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段长乐再也没有掉一滴泪。</p>
带他回家后，他顶着红肿的眼回到往常的嘻嘻哈哈，好似啥都没有发生一样。</p>
全家人都看在眼里，段江山瞅着心里疼得慌，忍不住逮着个空隙就跟孙巧云声耳语：“不行咱再跟丫头商量商量呢，你看我二孙儿”</p>
“这、这不纯是强颜欢笑呢嘛！”</p>
孙巧云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突然会冒出来个想法，我寻思要是花儿的时候就跟虎子认识就好了。”</p>
“咱家要是能从那会儿就把她买过来养在家里就好了。”</p>
“可后来我又想咱连自己的命都算不清、看不明白，又咋能确定咱觉得好的就是好的呢？”</p>
“咱能比老天爷还会算吗？”</p>
段江山不话了。</p>
孙巧云继续道：“人这一辈子啊，神奇的很，但凡要是前头啥时候换了条路走，不准往后会变成个啥样呢。”</p>
“所以，你要咱现在强迫娃们按照咱选的路走，那要是往后得来的结果不像咱想的那么如意呢？”</p>
“又该咋办？”</p>
“谁的人生谁自己选，谁选的谁自己负责。”</p>
“咱们也一样，他们也一样。”</p>
吃完饭以后，三个娃纷纷起身要收拾，不用大人们管。</p>
见他们各不相同却一样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谁都没扫兴，客客气气的道了谢，顺便拍拍三个马屁。</p>
收拾完，段长安端着新沏的热茶送到正屋。</p>
没过一会儿，毛三儿就回来她要走了，还跟季春花约好了明天去村委会做证明的时间。</p>
季春花才刚要起身送她回去，段长乐就道：“我送毛姐姐回去就行啦。”</p>
“送她到半路，我就回来。”</p>
“”季春花蓦地闭上嘴，跟段虎交换了个眼神。</p>
实话，她还恨不能瞅见长乐接着闹接着哭，那至少证明他能发泄出来。</p>
这样跟往常无异，只能叫她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踏实不下来。</p>
还有他的啥送到半路就回来？</p>
这听着也不老对劲的。</p>
按照她儿子之前难受的那个程度，足以见得他对于毛姐姐的重视，咋能送到半路就回来？</p>
段虎冲季春挑了挑眉，告她：甭急。甭管。</p>
随后也很是自然的道了句：“回来顺道给你老子我捎盒烟。”</p>
“兜里还有钱吗？”</p>
段长乐点点脑瓜，跟着毛三儿出了门，临走还扔下一句：“回来记得还我嗷！”</p>
“呵。”</p>
段虎低笑两声，“知道，抠不死你的。”</p>
后来，段长乐真的像自己的那样，只把毛三儿送到了半路。</p>
他顶着白皙俊秀的脸儿，露出灿然的笑，冲毛三儿摆摆：“毛姐姐，你慢点嗷。”</p>
“去镇上之前，再来我家吃顿饭，我们一块送送你，这总可以吧？”</p>
“还有虽然你去孤儿院过，但是你搁这也有认识的人呀，对不？时不时的也能回来找我们玩吧？”</p>
毛三儿嗯了一声，“我会找时间回来的，等到时候镇上来人了我也会跟他们提前好。”</p>
“好”</p>
段长乐背起，咧开嘴：“那你走吧我也要去给我爸买烟啦。”</p>
毛三儿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去，没再有半分犹豫。</p>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段长乐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却死死地捏住双，生生憋了回去。</p>
他看着毛三儿的背影，搁心里想：就算今儿他能把她送回去，他能陪她走完这段路又咋样呢？</p>
毛姐姐的对，他还是个要靠爹妈爷奶哄、要让哥让着的娃子，是个靠自己做不成啥事儿，也负不了啥责的娃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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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能陪她走完这段路，但却没法管她最后搁哪睡觉、搁哪吃饭、搁哪生活。</p>
就算他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屋檐，也要从他家的屋檐底下分出来。</p>
毛姐姐不要分出来的屋檐。</p>
她想要自己造个屋檐。</p>
她是个好了不起的人</p>
但他，也要做个了不起的人。</p>
他总会长大的，他不会输给她。</p>
他再不想她出那句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子，也再不想听到她不信自己的时候，自己连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p>
他想</p>
他想造一个，比她自己造出的那个屋檐还要大的屋檐。</p>
不是别人分的，只是他自己了算的屋檐。</p>
这样的话，毛姐姐就能有两个屋檐了。</p>
她可以随便挑随便选，想住哪个屋檐，就住哪个屋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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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虎就没觉得段长乐这烟能立马就买回来。</p>
在段长乐出门大约将近一个点儿以后，他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我接他去。”</p>
季春花当然想跟着去。</p>
没想，段虎却诶的一声拦道：“你们姑娘家有你们姑娘家的悄悄话，我们老爷们儿也有。”</p>
“老实儿坐着，不许插。”</p>
“行吧行吧。”</p>
季春花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委屈巴巴地皱起眉。</p>
段虎最瞅不得她这受气包一样的憨态，上去就啵她一口。</p>
“诶呀！”孙巧云刚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就一声惊叫闭上眼。</p>
段虎不以为意：“咋的？我亲我媳妇儿一口不行？”</p>
孙巧云呵呵：“哦，你那是亲呐？”</p>
“我还寻思你是没吃饱，要把我家花儿脸蛋子啃下来呢。”</p>
“哎呦妈！”</p>
季春花红透半边脸，真是遭不住这对娘俩，“你俩能不能别用我斗嘴呀！”</p>
段虎嘿嘿乐：“没事儿媳妇儿，咱回来也拿他俩斗嘴，以为谁不道呢？”</p>
“你家老头子也没少啃你脸蛋子啊！”</p>
“段虎！！”</p>
这下可好，一个脸红的改成了俩脸红的。</p>
孙巧云恼羞成怒，抄起一橘子就朝段虎扔过去，段虎一把接住，龇牙道：“谢谢妈嗷，真疼你儿子，还特地挑个最大的。”</p>
“走了”</p>
他一下一下抛着橘子，晃晃悠悠地走出屋门。</p>
末了回了下头，冲季春花挑了挑眉：“把心搁肚子里嗷，他是老子的种，错不了。”</p>
“你别觉得人家拒绝他一回他就能萎靡不振了。”</p>
“他迟早得跟我似的，稀罕的姑娘一伸，就舔张脸递过去让人使劲抽。”</p>
“”</p>
“”</p>
室内一片沉寂。</p>
孙巧云噗嗤一声乐出来，摇头叹息：“还真是的，”</p>
“你们段家的男人呐，全都一个德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