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砚往事</p>
“玄天道元宗，可以是最古老的剑修宗门了。门中绝少女修，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剑气凛然，走到那里都像个冰窖。”</p>
“按照他们的祖训，核心弟子赐姓玄，如今的宗主名叫玄致巍，一开始只是寻常真传，却是后来居上，一路过关斩将，执掌玄天道元宗。”</p>
方处珈到这里，忽然大有深意地看了郦言燊一眼。</p>
郦言燊心生警觉，心想自己跟这个玄天道元宗也没有交集啊，莫非又是跟胥砚有关？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此事，难道还有隐情？”</p>
方处珈露出满意的表情，环顾四周，此处是关从浠书房，内外皆有禁制，隔音效果很好，刚才她们得了拂暇仙尊的吩咐，要拿出一个接待玄天道元宗的方案，因此在此地商议。</p>
“事关胥砚仙尊，且容我几句不敬的话。”</p>
此言一出，关从浠便有些坐不住了，立刻提醒道：“处珈，慎言。”</p>
方处珈看向关从浠，“关师姐放心，接下来我要的都是经过长辈们认可的事实，外界接触不到这些消息，看郦师妹的样子，也是不知道的。”</p>
关从浠虽不再什么，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并且暗暗做了打算：如果方处珈的太难听，她是一定要阻止的。</p>
可不能污了师妹的耳朵。</p>
倒是郦言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竟没有太大情绪波动。</p>
接着，方处珈徐徐反问道：“胥砚年轻时候的事，不知大家可有耳闻？”</p>
又卖了一次关子，方处珈这才继续往下：“胥砚仙尊年轻时，是公认的天才修士，不到两千岁便步入大乘期，下山历练，与人切磋，从无败绩。”</p>
不知为何，听到胥砚不到两千岁就步入大乘期，郦言燊竟然感到几分得意，似乎跟自己跟师尊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对于师尊的往事兴趣也更浓厚了。</p>
关从浠正襟危坐，眼中流露出几分神往。</p>
方处珈感叹道：“胥砚仙尊同辈的仙人，没挨过她老人家的打，可不敢自称是门中精英、天之骄子。”</p>
这话完，就是方处珈自己也觉得骄傲起来。</p>
郦言燊却不解地问：“我做散修的时候，打听各方消息，从未听过胥砚仙尊相关事迹，难不成是各大宗门有意隐瞒？”</p>
方处珈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胥砚仙尊挑对，从来只要最强的，寻常人她也瞧不上，所以有些事情也就只能在范围内流传。时移世易，当年的人大半都是真仙了，谁又敢随便议论？”</p>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郦言燊表示理解。</p>
这时候，关从浠忽然问：“现任玄天道元宗宗主，应该没有跟胥砚仙尊交过吧？”</p>
方处珈点点头，“虽然没有直接交，这位玄致巍掌门却是胥砚仙尊的铁杆支持者。当年，胥砚仙尊孤身前往玄天道元宗，以剑术击败一众剑修，那是何等风采！玄致巍旁观入心，此后奋发图强，成为玄天道元宗新的第一剑，便以胥砚仙尊为榜样。”</p>
“听玄致巍很想向胥砚请教剑道，玄天道元宗那一群老家伙却不许，好不容易新出了这么个苗子，若是再败，实在是太伤士气，倒不如留着一丝遗憾，警示后人。”</p>
这倒是很符合一个有底蕴宗门的选择，因为不打就没有输赢，一切就只能猜测，许多事情在无尽猜测中会重新达到某种平衡。</p>
郦言燊问：“如果是这样，这位玄致巍宗主亲自带队参加宗门大比，是想要讨回颜面？”</p>
方处珈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几分可能，拂暇仙尊不也担忧此事？因此，以什么样的规格接待玄天道元宗，这可是很重要的第一印象啊。”</p>
关从浠道：“按照惯例，玄天道元宗宗主亲至，百斛仙山掌门肯定要出面。”</p>
她翻了翻玄天道元宗参加这次宗门大比的人员名单，“宗主、长老级别的会面，都有旧例可循，若是破格接待，也是体现诚意，都好办。难办的是，弟子辈的接待。”</p>
关从浠的指一点，圈出名单上部分人名，“这次，玄天道元宗弟子辈派出了真传弟子数人，还有首席弟子玄明胤，到时候肯定会有切磋，可百斛仙山并没有首席弟子啊。”</p>
这种场合讲究对等，玄天道元宗派出了首席弟子，百斛仙山只派出一个真传弟子，这便是不对等，轻慢对方，严重时刻上升至两个宗门的对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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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言燊觉得有点奇怪，就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百斛仙山首席弟子的位置空置很久了吧？之前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p>
