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柠萌女侠（二合一）</p>
周一，父母开工。</p>
沉沉睡了五个多时，夏桉十点半醒了。</p>
这种能够维持住的长时间深度睡眠，在成年后很少见。</p>
起床第一件事，开空调。</p>
坐上马桶后，又给张天成和刘有为在qq上回复一句：知道了。</p>
“临终关怀”项目的站框架搭好了。</p>
回到卧室后，看了些截图，又点开发来的web链接。</p>
这种官性质的页面主打宣传和介绍，功能大抵足够就可以了，其实没必要挑挑拣拣。</p>
但夏桉仍了十五分钟故意找出几点毛病，打回去返工。</p>
没别的，他不想让张天成和刘有为生出自己好糊弄的心思。</p>
在夏桉心里，这俩人以后有大用，该鞭策得鞭策。</p>
夏桉和他们约好周四再见，看另外两个站的初。</p>
之后，一直到一点半，夏桉叠了多半瓶星星。</p>
叠的头昏眼，还是没完成任务量。</p>
只能从书桌下落灰的箱子里，翻出一瓶旧的，倒出些加进去。</p>
新瓶旧酒，差不多得了。</p>
草草扒了几口剩饭后，夏桉出门。</p>
赴约乐柠。</p>
</p>
古时候的刺绣、描、香囊和纳鞋底，叫女红。</p>
到了0后女学生里，变成了十字绣、织围脖、叠星星和叠纸鹤。</p>
初中两年，高中三年，这五年间，乐柠送了夏桉上万颗星星、数百只纸鹤，以及十字绣链、工围脖若干条</p>
草莓、水果、零食、午饭，乃至话费、费和零钱。</p>
少年时，夏桉没送过她任何东西。</p>
订婚到结婚中间的三个月，乐柠点灯熬油叠了许多星星和纸鹤，摆放在婚礼现场。</p>
乐柠在三十六岁时告诉夏桉：</p>
年少时别人送的我都没收，我从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星星。</p>
现在我是你的了，我自己叠的就相当于你送我的。</p>
谢谢你，没辜负我全部的青春。</p>
</p>
乐柠和母亲周庭是明天的火车去沪市。</p>
之后便是持续一个月不间断的三种专业技能考试。</p>
不坐飞也正因为要拿三样乐器，都很贵重，不敢托运。</p>
提琴、长笛、竖琴，无敌卷。</p>
所以两人约好今天下午见一面。</p>
再见就是开学了。</p>
而大学和初、高中在“青春”的概念里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p>
夏桉昨天突然回忆起婚礼时的场景，便决定趁最后会，把星星给那傻丫头补全。</p>
他和乐柠约的见面地点是市中心商业街，那里距离乐柠家两站地，距夏桉家六站地。</p>
已经身价百万的夏桉坐在出租车上吹空调，快到目的地时，看见了马路边顶着大太阳蹬自行车的乐柠。</p>
他嘬了下大牙，叹口气让司下个路口停。</p>
乐柠远远的看见夏桉拎个黑色塑料袋等在那，露出微笑放慢了速度。</p>
似让夏桉欣赏自己乘风而来的神采。</p>
好看的。</p>
那条白底蓝的连衣裙，夏桉到底是看着了。</p>
裙摆飘飘，马尾飘飘。</p>
月光白的皮肤跟晒不黑似的，脚蹬子上的匡威帆布鞋巧玲珑。</p>
在夏桉心里，乐柠的微笑可以注册专利。</p>
全世界独一份。</p>
那是种带着淡淡洒脱，无比自然的笑容。</p>
不因高兴多一分，不因低沉少一分。</p>
只在面对夏桉时，嘴角会多上扬三五度，满分。</p>
像她的名字，配合此时此刻的炎夏。</p>
宛如柠檬气泡水倒进加满冰块的玻璃杯里，具象出悦耳的声响、浅淡的颜色，叫人满心舒畅。</p>
乐柠难得露出一丝俏皮，想逗他。</p>
到夏桉面前没减速，只将两条纤直的长腿张开搭下。</p>
坏夏桉，撞你。</p>
夏桉没动弹，伸握住车把。</p>
乐柠歪歪脑瓜看着他，额头鼻尖一层浮汗。</p>
夏桉：“干嘛不坐公交车不热”</p>
乐柠轻轻晃晃头，捋过因汗水贴上额前的发丝。</p>
“妈妈暑假时公交车偷多。”</p>
