮汐，猛烈撞击又交汇厮杀。</p>
铺天盖地的黑色烈火，在接触到萧家军每一名士兵前却突然转化为了温暖的白焰。</p>
“轰——！！”</p>
一阵明亮的火光迅速席卷了天京城外的每一寸土地。</p>
守城的士兵被这一幕晃得睁不开眼。</p>
等到光芒褪去之时，原本正朝着天京城冲锋的十五万叛军早已悉数化为了飞灰。</p>
那几艘步云战舰也燃烧起熊熊大火，冒着浓烟从天空坠落下来。</p>
只是眨眼片刻，进攻天京城的萧家军便不复存在。</p>
“咚——”</p>
索莉娅双目无神，两腿发软跪倒在地。</p>
她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p>
苍白的指尖仿佛沾满了鲜血，滚烫的黄沙也难以洗刷这无法抹去的血迹。</p>
她能感受到那些人临死前的愤怒。</p>
愤怒这腐朽无能的朝廷，愤怒这残酷昏庸的暴君。</p>
——却唯独没有对她的恨。</p>
明明是她亲杀死他们！</p>
明明是她自己放弃了他们！</p>
可这些人却从未对自己抱有一丝怨恨！</p>
萧凌云最后的眼神，留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p>
那样的平静而决然。</p>
仿佛轻描淡写的迈向这片温暖的赴死之地。</p>
并得到了一场荣誉而痛快的死亡。</p>
他们不必经历被龙之心控制着自相残杀，落得一个可耻而悲哀的下场。</p>
然后，萧凌云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局。</p>
“该死——！！”</p>
“呃啊啊啊啊——！！”</p>
“”</p>
桑吉娜俯下身从身后搂住她。</p>
安慰的话语还未出口，却见索莉娅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充斥着无尽的怨恨。</p>
她不能停下。</p>
这是代价。</p>
现在，她该去索取这笔血债了。</p>
“走。”</p>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p>
索莉娅咬着牙起身，缓缓向城里走去。</p>
她一路向玄明宫走去。</p>
挤开哄闹兴奋的人群，穿过无数道宫门高墙。</p>
当她来到真龙殿时，文武百官与龙神似乎早已候她多时。</p>
“安西王，何事耽搁”</p>
一名文臣本想问她迟到的罪，却见索莉娅径直横穿大殿，走向端坐于龙椅上的皇帝。</p>
“过来，好孩子。”</p>
龙帝的态度顿时打消了其他人的猜忌。</p>
“”</p>
索莉娅沉默着，直直迈上台阶，在龙神脚下行礼。</p>
</p>
“做的很好。”</p>
“朕，甚是欣慰。”</p>
龙神露出了一副和蔼长辈的表情，伸想要抚摸索莉娅的头。</p>
可就在这时，索莉娅猛然抬头。</p>
那双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龙神胜券在握的脸。</p>
“我们的新仇旧恨！该清算了——！！”</p>
索莉娅中突然爆发出黑色的火焰。</p>
“唰——！！”</p>
黑焰转眼化作长剑，刹那间刺向了龙神的胸膛。</p>
可下一秒，索莉娅却愣住了。</p>
“！”</p>
她明明用尽所有力气刺出的一击，却在即将接触龙神体表的前一刻被抹去了剑锋。</p>
——不，不对。</p>
索莉娅视线向下一移。</p>
那柄长剑并没有被抹去剑锋，而是刺入了一道狭的空间裂隙。</p>
而裂隙的那一头，却是一道白色的身影。</p>
“！”</p>
“咳——”</p>
索莉娅呛出一口血。</p>
长剑刺入了她的腹部，并用力穿透了她的腹腔。</p>
鲜血顿时浸透了伤口处的衣裙，妖艳的血红迅速蔓延染开。</p>
“看看你，我的好孩子！这才是真正的你啊～”</p>
“被仇恨驱使着，就连我的命令也可以违抗！”</p>
“多么饱满的愤怒啊～真是个完美的杀人器！”</p>
龙神用力掐住她的下巴，眼中满是戏谑的嗤笑。</p>
“！”</p>
“我才不是你的器！！”</p>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索莉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p>
她用力扯出长剑，伤口处顿时迸出鲜血。</p>
她竭尽全力朝龙神劈砍而下，却被轻而易举的接下。</p>
那柄锋利的魔剑，在龙神那干瘦的中竟显得如此愚钝，像是一把未开刃的玩具。</p>
“瞧瞧你，如此怒不可遏，连握剑的都在颤抖。”</p>
“完全是忘记了所有技巧，交由本能来驱使啊～”</p>
“就凭这样的你，又想要为谁报仇？”</p>
“！”</p>
索莉娅咬紧牙，无论如何用力，那剑却仿佛被钳制在龙帝中纹丝不动。</p>
“看样子，那个斯图特人对你意义非凡。”</p>
“也难怪你会选择她，却不惜染上那么多人的血。”</p>
“少放屁了！这明明是你逼我的！”</p>
索莉娅双眼通红，周身怒火竟逐渐化为实质。</p>
“真是粗鄙。”</p>
“可那分明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一个人，或是十五万人——我给过你会了。”</p>
“是你自己亲，将那些人活活烧死——就在刚才。”</p>
“承认吧，血腥，屠杀，这才是真实的你。”</p>
“你永远，永远也逃避不了你的命运——”</p>
“！”</p>
索莉娅瞳孔震颤。</p>
她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p>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她身旁浮现的烈火竟出现了消散的迹象。</p>
