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簌簌的声音由远及近。</p>
一只褐棕色的猫头鹰飞来落在了林夕眼前的树梢上，人类，你在跟我话吗？</p>
“对啊。请你帮我们一个忙”林夕指了指江夜和他身后的别墅，“你看到他家那只老乌龟了吗？”</p>
三天前见过。猫头鹰看了江夜一眼，继续咕咕咕，千岁它要死了，它想找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然后就走了。</p>
林夕转述。</p>
江夜听到面朝大海脸色就变了。</p>
22岁前的那些年，他和千岁住在迈阿密海岸边，千岁最喜欢去海边，一待就是一整天。</p>
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这会儿，江夜再看向林夕，眸色认真许多。</p>
显然已经信了。</p>
法拉利极速驶向宠物店，越靠近就开的越慢，副驾驶座上，林夕看着路面上斑驳的黑点，一个都不放过。</p>
林夕出发去酒吧找江夜的时候，老乌龟就离开了。</p>
一个时的功夫，按乌龟的脚程，也就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p>
可林夕和江夜围着宠物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p>
就连白阿黄它们都没看到。</p>
眼见江夜越来越沉默，林夕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以己度人，“我养过一只猫，叫林橘。那年冬天，我妈打电话它越来越不爱动了，连最爱的鸡胸肉都不怎么吃了，每天就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半睡半醒的看着我回家的方向。每次听到有行李箱轮子的咕噜声，它都会飞奔去阳台看”</p>
一颗心荡到谷底，江夜烦躁的想发火。</p>
可林夕平静的话语声仿佛微凉的溪水，让他一点点沉静下来。</p>
“期末考完，我第一时间就回家了。我到楼下的时候，林橘立在窗台上，喵呜喵呜叫的格外精神，我爸，就跟当年我从草丛里捡到它的时候一样精神。所有人都以为它要死了，可它又多陪了我一个多月，我们一起过了除夕，过了元宵节元宵节那晚下了好大的雪，它睡在我的枕头上，下巴贴着我的脸，在睡梦中走了。”</p>
想到了在一起那些年的温馨陪伴。</p>
想到了爸妈。</p>
还想到了那亿喵喵币，也不知道林橘要还到什么时候。</p>
林夕声音越来越轻，难过的想哭。</p>
头被江夜拍了拍，“没事，等把千岁找回来，我让它认你做重孙女，也给你当祖宗。它是龟，能活千年呢，肯定能活到把咱俩都送走！”</p>
林夕：</p>
想到猫头鹰最后一次见老乌龟是三天前。</p>
而它要去找面朝大海的地方。</p>
林夕猛地回过神来。</p>
老乌龟肯定是在去目的地的时候，听动物们到她，然后才找来店里来的。</p>
林夕眼疾快的打开地图搜索附近的公园，“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山有水，而且还是它去过的地方吗？”</p>
乌龟都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p>
老乌龟千岁又想面朝大海。</p>
大海没办法实现，漂亮的水景倒是可以替代一下。</p>
“我知道了！”</p>
不知想到什么，江夜拽着林夕就往车里跑。</p>
十多分钟的功夫，法拉利停在了一处私人山庄门前。</p>
“二少”</p>
往日听见就要皱眉的称呼，今天像是没听到似的，江夜一路直奔后院。</p>
哗！</p>
远处瀑布飞溅。</p>
头顶圆月高悬。</p>
四周亭台楼阁桥流水。</p>
等太阳出来，这里必定是个鸟语花鸟风景宜人的好地方。</p>
一个很适合死一死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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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不由放慢了脚步。</p>
循着瀑布的声响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去，正看到假山脚下的江夜。</p>
和他怀里抱着的老乌龟。</p>
林夕停住。</p>
江夜似是感觉到了，回头看向她，眼圈泛红，“林夕，帮我”</p>
老乌龟已经很虚弱了，抬起眼皮都像是件很困难的事。</p>
可看到林夕，老乌龟眼珠动了动，姑娘，谢谢你啊！</p>
林夕摇头。</p>
老乌龟轻声道：你是阿夜的第一个朋友。剩下的日子，你能替我好好陪着他吗？</p>
这</p>
林夕有点为难。</p>
她和江夜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p>
如果不是老乌龟，她恐怕这辈子都没会认识江夜这样的豪门霸总。</p>
更别好好陪着他了。</p>
一辈子那么长。</p>
可老乌龟快死了。</p>
“千岁什么？”眼见林夕久久不语，江夜声音沙哑的问道。</p>
“它”老乌龟应该能理解的吧？林夕轻声道：“它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它希望你好好儿的！”</p>
老乌龟欣慰的点头。</p>
江夜不知被哪句话触动了，原本隐忍克制的眼眸瞬间猩红，几乎要掉下泪来。</p>
阿夜，别哭！老乌龟甫一开口，林夕就轻声转述，眼泪是很重的东西，如果落在我身上，就会压在我心里。我就不能飞到月亮上去，一直看着你了！</p>
林夕以为她已经能很自然的面对生离死别了。</p>
经历过林橘和爸妈的离开。</p>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事比他们更重要，更让她在意。</p>
可这一刻，林夕却止不住的鼻酸。</p>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p>
不想被老乌龟看见，更不想眼泪落在它龟壳上，影响它飞去月亮上的轻松脚步。</p>
林夕捂着脸跑去了垂花门后。</p>
“千岁，千岁”</p>
江夜声音从夜色中飘来，哽咽又破碎。</p>
生母早逝，生父不认他，过往的这么多年，他身边唯一不变的只有千岁。</p>
这是他最在意的东西了。</p>
他给它取名千岁，希望它长长久久的活着，能一直陪着他。</p>
唯有它的存在让他知道，他不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p>
可如今，它也要离开了。</p>
“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江夜无助恳求，眼泪打湿臂，又急急擦掉，生怕有一丝一毫落在千岁身上，“千岁，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还有林夕，她能听懂你什么，你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一定有办法，你别离开我，好不好？”</p>
千岁不语，只轻轻的蹭了蹭江夜的掌心。</p>
一如过往这么多年，他或低落或烦躁时那样。</p>
继而转身，一步，又一步，缓缓向前爬去。</p>
三步一回头，千岁眼神平静，仿佛在：阿夜，你要好好儿的！你永远在我心里，一切都不曾改变！</p>
江夜看懂了。</p>
抹掉眼泪，江夜明亮起来的笑容里，千岁扭过头，步伐缓慢的钻进了假山下的孔洞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