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守懃抿然一笑。</p>
韩澧这年轻人倒是会礼尚往来，他言语暗讽他擅离职守，他亦讽刺还之。</p>
卢守懃淡声：“奉旨入京。”</p>
“奉旨入京？”韩澧面露诧异的神色，“可是北边出了什么事？”</p>
卢守懃长长叹了一声，眸色转成黯然，：“刘平轻躁，丧其所部，吾入京禀明圣上。”</p>
阁楼上的顾彦听到这话，拳头不觉握紧，暴青筋，咬牙切齿。</p>
他不能下去刃两个狗贼，为了刘将军、石副将和北玄军，他只能忍着！</p>
“竟有此事？”韩澧惊呼，旋即担忧，“卢都钤辖进京，无人驻守陕西，北边岂不危矣？”</p>
卢守懃道：“驻守鄜州的陕西都部署柙守赟已赶至延州驻守，韩总兵不用担心。”</p>
韩澧此刻真的很想白卢守懃一眼，有能征善战的将领不用，偏偏用个太监。</p>
刘将军和北玄军因他们阵亡，他竟然如此轻飘飘出来，还将原因归咎刘将军，简直欺人太甚！</p>
北边重地，却让三个太监镇守，太后是怎么想的？</p>
卢守懃不再与韩总兵言语，招来店伙计，备上好酒好肉，款待他们的下。</p>
伙计们战战兢兢地领命，忙连滚带爬赶去准备酒菜。</p>
“纪姐姐，我打算在他们酒菜下迷药迷晕他们，待他们晕了，马上走。”韩晚浓将声音压的很低。</p>
纪晏书低声：“卢守懃很谨慎，饭菜酒水必先让人试吃。”</p>
韩晚浓眸光一动，“我往茶杯口、碗口涂药粉。”</p>
“药粉干的，涂不上。”</p>
“我弄湿了再涂。”</p>
“湿泥巴糊墙，还有条印呢。”</p>
韩晚浓有点气急，“这不行，那不行，真想一把刀接过了他们，一了百了，不行啊，这犯法呀！”</p>
纪晏书给韩晚浓倒了杯茶，“稍安勿躁嘛，你再大点声，下头的都听见了。”</p>
韩晚浓忙捂住嘴，轻打那张让她焦急不安嘴。</p>
纪晏书轻声：“他们只吃饭歇脚，不出一个时辰就走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原来的计划得要变一变，心使得万年船。”</p>
韩晚浓惊诧地看向纪晏书：“姐姐的意思是？”</p>
纪晏书轻轻地“嗯”了一声，捏杯将茶喝下。</p>
“我马上找我哥去办。”</p>
黄德和拿着顾彦画像将客舍的伙计都问过了，每个人都没见过。</p>
纪晏书这边，拿出用具将顾彦夫妇乔装改扮，一个扮作护院，一个扮作汝儿的奶妈。</p>
半个多时辰后，卢守懃等人上路，庆寿郡主一行人取道梁苑路，在平芜渡口登船，渡汴河西进开封。</p>
行马至寖岭关，卢守懃忽然想到韩澧，意识到不妥，忙调转马头，黄德和还差异卢守懃的举动，卢守懃劈头盖脸就骂：“蠢货，顾彦夫妇在眼皮底下都不知道。”</p>
卢守懃骂他蠢货，黄德和还一脸的不爽，听到顾彦夫妇，精神立马一振。</p>
“顾彦在在哪儿？”</p>
他们一路追杀顾彦夫妇，屡屡被他们逃脱。</p>
卢守懃冷声：“韩澧。”</p>
</p>
黄德和马上反应过来，惊声道：“顾彦夫妇在韩澧那儿。”</p>
黄德和急得立马调转马头，策马就要去追。</p>
卢守懃拦下，急声：“我去追，你马上赶回延州。”</p>
“回、回延州？”黄德和不解。</p>
卢守懃沉着脸解释：“韩家已然介入，你回汴京就是个死，回延州或许还能有一线生。”</p>
黄德和郑重点头，招呼几个侍从，拍马腾腾北去。</p>
卢守懃与韩家周旋，他完全放心。</p>
卢守懃策马赶去寻韩澧。</p>
汴河船上。</p>
“咱们怎么又坐船了？”一想到浚仪河的事，庆寿郡主仍心有余悸。</p>
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险些让她母女俩葬身鱼腹，要不是有纪家晏书，她们娘俩就死了。</p>
她死了，韩尧不知道得有多伤心！</p>
想到爆炸下死里逃生，檀师傅不觉心有余怖，即使晕船，他也不敢睡，生怕睡过去，人就没了。</p>
韩晚浓为母亲解释：“阿娘，卢守懃为人警惕，他猜得到哥来是为了接走顾副将，咱们是为了安全才转道坐船。”</p>
庆寿郡主搂着汝儿，神情有些不满，“那也可以走梁苑路到汴京嘛。”</p>
她懂顾副将的家国大义，也愿意尽绵薄之力，可走水路她是真的怕了。</p>
纪晏书轻声：“晏书知道郡主大义，可我们若不转道，卢守懃反应过来时，必会找韩总兵，韩总兵处找不到，便会取道梁苑追赶，他们骑玉骢马，脚程快，不消多久便会追上。”</p>
纪晏书的声音如暖风，听得庆寿郡主很舒心，“我知道我是有大义的人，可转渡船，黄、卢二人就不追了？”</p>
韩晚浓：“娘，梁苑路入京有那多条岔路，等他们条条路都追过，我们早就到了汴京了。”</p>
“就算黄、卢二人入京后，在城门暗中逮我们，他也逮不到我们。”</p>
如是，庆寿郡主就明白了。</p>
她们渡船延着汴河走，可到达汴河下流水门东水门，那两岸各有旱门通人行路，且距离东城又近，能尽快顾彦夫妇送到皇城司。</p>
庆寿郡主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女儿，“这掩人耳目的法子是你能想得到的？”</p>
“我想不到，纪姐姐还想不到嘛。”</p>
韩晚浓觉得纪姐姐比她聪明多了，脑袋还那么灵光，她才想到第一步，纪姐姐连第二步第三步都想到了。</p>
庆寿郡主赞赏似的看着纪晏书，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自言自语：“月老怎么眼瞎呢，竟让你嫁给李幺儿那个混账，还嫁我家对门。”</p>
高氏低声问：“李幺儿是？”</p>
韩晚浓答复：“皇城司副使，英国公之孙，李绎李持安。”</p>
顾彦惊疑地打量了一下纪晏书，啧声道：“虎夫无犬妻啊，顾彦佩服！”</p>
李绎，他是知道的，四年前进京大阅，这子爬进驿馆找他，打着切磋的名义将他胖揍一顿，让他失了好大的面子。</p>
想到不到他竟然他娶妻了，娶还是纪娘子。</p>
纪晏书回顾副将一个幽怨的眼神，“不会话就闭上。”</p>
流光一逝，一行人稳妥到了汴京。</p>
顾彦想到昔日与刘将军一同进京的场景，再看现在，是零落残魂倍黯然。</p>
“梁苑松，汴堤柳，几番晴雨，而今物是人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