“”夏桉没懂，“”</p>
乐柠没解释，从斜挎的工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夏桉。</p>
夏桉接过来捏了捏，吸气叹气，无奈的冲她露出苦笑。</p>
乐柠：“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一定没有零钱了，拿着吧，妈妈陪我去沪市，我都不用自己钱了。”</p>
信封里一共96块5毛。</p>
乐柠自己攒的零用钱。</p>
夏桉把钱拿出来，塞进自己钱包里。</p>
把塑料袋递给乐柠。</p>
“什么”她接过问。</p>
低头打开，看见一罐星星，和一本多情剑客无情剑。</p>
乐柠通读武侠，金古梁温部部精熟。</p>
这本李飞刀不是夏桉新买的，是忘了高一还是高二问乐柠借的，一直没还人家。</p>
此时依旧崭新。</p>
“送我的”</p>
“当然。”</p>
乐柠很开心，很满意。</p>
可笑容已经满分了，没办法再夸张一点。</p>
她不太会别人那种“航航、库库、哈哈大笑”。</p>
初中时学过，女同桌教室有大鹅，就再不敢了。</p>
“谢谢。”</p>
星星她仔细看了看，夏桉诚实告诉她，自己是从昨晚开始叠的，没大来得及。</p>
“你看里面大一些丑一些的，是我的作品，其余比较精致的，是你以前送我的，融一块儿了。”</p>
黄蓉对郭靖：靖哥哥你笨，但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记挂着蓉儿，我就很欢喜了。</p>
乐柠对夏桉：“没关系，哪怕有一颗是你叠的就够了，融一起更好。”</p>
“”</p>
夏桉倒吸一口热气。</p>
见她要翻书，便伸从她身上摘下包包，把塑料袋往里一塞。</p>
“回家再看，你下来，我骑，溜达一圈。”</p>
</p>
</p>
乐父乐玉群是省作协的中层领导，坐班去了，不在家。</p>
乐母周庭自己经商，开了几个服装店，因为要陪女儿出门，正在家收拾行囊。</p>
乐柠没对母亲撒谎，直白的自己是出来跟夏桉约会的。</p>
周庭气得叉腰骂她：咋不知羞呢</p>
乐柠“哦”一声，关上门就走了。</p>
但她有分寸，上次是意外，这次一定要天黑前回家的。</p>
自行车在三十三度的热浪里飞奔。</p>
乐柠搂着夏桉的腰，像只可爱的树袋熊。</p>
夏桉的桉，是种有毒的植物，全世界只有树袋熊能吃，能消化。</p>
且甘之如饴，越吃越呆萌。</p>
乐柠不去电影院，也不用逛商场，什么都不想买。</p>
“没必要钱，走走就好，钱你留着假期。”</p>
</p>
夏桉把车子骑到旧城区。</p>
这边有一处占地很广的古建筑群，算景点，但人不多。</p>
有风情有味道，适合年轻人散步。</p>
夏桉被太阳晒，被树袋熊搂，热完了。</p>
进卖部想买两瓶饮料，问乐柠：“完事儿了吧能不能喝凉的”</p>
乐柠白他一眼能喝也不喝。</p>
“越是夏天越要喝热的，祛湿驱寒。”</p>
热可乐夏桉一口都下不去，最后给乐柠买了瓶常温矿泉水，给自己买了根绿豆冰棍。</p>
乐柠啥都不让他吃奶油的。</p>
夏桉拧开瓶盖递给她。</p>
“不健康，绿豆的凑合。”</p>
你多活一年，我多喜欢你一年。</p>
入口，她笑着，像能从矿泉水里喝出甜味似的。</p>
</p>
景区北边褪色的红墙外挨着一片老区，都是矮层旧楼。</p>
这边溜达的人更少了。</p>
拐进一条巷，一个人都看不见。</p>
乐柠喜欢这里，“不走了，歇一会儿。”</p>
两棵老榆树中间架着一座秋千，座位是用两条麻绳吊起来的轮胎。</p>
但上面有垫子，不脏。</p>
乐柠坐了上去，一下下轻轻晃悠。</p>
夏桉坐在石墩上，陪她看树叶缝隙里的天空。</p>
在家听知了似乎很吵，在这里又感觉蝉鸣很静。</p>
乐柠搭着脚，扶着麻绳荡了起来，：“真好。”</p>
夏桉点头，：“嗯，挺好。”</p>
夏桉把嘴里叼了半天，快咬烂的雪糕棍用牙咬着弹飞出去，正好打在树干上。</p>
