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在廊下扫地的时候，就听见了珠霞的声音。</p>
如果去渡枫楼用午膳的话应该要下午才能回来吧。</p>
她想起二姑娘的交代，无论侯府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一汇报。自从上次主母准许她不用两头跑以后，都是由主母的贴身婆子，赖妈妈来传话。</p>
今晚，估计赖妈妈又要来问她了。</p>
她望着高升起的日头，又四周看看，丫鬟们都歇着去了，整个松涛院，只能听见树上嘈杂的蝉鸣。</p>
最终，她还是走进了那扇门。</p>
一炷香后，她还在房里。</p>
“砰——”</p>
门开了，雀儿来不及躲，就见珠霞姐姐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抓起她的，死死攥住。</p>
“这回我看你往哪跑，让我们给逮住了吧！”</p>
随后，松烟扶着陆青鸢走了进来，语气严厉：“夫人哪里对你不好了？偏要做那陆家的细作！”</p>
雀儿浑身战栗，又抽不出来，哆哆嗦嗦不出话。</p>
“珠霞，你把人松开。”陆青鸢发话了。</p>
珠霞瞪了雀儿一眼，臂狠狠往下一甩，松了。</p>
雀儿就势瘫软在地上，只一个劲地磕头。</p>
陆青鸢拿起桌上的两张纸，一张是自己写的信，一张是雀儿临摹的鬼画符，问道：“你可知我这信中写的是什么？”</p>
雀儿摇头，她不识字，只能一笔一划按照陆青鸢的笔迹，依葫芦画瓢写下来。</p>
“梨花白五坛、时兴缎子十匹、九连环三个”陆青鸢一字一句念出来，“让你主子失望了，这不是家书，只是一些明日要采买的物件罢了。”</p>
她与两个大丫鬟做了一场戏，就是为了抓住这只雀儿。</p>
陆青鸢端坐主位，松烟递上了茶，珠霞在旁边打着扇子。</p>
陆青鸢不急不躁地轻抿一口茶汤，才道：</p>
“你父亲王二在陆府当花匠，母亲阿鱼在陆家做厨娘，你原本在陆蓉月的院子里做着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一家三口拼了命为陆家卖命，都只是为了供你七岁的弟弟上私塾，我的对与不对？”</p>
“对”雀儿惶然，不知自己要受到何种刑罚。</p>
陆青鸢早就知道雀儿是陆蓉月放在她房中的细作。</p>
她的贴身丫鬟只有松烟和珠霞二人，是从外祖贺家带来的，最是忠心。</p>
其他丫鬟都是陆府后来给她添置的，陆蓉月以为雀儿只是一个洒扫丫鬟，不起眼，所以不会被发现。</p>
未曾想，那夜柏羽在书房门口遇到雀儿后，多长了一个心眼，私下去问了松烟。</p>
松烟是何等敏的大丫鬟，一下就拆穿了雀儿的谎言，报给了陆青鸢，问是否要当下处置。</p>
陆青鸢却先让松烟去调查雀儿家里的情况，这一查，心里便有了成算。</p>
“我给你两天时间想清楚，你是想在跟着我，在侯府里踏踏实实地呆下去，还是想回陆家去。”</p>
一听到要回陆家，雀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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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得二姑娘的几句责骂倒也还好，就怕二姑娘把她交到父亲母亲里</p>
身上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常年没有吃饱饭的胃也开始痉挛。</p>
她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p>
“不过甘蔗没有两头甜，你若想留在侯府，就要为我做事，我这个人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犊子，只要你在侯府一日，我就会保你平安，“陆青鸢</p>
“不管你选什么，今日之事，出了这个大门，不准泄露半句，否则”她的声音陡然清冷：“谁也保不住你。”</p>
雀儿忍不住脊背发凉，走不动路，最后还是被珠霞给架出去的。</p>
松烟觑着陆青鸢的脸色，问：“夫人，那咱们还去买东西吗？”</p>
“明日再去吧，”陆青鸢吩咐道，“对了，你把上回皇上赏赐的缎子清点一下，明日我们正好再寻一些绣娘，给老夫人和四个孩子做几身新衣服。”</p>
“是。”</p>
丫鬟们都下去后，陆青鸢这才重新摊开信纸，给外祖父写信。</p>
长风镖局这几年虽不如前些年那般风光，但家底还是有的，只不过京城没有长风镖局的分号，离京城最近的分号在一百里以外的华州。</p>
只要把信和东西给到华州分号，自然有人带到辽东总部。</p>
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安全的传信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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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家人齐聚在老夫人那里用晚膳。</p>
水晶冰酪、紫苏凉拌面、荷叶粉蒸肉、清炒时蔬、冬瓜薏仁老鸭，再加上霍雁行在外头买的莲花鸡签和酥山。</p>
他下午带着匠人和木材去了陆府，又被岳丈拉着好一顿尬聊，浑身都不舒服，回来路上想着孩子们禁闭了几日，也要吃顿好的，就去渡枫楼买了点东西带回府。</p>
他买东西一向都喜欢买多一些，连几位贴身下人都有的分。</p>
珠霞高兴坏了：“嘿，奇了，我上午还跟夫人想吃这两样东西，侯爷就带回来了。”</p>
松烟笑她：“就你那大嗓门，整个侯府都能听见。”</p>
凌韬今日下了书院后还去练武场，练了一个时辰的红缨枪，早就饿坏了。俗话，半大子吃穷老子果然不假，一眨眼的功夫，三碗米饭就空了。</p>
霍云旸吃饭倒是比较斯文，但也添了两碗饭。</p>
“好次好次！”霍灵犀口齿不清地夸赞着。</p>
陆青鸢很喜欢看孩子们吃饭，有一种时候看二舅舅养的狼狗们吃饭的感觉。</p>
霍云瑶托着腮帮子，盯着快把脸埋进饭碗里的霍灵犀，劝道：“四妹妹啊你，你少吃点吧，我看你最近的衣裳又紧了，再勒一勒，你的胳膊就变成莲藕了。”</p>
“真的吗？”霍灵犀懵懂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有一颗饭粒。</p>
“别听你三姐姐胡诌，能吃是福，”老夫人伸抹去霍灵犀嘴角的饭粒，笑道，“你看曾祖母，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今年八十了吧，再看你曾祖父，五十以后就什么过午不食了，六十多就走了。”</p>
“祖母”霍雁行哭笑不得。</p>
这一打岔，陆青鸢倒是发现，霍云瑶晚膳用得很少，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停筷了，神色也倦倦的，不像之前那般活泼。</p>
既然答应了霍雁行，自己会善待四个孩子，那么当家主母的活儿，她不想干也得干，看来，要找个时候去问一下管着梅花筑的虞妈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