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4“你什么？”</p>
江娘震惊地声音抬高了好几个度，房中的冰桶无声散发着寒气，她也在炎炎夏日中惊出一身冷汗。</p>
“什么叫府上的人都被杀光了，难道大人那两个高”</p>
“被杀了！奴婢亲眼看见，那贼人砍下他们的头颅！”</p>
县令府所有的指望，就全靠老县令身边那两个高。</p>
江娘听见他们也死了，当下身子一软，所有的指望都没了。</p>
怔怔跌坐在原地，瘫软半晌，再有动作，却是猛地拔下头上簪子，朝着带路丫环就扑过去，狠狠扎进她的喉咙！</p>
丫环猝不及防，挣扎了两下，瞪大眼睛，满脸不甘地死在了江娘中。</p>
一旁的翠儿见状，尖叫一声，身子委顿在地，江娘扑过去，用沾着丫环血的一把捂住她的嘴。</p>
“你叫什么！那贼人还在外面守着，要是想活，你就听我吩咐，明不明白！”</p>
翠儿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无助的点点头。</p>
江娘见她听话，这才满意地把松开，瞥了眼丫环的尸体，阴鸷道：</p>
“待会儿你和我带着金银出去，就这样”</p>
赵予书一个人守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心里盘算着天色和时间。</p>
算算时辰，鹤那头也该有动作了，还有黑虎黑豹，让他们做的事也不知道顺不顺利。</p>
江娘出来了，她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翠儿。</p>
江娘怀里抱着个箱子，翠儿里则是</p>
赵予书眯眼，看向那个死不瞑目的丫环，声音冷了些：</p>
“怎么回事？”</p>
江娘捧着箱子，满脸堆笑地走到她面前：</p>
“女侠，这丫环不老实，我们给您拿宝贝，她竟然想要跳窗出去报信！我不想她耽误了您的大事，所以才替您杀了她！”</p>
赵予书看向一旁的翠儿：“是这样吗？”</p>
翠儿在她目光看过来时打了个哆嗦，肩膀微颤，不敢跟她对视：</p>
“是。”</p>
赵予书又看向江娘，江娘有了翠儿作证，笑容越发自信。</p>
竟走到赵予书身边，跟她套起近乎来：“女侠，您是哪条道上的啊？我常听人，道上有个规矩叫放风筝，就是让女子用美色做釉子，吸引那好色的男人来，再杀了他，夺取他的财物”</p>
赵予书：“你想什么？”</p>
江娘依偎在她身边，软绵绵抱住她胳膊：</p>
“女侠，你看奴家也是有姿色，反正这县令也是不中用了，不如以后我就跟了你吧”</p>
敢杀县令满门的人，就必然会做到斩草除根。</p>
江娘第一时间判断过来，她今日没有任何活路，除非，她能化敌为友，把自己也变成敌人的一员！</p>
赵予书没理会江娘的话，漫不经心数着江娘交给她的银票。</p>
县令的俸禄，一年才六十两银子。</p>
这狗官不愧是一个大贪官，私库真是可观，光是钱庄的票据，就有将近二十万两雪花银。</p>
江娘见她不理会自己，眼中掠过一抹狠绝：</p>
“不就是杀人吗，我也很在行的！”</p>
罢再次拔出发簪，朝着一旁的翠儿就扑过去。</p>
翠儿早就防备着她这一了，见势不对，立刻转身就跑。</p>
“贱人敢跑？你给我站住！”江娘怒吼着在她身后追。</p>
翠儿边跑边哭：“娘，求求你就饶了我吧，奴婢的娘还在生病，她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啊！”</p>
江娘冷声道：“你懂什么？今日你若是不死，你跟我谁都不能活！”</p>
赵予书这时才终于核算完银子数量，听到此话，掀了掀眼皮，见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她反掷出佩刀，朝着纠缠的二人就扔了过去。</p>
“贱人，你给我乖乖的赴死啊！”江娘刚抓住翠儿的头发，就要把簪子往她脖子上捅，就觉心口一痛。</p>
她痛呼着低下头，一把寒刀，散发着骇人的银光，从她的胸口冒出半个头。</p>
“你”江娘回头，双眼直勾勾望向赵予书的方向，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才是一个坏人，这个贼人却选择了杀她。</p>
一口污血从口中冒出，江娘白眼一翻，身子重重倒在地上。</p>
被她纠缠的翠儿同时倒地，看向赵予书的目光畏惧中，又含着几分感激：</p>
“姑娘，求求你不要杀我，只要你留我一命，我愿给你做奴做婢！”</p>
赵予书便指了指带路丫环的尸体：</p>
“既然如此，本姑娘现在就有事要你去做，你去，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p>
翠儿没有犹豫，扛着尸体转身就走。</p>
走的时候，她一直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她胸口也会穿透一把刀。</p>
但赵予书只是皱眉瞥了她一眼，就离开了江娘的院子。</p>
她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此次来县令府，针对的只有老县令一人。</p>
杀他满门是假，劫富济贫是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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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他的两个爪牙，只是因为那二人武功高强，又助纣为虐。</p>
此时不杀，日后必成祸患。</p>