一只知了“嗒”一声飞走了。</p>
夏桉问乐柠：“为啥喜欢我”</p>
乐柠还在荡着，笑容未改。</p>
隔了几秒，她：“来势汹汹，眼眶红红，心事重重，这叫喜欢吧”</p>
夏桉想了想：“叫。”</p>
乐柠：“不清的。”两人静默下来。</p>
过了会儿，夏桉起身，拍拍屁股走到乐柠身后，握着绳子轻轻推。</p>
</p>
几颗还未熟透的浅绿色榆钱被风吹下枝头，落在夏桉肩上。</p>
少女的裙摆上下飘扬，少年的肩，担起这年仲夏的草长莺飞。</p>
四点钟，朵朵白云渐渐变灰。</p>
起风了。</p>
两人对视一眼。</p>
乐柠拱拱鼻子，夏桉道一声：“糟糕，快撩。”</p>
没走出几步，雷声大作。</p>
没跑出几步，豆大雨点砸了下来。</p>
刚升起的土腥味瞬间被暴雨压了回去。</p>
路面起泡，两人刹那湿透。</p>
夏桉把乐柠揽在怀里，抬帮她遮雨，可乐柠依旧被大雨打的睁不开眼睛。</p>
夏桉：“别往外跑了，去那边找个楼洞避雨。”</p>
乐柠朝他使劲点头。</p>
老楼没有楼宇门，夏桉拉着乐柠穿过厚厚的雨幕，跑进把头第一个楼道。</p>
在外面哗啦啦的雨声里，两人看着彼此惨兮兮的模样相视一笑。</p>
夏桉脱下t恤，拧干后擦了擦寸头，擦了擦身子，又拧干，亲自给乐柠擦头发。</p>
水珠从额头顺着发丝滑落，在长长的睫毛上逗留一刹，滴在坑洼的水泥地上。</p>
乐柠眼里，是夏桉清洁溜溜的上半身。</p>
他看着瘦瘦的，这么壮</p>
有肌肉呢比初中踢球时健康多了。</p>
乐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p>
不是冷，这大热天淋雨也不会有多冷。</p>
白裙子是纱的，湿了，透了。</p>
夏桉看得清清楚楚，成套的，黑的。</p>
乐柠就喜欢穿黑色内衣，他知道。</p>
“害羞”</p>
夏桉没停，耐心地帮她擦头发，淡淡笑着。</p>
乐柠听了，放下，静静站着。</p>
落汤鸡一样摇头：“早晚要给你看的，不害羞。”</p>
你哪里我没看过夏桉笑了笑。</p>
“好，不用羞。”</p>
门洞长年阴干，风一吹还是有些冷的。</p>
见乐柠嘴唇渐白，夏桉再次把衣服拧干，套在她身上。</p>
刚刚好，遮住屁股。</p>
落雨的白噪近距离响在耳边，两人也沉静下来。</p>
乐柠走到门口，湿透的鞋子留下几个脚印。</p>
她伸出去接从雨搭上连成线落下的水珠。</p>
噼啪噼啪，雨水在的白嫩的掌心里聚成水洼。</p>
她突然问夏桉：</p>
“你冷么”</p>
“嗯”</p>
夏桉在溜号，没听清。</p>
乐柠放下，走过来，整个人贴在夏桉的胸前。</p>
她把双环在夏桉的腰上。</p>
半分钟，谁都没话。</p>
乐柠湿着的侧脸贴在他身上，心跳可闻。</p>
“加速了。”</p>
“嗯。”</p>
“你不想抱我么”</p>
夏桉抱住乐柠。</p>
乐柠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p>
少女所闻，是少年身上的味道，像雨前的月光，皎洁明亮。</p>
半晌，她仰起头，含笑看着夏桉的眼睛。</p>
少年所见，是星子深深，是日走月沉。</p>
乐柠的脸上泛起红晕：</p>
“原来是这种感觉。”</p>
“什么这种感觉”</p>
乐柠：“和喜欢的人拥抱，原来是这种感觉。”</p>
夏桉笑了，“什么感觉”</p>
乐柠直白回答：“心里悸动，生理冲动。”</p>
夏桉笑出了声。</p>
女侠好胆！</p>
乐柠：“这是正常的，女孩子总要比你们男生早熟些。”</p>
夏桉点头看着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乐柠。</p>
也许和别的同龄人比，她是成熟的没错。</p>
可在夏桉眼里，这样性格的乐柠萌萌的。</p>
下一句：</p>
“你和她上床了吗”</p>
乐柠突然问。</p>
