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p>
玄晖立在一片废墟之中。</p>
他清理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丹炉。</p>
护宗大阵已经被他改造，再无从前的功能，而是变成了一个炼化用的阵法。</p>
眼前的丹炉，便是他的成果。</p>
丹炉下的火缓慢熄灭，玄晖激动地，从丹炉中拿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p>
随后一口吞入腹中，他的脑袋忽然膨胀起来，足有半人大，额头鼓鼓地，出现了三个包。</p>
完全不像人。</p>
可玄晖却在癫狂的哈哈大笑。</p>
“三花聚顶，五元朝气！”</p>
“元婴大道，我要成了，我要成了！”</p>
“砰！”</p>
玄晖正笑着，忽然莫名其妙地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被扇飞七八丈远，最后砸在某处宫殿的废墟之中。</p>
血倒是没有流。</p>
但他的眼神变得清明了几分。</p>
“不对，不对，不对。”</p>
“我到底干了什么？”</p>
“我毁了云水涧！”</p>
“我要成元婴了，哈哈哈！”</p>
“元婴！”</p>
“我毁了云水涧！”</p>
“我是元婴，我是元婴！”</p>
“我为什么会毁了云水涧！！！”</p>
“我是”</p>
</p>
宛若已经精神分裂的病人一般，玄晖用一张嘴，出了截然不同的两句话。</p>
半晌。</p>
他瘫坐在地。</p>
“我”</p>
“疯了。”</p>
玄晖抬起头。</p>
三道身影向他走来。</p>
陈长生飞遁速度极快，杀死红莲之后，数个时辰便赶了回来。</p>
只不过，在他见到红莲的那一刻，已经晚了。</p>
张志宏和玄霄被陈长生带着，回到云水涧的那一刻，两人差点都以为自己回错了地方。</p>
满地疮痍，地上有不少血迹，彰显着刚刚发生在这的残酷。</p>
玄霄有些腿软，有些恐惧，有些愤怒，也有些庆幸，有些好笑。</p>
他没有拿到结金丹，于是和家族内的人大吵一架，随后愤然离开，因此活了下来。</p>
而拿到结金丹，前途无量的杨书涵，则死在了这场浩劫之中。</p>
荒唐！！！</p>
玄霄心里狠狠地骂道。</p>
张志宏则没有想那么多，他跟着陈长生一路走上来，来的玄晖的面前。</p>
一见面，先是被玄晖的模样吓了一跳。</p>
他想发问，但却又不敢问。</p>
陈长生走到玄晖面前，玄晖抬起他那硕大的脑袋，看了陈长生一眼，出了三个字。</p>
“你来了。”</p>
“嗯。”</p>
陈长生嗯了一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向玄晖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容，问道：</p>
“聊聊？”</p>
“聊聊。”</p>
“都死了？”</p>
“都死了。”</p>
陈长生看了一眼张志宏，又问。</p>
“你见过唐柔吗？”</p>
“唐柔？”</p>
玄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下，回答道：</p>
“有点印象，她刚刚似乎来找我了。”</p>
“她人呢？”</p>
张志宏连忙问道。</p>
“她死了。”</p>
玄晖回答。</p>
“她来了，只报了一个名字，随后就被我杀了。”</p>
唐柔死了。</p>
死了</p>
张志宏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唐柔死了这个念头在他的脑袋里久久回荡。</p>
“就算你我已经是百年的老朋友，娶我你仍需三书九聘哈。”</p>
“嘿，呆子。”</p>
“你打就笨，多听我的话就是了”</p>
唐柔的音容仍在记忆中，张志宏又成为孤家寡人了。</p>
修仙，真的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p>
</p>
陈长生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玄晖。</p>
“今天你是肯定要死的。”</p>
他。</p>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p>
玄晖道：</p>
“我不知道。”</p>
“不知道？”</p>
“我似乎疯了。”</p>
玄晖沉声出他的心路历程。</p>
“我人生的前三百年顺风顺水，你知道我，所有人都我是云水涧数百年来天资之最，当然，除你之外。”</p>
“事实也是如此，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坎。”</p>
“后来，我遇到瓶颈了，卡了一百年了，我很痛苦，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p>
“你还年轻，或许无法体会，那种年岁渐长，寿数渐短，而修为毫无寸进的感觉。”</p>
“我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后悔，我恐惧，其实我不应该在这里卡一百多年的，只不过当初九阴偷袭了我一招，他很阴毒，给落下了暗伤。”</p>
“我等了一百年，终于等不住了。”</p>
“恰好，红莲也在，她是上好的炉鼎，于是我突破了瓶颈。”</p>
“心魔滋生，加之红莲魅术的引导，结局便是这样子了。”</p>
陈长生听完，点点头。</p>
“那你真该死。”</p>
“是啊，我真该死。”</p>
玄晖很认同陈长生的法。</p>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现在我虽然短暂的清明，但片刻后，恐怕又要变作怪物了。”</p>
陈长生道：“无妨，我会杀了你。”</p>
“那就好。”</p>
陈长生问道：</p>
“你还有什么想的吗？”</p>
玄晖将一个储物袋交给陈长生。</p>
陈长生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四样结婴灵物。</p>
玄晖：“还给你。”</p>
陈长生忽的想起玄晖接过结婴灵物时扭捏的姿态。</p>
“这结婴灵物比云水涧还要珍贵，你愿意给我吗？”</p>
原来一切早已有了端倪。</p>
陈长生自嘲地笑了笑，再次问：</p>
“你还有什么要的吗？”</p>
玄晖沉默了一下，道：</p>
“我对不起云水涧。”</p>
“晚了。”</p>
玄晖又指向庶务峰的方向。</p>
“那边有一个女孩，似乎是和她父母出门逛，她没有修行，并被其父母藏在地底下，所以我放过了她。”</p>
“过会儿你带她走吧。”</p>
“好。”</p>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p>
最后陈长生拔出剑，指向玄晖。</p>
“百年前，你曾告诉我，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p>
“如今，该你死了。”</p>
玄晖没有抵挡，相反，他主动的走向前，被陈长生的剑插入脑袋之中。</p>
最后关头，他用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长生，留下了和张志宏、祝月莲过的，极为相似的一段话。</p>
“陈长生，结婴真难啊，九阴止步于此，不择段；我也止步于此，堕落为魔。可是你不一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结婴，以至于化神，再至于化神之上，求得长生之境。”</p>
“让我们这些凡人瞧瞧，我们也可以求得长生！”</p>
“陈长生，你一定要长生啊！”</p>
陈长生的剑抽出。</p>
玄晖爆炸开来。</p>
到最后，我们仍不知道，红莲到底引导玄晖了什么，能让玄晖做出食人这等残忍之事。</p>
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p>
红莲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让玄晖结婴成功的打算。</p>
玄晖如今的样子，即便是陈长生不来，也只是死路一条。</p>
所谓修行，难之又难。</p>
一旦踏上，其中艰辛，在外，亦在心。</p>
求索长生之人，不论是九阴，还是玄晖，都变成了非人之人。</p>
但是。</p>
魔道巨擘九阴，仍有善念，放过了自己的弟子。</p>
正道大能玄晖，心生魔念，全宗为之陪葬。</p>
所谓正，所谓魔，其别，独在功法邪？全在人心。</p>
人人皆有魔欲。</p>
故曰：</p>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p>
————</p>
第二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完。</p>
下一卷：天仙魔尊宁有种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