带路丫环被江娘所杀，她杀了江娘，算是给她偿命。</p>
巷子里除了厚厚的银票，还有两把银库钥匙。</p>
赵予书拿着这些东西，往同鹤约好的地方走。</p>
走到县衙与府邸相邻的地方，赵予书静静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亥时，鹤的身影走了出来。</p>
“事成了吗？”赵予书问他。</p>
“成了！”鹤点点头，交给她一串钥匙：“牢头和狱卒都已经被蒙汗药放倒，主人，您尽管去办事。”</p>
赵予书接过钥匙，又反交给他两把钥匙：“这是县令的银库钥匙，待会儿黑虎、黑豹会带着人打着天阁的名号过来接应你，你率领他们这些人，去把县令的库房搬空，所得的财物，全都放到我们的根据地！”</p>
“是！”</p>
于是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p>
赵予书直奔县衙大牢，如鹤所，一路上所有的狱卒都倒地不起。</p>
赵予书跨步越过他们，朝着牢狱里面走，边走边喊：</p>
“黑风寨的弟兄在哪边？黑虎黑豹叫人来救你们了！”</p>
牢狱里的犯人们都畏畏缩缩，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角落，一个个麻木至极。</p>
直到听见了赵予书的声音，才像蝗虫过境般，一个个反应过来，跑到牢边伸出双：</p>
“救我！我是冤枉的！”</p>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错都没犯啊！”</p>
“放我走吧，我已经被关了十四年！”</p>
“十四年算什么？老子被关了二十年，老子什么了！哈哈哈哈哈哈！”</p>
时逢乱世，贪官污吏掌握权柄。</p>
关在牢狱中的不一定是罪犯，犯了罪的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一定会出现在牢里。</p>
有人被关押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希望。</p>
还有人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牢狱之中，压抑地染上了癫症。</p>
赵予书越过一个又一个哭嚎的人，径直走到仰天大笑的那人牢房外。</p>
“你可认识黑虎黑豹？”</p>
那是个中年男子，满脸胡子，长发拖地，伸出来的双，指甲被他自己咬的参差不齐，像一棵枯萎的树分出来的一个个枝丫。</p>
“什么老虎、豹子，我没听过！”</p>
他答得不客气，旁边的人却激动得连连喊：“我认识，我认识，不就是虎哥豹子哥吗，那都是我兄弟！他们让你来的是不是，快，快把我接出去！”</p>
在决定对县令下之前，赵予书就审问过黑虎、黑豹。</p>
得知县衙的牢狱之中，多数都是冤案。</p>
两人对一位跟他们同牢房待过的男子记忆颇深。</p>
他们那人不知被关了多少年，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但仍颇有才华。</p>
被关进监狱的理由更是离谱，只是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作了一首诗。</p>
没能把那人救出牢狱，是两人至今的遗憾。</p>
赵予书如今人匮乏，正是缺有才之士的时候。</p>
昔日晋王空打天下，旗下第一支军队，便是用了各地死牢之人，把他们运作出去收为己用。</p>
如今她也准备来个照虎画猫，黑虎、黑豹身不凡，被他们称赞的人，想必也很有本事。</p>
赵予书走到大喊自己是二人兄弟的那人面前：“既然你是你，那你可会作诗？”</p>
“作诗？”那人噎住了，半晌没有吭声。</p>
赵予书在他沉默中皱眉，忽然扬起中钥匙串，高声道：</p>
“我今日乃受人之托，来救一有才之士，牢中众人，只要谁能做出好诗，我便立刻带你离开此处！”</p>
下一秒，忽听身后发笑的那癫狂男子，大声道：</p>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p>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p>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p>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p>
“好诗！”赵予书浑身一震，当场惊叹出声。</p>
但很快，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看向那个被关押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p>
男子满眼是泪，用力抓着自己头发，怒吼道：</p>
“什么好诗？破诗！好了有才华就能做幕僚，可我做出一首诗，就被抓起来关了二十年！”</p>
他又哭又笑，极为癫狂：“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忘记自己从何处来，又是何人了。”</p>
赵予书沉默片刻，不忍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诗虽然是好诗，但其中讽刺意味太浓，有侮辱先帝之嫌，所以被视为题了反诗？”</p>
二十年前，正是天下大荒，饿殍满地的时候，野史记载，灾荒之年，百姓为了活命，甚至以妻妾子女为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