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踩着最后一缕余晖推开院门时,迎面扑来的是浓郁的鸡汤香气,混着柴火灶特有的烟火味,暖融融地包裹住她。</p>
“白!你回来啦!“</p>
林安第一个从厨房里蹦出来,里拿着烧火棍,眼睛亮得像星星。</p>
他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塞进白里。</p>
“尝尝!县里供销社新到的奶糖,我拿山货跟人换的!“</p>
白挑眉,剥开糖纸丢进嘴里,甜腻的奶香瞬间在舌尖化开。</p>
她顺扔了一颗到他嘴里,“不错,以后多换点。“</p>
“必须的!“安得意地扬起下巴,又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我还搞到一罐麦乳精,藏你柜子里,别让大哥发现!“</p>
话音未落,厨房里传来林国华沉稳的嗓音:“林安,你又偷藏什么?“</p>
安一缩脖子,冲白挤挤眼,溜了。</p>
厨房里,林国华正守着砂锅,见白进来,什么也没,只是掀开锅盖,舀了满满一碗黄澄澄的鸡汤,又特意捞了只鸡腿放进去。</p>
白接过碗,热气氤氲中,她看见大哥上新增的几道细碎伤痕——估计是杀鸡时被扑腾的母鸡挠的。</p>
“你和唐忙完了?“林国华问得轻描淡写,眼神却紧盯着她。</p>
白喝了一口汤,鲜美的滋味从舌尖暖到胃里。她满足地眯起眼,“嗯,钱德仁送进局子了,林老头“她顿了顿,“不会再出现了。“</p>
林国华握着筷子的顿了顿,又夹了块嫩生生的鸡胸肉放进白碗里。</p>
“多吃点。这两天都累瘦了。“</p>
“哥,林老头毕竟是爷爷,你不多问两句?”</p>
这声哥叫出来,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p>
“唐是做什么的?人家一个肩膀上有杠有星的兵,他能抓错人?”林国华拿着抹布来回擦拭灶台。</p>
“阿爷我以前见过他藏枪还有金条,”到这,他转头,放低声量,担忧地问道,“他的事会不会连累你?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p>
白歪着脑袋,笑了,“钱德仁后面还有人,够他忙的,哪里像我能躲闲。”</p>
她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舒服。”</p>
“累了就去躺一会,你屋子”林国华难得打哑谜,“你姐给你收拾了一遍,就等你回来检查。”</p>
“对对对,走,哥带你去看看。姐到苗婶子家拿布料,她家男人在县里纺织厂上班,运气好能拿回些好料子。”</p>
安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拉着白就跑。</p>
“噔噔噔”林安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势,“林家兄弟牌床垫大功告成,请妹妹检验!”</p>
屋里,原本硬邦邦的炕上放了一张床垫,上面铺着厚实的棉褥,还罩着一层细麻布床单,摸上去柔软又干爽。</p>
确实有点不伦不类,但还算和谐。</p>
“来来,快躺下试试舒服不?”安忙前忙后,几天不见,分外热情。</p>
白呈大字型平躺,身体一放松,困劲就上来,不一会打起了呼噜。</p>
朦胧间听见书画轻轻脚进屋,安压低的声音:“姐,苗婶给的布“</p>
“厨房。“</p>
隔墙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林国华的声音像闷雷:“阿奶要来闹,都警醒点。“</p>
“分家文书揣着呢!“安嗓门拔高又猛地压低,“我守门,苍蝇都别想飞进来。“</p>
白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的枕头,嘴角蹭过新缝的棉布。</p>
厨房的嘀咕渐渐远了,唯有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一声声敲在梦的边沿。</p>
——</p>
唐璟墨办事雷厉风行,不到三天,村里的大喇叭开始播报——</p>
“全体社员注意!县里定于本月十五日,在人民广场公开审判钱德仁!他犯下的滔天罪行,逃不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p>
广播声刺啦啦地传播龙山村每个角落,正在晒谷场翻麦子的村民直起腰,面面相觑。</p>
“这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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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知道的那个钱主任不?”</p>
“啧,前脚刚惹上白,后脚就倒台?”</p>
几个婶子挤在一起,声嘀咕:“听她那个未婚夫有能耐的很”</p>
“人家肩膀带星,里有枪!”</p>
“难怪”</p>
得正兴起,冷不防旁边凑过一个脑袋,“谁是白的未婚夫?”</p>
“哎呀,宋知青,你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婶子们吓了一跳,一看是知青点的宋知青,倒也没在意。</p>
“姓唐!听是京城来的大将军!”</p>
“唐?京城当兵的!”</p>
宋知青突然瞪圆了眼睛,里的搪瓷缸“咣当“掉在地上。</p>
“我的男主啊!”</p>
她好像着魔一般,一把抓住旁边婶子的胳膊,“是不是叫唐璟墨?是不是?!”</p>
“哎呦,你轻点,人家叫唐璟墨碍着你啥事了!”</p>
人家还没完,宋知青已经跑没影。</p>
留下晒谷场上一片愕然的村民。</p>
转眼就到了公审日期,县城广场人山人海。</p>
曾经被钱德仁欺压过的民众天没亮就来占位置,路程远的,甚至卷着铺盖连夜在广场上睡下。</p>
还有几家人,抱着遗像坐在第一排。就为了亲眼看见罪人伏法。</p>
当法警押着钱德仁出现时,人群瞬间沸腾。</p>
“杀人犯!强奸犯!“</p>
他佝偻着背,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他的罪行。曾经油光水面的脸上脓疮溃烂,散发着腐臭。</p>
“呸!“</p>
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顺着眉骨流下。紧接着,烂菜叶、臭鸡蛋、碎砖块雨点般砸来。</p>
钱德仁踉跄几步,却连躲都不敢躲——因为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着他的脊梁。</p>
“被告人钱德仁,犯故意杀人罪、贪污罪、强奸罪“</p>
审判长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每念一条罪状,台下就爆发出一阵怒吼。</p>
“枪毙他!“</p>
“让他偿命!“</p>
钱德仁低着头,眼珠子却还在滴溜溜转——他藏在鞋底的刀片已经磨了三天,就等着最后一搏。</p>
突然,他猛地撞开法警,朝前排群众扑去,试图挟持人质。</p>
“嗖!“</p>
一根藤蔓缠住他的脚踝,绊倒了他。</p>
林白坐在围墙上冷笑:“早等着你呢。“</p>
几乎同时,唐璟墨的枪响了。</p>
“砰!“</p>
子弹精准打穿钱德仁的膝盖,鲜血溅在“坦白从宽“的标语上。</p>
曾经不可一世的土皇帝像死狗一样被拖回审判台,尿湿的裤管滴着黄浊液体。</p>
而台下,民众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p>
“杀了他!“</p>
“血债血偿!“</p>
审判长当众宣判:“死刑,立即执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