关从浠道：“整个修仙界，需要百斛仙山以对等身份接待的，就只有同为六大仙门的另外五家，自从上一任首席弟子、也就是如今的掌门师伯继位后，百斛仙山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待多其他五家的首席弟子。”</p>
停顿片刻，关从浠又道：“翻阅典籍，更久远的例子不是没有，就是太特殊，不适合如今的局势。”</p>
不得不，关从浠真是有好好打理宗门事务，不是那种只知道苦修的真传弟子。</p>
郦言燊不知道的是，关从浠之所以这样，纯粹是因为她有一个爱偷懒的师尊拂暇，时不时就得顶替师尊办事，当然练就一身过硬本事。</p>
方处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郦言燊，神秘兮兮地道：“玄天道元宗宗主都亲自来了，提前的切磋必不可少，我看他们多半是冲胥砚仙尊来的。这打不过胥砚仙尊，还不能跟胥砚仙尊的徒弟切磋切磋？”</p>
郦言燊一脸郁闷，她真的很想做个透明人，转念一想，事关胥砚的名声，也不能不认真对待，只是心里将胥砚埋怨几句，稍稍出了口气。</p>
方处珈看情况差不多了，便道：“好了，大方向的事，其实用不着咱们操心，还是商议一下具体安排吧。”</p>
在几个真传弟子的协助下，接待玄天道元宗的方案很快就出来，并付诸实践。</p>
到了那一天，一架有玄天道元宗标记的千丈飞舟出现在百斛仙山外围。</p>
飞舟表面布满凛冽的符文，自带森森寒意，在没有完全启动的情况下，便已经展露出强大的力量，寻常妖兽大老远嗅到这气息，便早已遁去，没有哪个还敢主动上前挑衅的。</p>
这也是玄致巍的得意之作，成为宗主之前，他游历各方，亲斩杀上千头大乘期以上、穷凶极恶的妖兽，以它们的妖骨为材料，再以剑气、符文镇压，方才有了这千丈飞舟。</p>
飞舟内部一如玄天道元宗的门风，简朴，不追求任何物质方面的享受，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地步。</p>
望着宗主玄致巍的背影，同行的传功长老玄致甄忍不住暗暗皱眉，在飞舟进入百斛仙山范围之前，这位长老悄悄把首席弟子玄明胤叫到飞舟上的密室商谈。</p>
“明胤啊，你今年才四千二百五十二岁，已经是大乘期修士，剑心通明。外界都升仙台的卫挽将是年轻一代最有可能进阶真仙的人，可本座看来，你的资质并不输卫挽。”</p>
玄明胤看起来仍然年轻的脸上充满淡漠，缓缓道：“若不是为了这次宗门大比，弟子应该正在准备进阶真仙、锻造仙躯的事，外界如何看待，弟子并不在意。”</p>
六大仙门弟子辈若是要参加宗门大比，修为须得在真仙以下，这是多年来的惯例。</p>
听到这样的回答，玄致甄非常满意，同时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件事情，本座也不知该从何起，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p>
玄明胤静静地等候着，并未插嘴。</p>
玄致甄酝酿了一会儿，这才道：“你应该知道，这宗主之位，原该是本座的，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我玄天道元宗的剑修输得一塌糊涂！如今的宗主奋发图强，后来居上，大家也是服气的。”</p>
到这里，玄致甄停了一会儿，似乎是难以开口，又怕眼前的首席弟子误解，再三掂量之下，方才出后面的话。</p>
“可是，宗主以那个女人为榜样，视她为剑道根本，这次又是亲自带队参加宗门大比，长老们都担心他会做出不明智举动，所以才派了本座跟随。”</p>
“路上，又听那个女人新收了一个徒弟，是两千多岁的大乘期，还是散修出身，未免发生意外，你需牢记，宗门大过天，切不可意气用事。”</p>
最后几个字，玄致甄的异常郑重，便是交代后事，恐怕也没有这般模样。</p>
玄明胤想了想，反问道：“您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胥砚仙尊？”</p>
玄致甄瞬间产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咬牙切齿地道：“不错，就是她！”</p>
玄明胤接着道：“倘若胥砚仙尊当真已经领悟无上剑道，弟子很愿意向那位仙尊请教一二。”</p>
玄致甄这么多年的修行险些在这一刻破功。</p>
得了，刚才的话是白讲了。</p>
这子当真是宗主亲自选出来首席弟子，连脾性都一样。</p>
想到这里，玄致甄默默叹了口气：上天庇佑，希望这次宗门大比之后，玄天道元宗还是六大仙门之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