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元婴者，几？”</p>
玄晖之言，听在其余众人耳中，倒也不算什么。</p>
不论是陈长生这等辈，还是彭明，李明道这等宗门前代魁首，乃至于玄晖这个，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后期的大真人。</p>
他们人人都有元婴之志，亦有元婴之姿。</p>
这话唯独听在叶芸耳中，有如骤然来临，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狂风席卷，颠覆生命，席卷意志念头浮现在她心间。</p>
“我当真低他们一头吗？”</p>
她想。</p>
“自我出生起，老祖就寿元无多，测出灵根之后，更是被视为筑基希望，往后的岁月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p>
“最后，老祖死了，大伯残了，哥哥死了”</p>
“这都是为了筑基，也是为了家族。”</p>
“我背弃宗门，摒弃道义，不忠不义，甚至欲置恩人于险地”</p>
“若非家族，我必不至于此。若非承家族之望，我必不至于此。”</p>
她眸中的神采逐渐凝实，像是抽芽的麦穗一样，有了无尽的生与活力。</p>
“叶芸啊叶芸，你这个鄙贱无耻的女人，既然已经放下了忠义，何不再彻底一点？”</p>
“宗门，已经罢了。”</p>
“家族，那也罢了吧。”</p>
“叶芸，你要为自己而活，你要去追逐那无上大道。”</p>
“金丹不知止，元婴不知足化神飞升，犹可望！”</p>
“莽雀，岂不能吞龙？”</p>
“叶芸！”</p>
一声轻呼，将她唤回。</p>
“嗯？”</p>
叶芸扭头，见是一侧的陈长生在呼唤她。</p>
眼下众人皆已宴酣，倒也不需要叶芸侍奉了，陈长生指了指叶芸的座位。</p>
“去坐下吧，设有你的座，你自是宾客的一员，莫要轻贱了自己。”</p>
“嗯”</p>
一股痒痒的感觉攀上了她的喉咙，像是吐痰一般吐出了一个字。</p>
叶芸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加入到了宴会中。</p>
玄晖道：“九阴似乎要进行一场祭祀。”</p>
“祭祀？”李明道问：“我前段时间在宗门，也收到了一些前线的消息，据是长生发现了凡人坑，不过后面的调查结果，我就不大清楚了。”</p>
玄晖解释道：“长生传讯回来之后，我们立刻派人去勘察，九阴的布置很隐秘，寻常炼气，筑基修士都找不到。”</p>
“最后还是我们这些金丹亲自出马，才找到一些踪迹，但这些踪迹也不多。”</p>
“不过，就这些踪迹而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阴是布置了一个巨大阵法，以无数凡人为根源，发挥出的力量，或许能够达到元婴级数”</p>
李明道搓着指，眼眉挑了挑。</p>
“元婴级数，那九阴莫不是想要直接对抗中域真君？”</p>
“不知。”</p>
玄晖摇摇头。</p>
“但也不排除，九阴这家伙，被结婴会冲昏了头脑，不自量力的，去做那送死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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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雀岂不能吞龙？”</p>
立在一处“人山人海”前，九阴心里思索着。</p>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p>
“人之初生，各有优劣，资质高者生而神圣，资质低者贱入尘埃。”</p>
“我九阴，四灵根之姿，天赋可谓低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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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不弃我，予我缘，令我有损有余，补不足之能。”</p>
“故而”</p>
“吞炼气而成炼气，吞筑基而成筑基，吞金丹而成金丹。”</p>
“今我将元婴”</p>
“修成元婴者，无不天资超绝，人中龙凤，我区区四灵根之姿，不过蟒雀耳。”</p>
“然我虽蟒雀，亦可吞龙！”</p>
九阴缓缓念叨着自己一生的修行经历，上法诀不断，打出一道道法力，不断完善眼前的阵法。</p>
终于，阵法彻底完成。</p>
他先从储物袋中掏出十二道灵牌，道：</p>
“尔等各自镇守十二节点！”</p>
罢，一挥，灵牌纷纷化作流光，飞向各地。</p>
再接着，九阴唤出一只鬼灵。</p>
“传话于鬼灵门，阴尸宗金丹，令他们八月之后，九星连珠之日，发动最后一次总攻。”</p>
顿了顿，他又拿出了一幅地图。</p>
“根据这上面的节点，阻拦所有进入陷天谷，燕山山脉，流沙河内所有的梁国修士。”</p>
“若是一切顺利，待此间事了之后，我便放他们自由。”</p>
“若不然，我死，他们亦死。”</p>
鬼灵领命，嗖的一下，消失在这处山谷之中。</p>
做完最后的准备，九阴狠狠搓了搓他身上的麻布白衣，望着空荡荡的峡谷，深深地叹了口气。</p>
“怎么，到了最后时刻，你怕了？”</p>
诡谲的声音在九阴耳边响起。</p>
九阴摇头：“我是魔头，世上无双的大魔头，凡人便敢吃炼气，炼气敢吃筑基，筑基敢吃金丹。”</p>
“如今，亿万黔首为我所吃，铸我大道，此百姓之福分也。”</p>
“何怕之有？”</p>
“嘿嘿嘿。”</p>
阴恻声音再次响起。</p>
“你不怕就好，那你叹什么气？”</p>
九阴一挥，法力激荡，大阵被激活，将整片山谷都给笼罩起来。</p>
这是一个三阶大幻阵，除非有极擅长阵道的金丹真人来此，才能分辨出一二分来，足够九阴在此隐藏，闭关了。</p>
隔绝外界之后，九阴才疑惑地问。</p>
“这也算是最后的时刻了，成与不成，就在这一两年，所以，我问你。”</p>
“你到底是谁？”</p>
那声音颇为诧异：“我就是你啊，还能是谁，从到大，都是我陪着你成长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却问我是谁？”</p>
九阴道：“我也勉强算能窥见元婴门槛的人了，隐约之间，心有所感。”</p>
他停顿，语气中充斥着复杂：“你不是我。”</p>
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p>
“我是谁，这个问题重要吗？”</p>
此话一出，九阴心里就有了答案，他叹气：“我知道了，按原计划行事吧。”</p>
那声音道：“你不怨我？”</p>
九阴回答：“若非有你，我早就是一堆枯骨了，哪有今日成就元婴之。”</p>
“朝闻道，夕死可矣。”</p>
“到时候，我们各凭本事吧。”</p>
那声音也笑了：“好，九阴，你有种，我没看错人。”</p>
“待到你蟒雀吞龙时，你我便各凭本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