耳边响起了一阵脉搏声，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警惕了。</p>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无神，像是中了邪般。</p>
——龙之心的控制又回来了！</p>
“女主人！”</p>
桑吉娜突然出现，将索莉娅的意识及时拉了回来。</p>
“哼，聒噪的妖精。”</p>
眼看只差一步就将索莉娅重新控制，却被这烦人的女妖打断，龙神皱起眉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p>
“给我撒！”</p>
桑吉娜身体悬浮在半空，抬射出一束如同巨剑般的蓝光，从天空中重重挥下。</p>
“轰——！！”</p>
大殿顶部瞬间被摧毁坍塌，而那道光束则继续朝着龙椅上的男人劈下。</p>
“呵。”</p>
龙神毫无惧色，甚至就连步子也一动不动。</p>
他只是伸出两根指，仿佛驱赶蚊蝇般轻轻一挥。</p>
顷刻间，那束蓝色光剑连同左侧的大殿结构，被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拍散崩碎。</p>
“！”</p>
桑吉娜急忙躲闪，却依然被波及。</p>
那道半透明的身影飞出去好远，就连自身散发的微微幽光也黯淡了几分。</p>
一时间，发生的变故太多，旁观的众人早已傻了眼。</p>
“护驾！！”</p>
朝堂群臣惊慌失措，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迅速引来了驻守殿外的铁蜉蝣禁军。</p>
“安西王？！”</p>
第一个冲进来的正是禁军护卫邝虎。</p>
即使脑袋再榆木，他也第一时间就判断出索莉娅试图弑君。</p>
在铁蜉蝣的引导下，无铁器的群臣们纷纷离开濒临坍塌的真龙殿。</p>
越来越多的禁军甲兵将她团团包围。</p>
“嘁”</p>
回过神来的索莉娅烦躁的瞥了一眼后方。</p>
可正当她再看向面前的龙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殿下。</p>
若非伤口不断淌着血，她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己的时间被重置了。</p>
“很遗憾，孩子。”</p>
“我本以为你是最听话的那个。”</p>
“得让你长些记性了。”</p>
龙神冷冷蔑视着殿中所有人。</p>
“！”</p>
索莉娅听懂了祂的威胁。</p>
——祂要杀掉科琳娜！</p>
“可恶——！！”</p>
索莉娅指紧攥，瞬间将那柄长剑化作烈火。</p>
“把她——还给我！！”</p>
黑色烈焰如绽放的玫瑰般艳丽，像是一对巨翼展开，带着索莉娅高高跃起。</p>
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焦黑的裂痕，如流星般冲向了仍跨坐于高堂之上的龙神。</p>
“真是，孺子不可教。”</p>
龙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烦。</p>
祂已经不想陪索莉娅玩这幼稚的把戏了。</p>
“停。”</p>
祂指轻点。</p>
“！”</p>
索莉娅的身影顿时僵直凝固在祂面前。</p>
饶是她盯着龙神的目光像要吃人般可怖，却也依然如提线木偶般被定在原地。</p>
“该结束了。”</p>
男人从龙椅缓缓站起身，闲庭信步走到她跟前。</p>
那只干瘦的扼住了索莉娅的下巴，强迫那双血色眼睛和祂对视。</p>
“没有绝对的把握，就别做赌注。”</p>
“你应该明白的。”</p>
“——你的运气一向都很差。”</p>
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微闪烁。</p>
一道异时空的虚空掠影顿时闪现。</p>
那道虚影分明长着和索莉娅一模一样的脸！</p>
只见虚影沿着索莉娅袭来的轨迹高高跃起，中同样握着一团漆黑的火。</p>
随后，那道虚影扑向了龙神的方向。</p>
可在接触到龙神之前，她会先撞上索莉娅的后背。</p>
“！”</p>
——躲不开了！</p>
黑光大盛，直直砸向了动弹不得的索莉娅。</p>
“轰——！！”</p>
“”</p>
索莉娅只感到身体一轻，像是被一只从水中提了出来。</p>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竟漂浮在半空。</p>
“！”</p>
仔细一看，自己的竟然变作了半透明状。</p>
——是灵魂状态！</p>
“桑吉娜！”</p>
索莉娅突然目光下移，在看到桑吉娜的那一瞬间却瞳孔骤缩。</p>
在爆炸的前一刻，桑吉娜将她的灵魂抽取了出来。</p>
可女妖却来不及完全躲开，黑焰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以及自己的肉体。</p>
“女主人——！！”</p>
“快走！！”</p>
在龙神眼神透出迟疑的片刻，桑吉娜拖着那残破的身躯将那幅画卷扔了出去。</p>
一时间蓝光大作，瞬间将索莉娅的灵魂吸收进了画卷里。</p>
“这是灵魂收容之所，无论辗转多少时空，灵魂的形状也不会改变。”</p>
“即使是掌管时与空的龙神，也没办法那么快破开这拘魂地的秘密。”</p>
“我来争取更多时间，然后逃吧，主人。”</p>
女妖最后是笑着向她道别。</p>
“再见咯～”</p>
“不——！！”</p>
索莉娅的身影逐渐被蓝色的光芒吸收。</p>
她的视线与声音再也无法传达到现实。</p>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女妖之主拖着残躯，转身扑向了龙神。</p>
然后，眼前的画面彻底消失。</p>
她坠入了无尽黑暗的拘魂地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