夏桉一愣。</p>
还能这么拐弯</p>
谁左柚</p>
必然没有啊。</p>
“唐琬。”</p>
见夏桉怔怔的样子，乐柠笑着又问。</p>
夏桉苦笑摇头，有点明白她在想什么了。</p>
见状，乐柠眼里的紧张消失了大半。</p>
后退一步，一只依然搭在他腰上，一只将湿漉漉的一缕头发拨过耳后。</p>
随即又昂起脑瓜，露出曙光女神般婉约的笑意。</p>
对她的心上人男生了一段相当炸裂的话。</p>
“夏桉，你还。</p>
“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我，但不止有我。</p>
“你你很就喜欢左柚，这不奇怪。</p>
“她很优秀也很漂亮，你们还住的那么近，荷尔蒙的原因，我理解。</p>
“同样，因为左柚，你很容易对长得像她的女人萌生好感。</p>
“而且你们男生在这个年纪，又总是会喜欢上成熟一些，年纪大一些的”</p>
夏桉懵得透透的。</p>
近在咫尺的这张俏脸，在他眼中逐渐笼罩上一层圣光。</p>
我勒个</p>
媳妇儿，你</p>
乐柠继续道：“所以啊，只是我喜欢你太早了。</p>
“我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时间，是时间不对，不是我们。</p>
“但我不怕，马上，上了大学你就会发现，围墙坍塌，原来外面还有别的世界，命运还有别的可能。</p>
“而柚子，从来不是唯一的水果。”</p>
夏桉很奇怪，乐柠似乎压根没将唐琬视作威胁。</p>
他深深和乐柠对视着。</p>
第无数次生出心疼，同时也再次生出“放弃不放弃”的想法。</p>
这样的乐柠，自己真的可以去重新伤害吗</p>
大部分人在不同的时间，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尽所能，敬所不能。</p>
而乐柠似乎把年少时的喜欢凝缩成了“内丹”，终生围绕其修行。</p>
入了魔，却当其为道。</p>
夏桉坚信，原世的她也无数次想过放弃。</p>
却总觉不甘。</p>
一遍又一遍围绕乌云寻找浪漫的微光活下去。</p>
然后</p>
少年与爱永不老去，即便披荆斩棘，丢失怒马鲜衣，也绝不后退。</p>
他是少年，何尝不是那样执着于左柚</p>
乐柠不是少年，却依然年少。</p>
夏桉把她往怀里搂一搂。</p>
“你是那种为了迎合别人而剪裁自己的人，不怕很快就会只剩下骨头么”</p>
乐柠感受到了他臂的力量，埋下头，晃了晃。</p>
“只迎合你。而且你也喜欢我，不是么”</p>
“喜欢。”</p>
“那就好。”</p>
电视剧中，李寻欢对孙红：你来的正好。</p>
夏桉长叹口气，对乐柠：“我尽量把事儿处理明白。”</p>
行叭。</p>
人生有许多痛苦的原因在于盲目较劲。</p>
为了自己不事后后悔，产生痛苦，也为了不让在乎的人痛苦。</p>
那就得生出点不较劲的智慧。</p>
很多人钱买不来感情，夏桉不否认。</p>
但他坚信生死之外的问题，有了钱和本事，都会变得顺畅。</p>
如果不够顺畅，那是因为钱跟本事不够。</p>
</p>
</p>
四十多分钟后，大雨才淅淅沥沥变。</p>
夏桉光着膀子带乐柠跑出去拦了辆出租车。</p>
又担心这年头偷自行车的人多，冒雨帮她把坐骑骑了回去。</p>
到乐柠家楼下时，已经换好衣服的乐柠跑下来亲了夏桉一口。</p>
随后什么都没就又溜了。</p>
乐柠粉色调的卧室书桌上，摊开着多情剑客无情剑。</p>
书中夹着一个信封。</p>
里面是两千块钱。</p>
和一张纸条：</p>
别问，问就是打工挣的</p>
沪市销大，穷家富路，该吃吃该</p>
前面绷太紧，缓两章节奏。</p>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票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