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p>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客栈门口。</p>
这一路没有多长,分明比来时徒步行走用的时间短的多,然而二人都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漫长的春秋。</p>
感觉到车子不再向前,崔莹于是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p>
“我扶姑娘下车。”连淮见她醒了,低下声音,温柔地对她道。</p>
崔莹转过眼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浅没有什么太浓烈的情绪,只是这一回她却未曾当即将交给他。</p>
连淮与她四目相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方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姑娘”</p>
他思来想去,反复斟酌了一路,把方方面面的可能都想得极妥当了,这才终于等到她醒来的会,将这番思虑周全的话将出来。</p>
“姑娘因我之故而受了委屈,有损清誉,若有幸承蒙姑娘答应,我愿意”</p>
我愿意回到山庄之后便着准备,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备六十四车聘礼,做喜烛红裳,迎娶姑娘为妻。</p>
他话未完,却被崔莹打断了。</p>
“意外而已,公子莫要太放在心上。”</p>
她语气温静地道,一双水眸平和地凝视着他,仿佛心中当真对此不以为意,既不曾气他恨他,也不曾想过要他对自己负责。</p>
“既然并非有意为之,便将这事忘了罢,全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好,公子无需介怀。”</p>
连淮初听她话时心中微怔,听到后来他的眸光不自觉地黯然,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之后那些还会出口的话自也不必再下去了。</p>
他只觉得心中隐隐钝痛,不自觉地暗自苦笑,一时间木木然,不出是何滋味。</p>
这几句话让他终于彻底死了心。</p>
崔莹从始至终便从未喜欢过他,更没有想过要与他成亲。她甚至宁愿背负着被人白占了便宜的委屈,也不愿意要他对她负责。</p>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从此之后,他就当真是她哥哥了。</p>
崔莹见连淮神色黯然,没有立刻答话,心中微微一顿,念头转了一转,还是笑着道:“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嫌我莽撞吗?”</p>
她只有讨他欢喜的时候才这样叫他哥哥的。</p>
连淮唇角微扬,向她温柔一笑,那笑看着可亲,只有他知道其中强忍下的苦涩。</p>
“知道莽撞,下次可就别这样了。”</p>
他当真像一个为妹妹操碎了心的好哥哥那般,温声软语的哄劝。当他彻底端正了自己的位置与她话时,他仿佛感觉自己好受一些了。</p>
他从不是自私自利,死缠烂打之人,她既不喜欢他,那他就好好的当她的哥哥,也是难得的欢喜之事。</p>
“知道啦。”</p>
崔莹与他熟了,自然听得出他的声音虽温暖关切,但实则透着一片夜色的寒意——他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她,剩下的寒意就都留给自己了。</p>
她不知道他为何而忽然心生黯然,但是当她感受到他的情绪时,她也难免有些意动,心情自然而然的随他低落下来了。</p>
她不喜欢见到他伤心。</p>
“哥哥别想这事了。”</p>
崔莹将递到了连淮掌心,轻轻握住。在往车下走时,她与他四目相对,嫣然一笑,站在门槛处,迎着夜晚的微风道。</p>
“哥哥就当我们是从一起长大的,时候妹妹亲哥哥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们从前不曾一起长大,所以现在补回来了而已。”</p>
她不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只当是因为那一吻太过亲昵,有违他的君子之道而别扭。</p>
连淮听她如此亲热调皮的话,也是微微一笑,静如古井般的目光中终于有了几分璀璨的笑意。</p>
“好。”</p>
他上一用力,便将崔莹从车上带下,她轻飘的衣裙在夜风中袅袅起舞,烈烈而动,在月色中更显得隐隐卓卓,娇美无双,轻盈犹如春花,娴静犹如秋叶。</p>
月光的银灰洒于地面之上,照亮了她飘散而下的几缕青丝,让她瞧上去活泼灵动,清逸脱俗,真如广寒宫中的仙子一般。</p>
连淮忽而心下释然了。</p>
他能守着这样的姑娘过好未出阁时的日子,再将她的余生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已然足够了。</p>
崔莹在他的牵扶之下,轻盈的一跃而下,落地后身子微微前倾,伸撑了一下他的臂,然后站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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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松开了他的。</p>
“明日里我们要启程去往岳阳吗?”</p>
连淮沉吟了一下,低声道:“若从破案的时间来看,应当是越早越好。”</p>
毕竟只有一月的期限,留给他们的时日已然不多了。</p>
“但还是以姑娘为重,若姑娘想要再休息几日,我们过几天再启程也无妨。”</p>
崔莹闻言摇摇头道:“不必,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吧。”</p>
她心中对于这一天天的日子比他更加敏感。若是再不去,恐怕连淮身上的五佛绝命散便要毒发了。她虽然已然将他血液里的毒尽数清除了,但对他气脉里的毒素,她却无可奈何。</p>
气脉之毒虽不至取人性命,但会叫人元气大损,武功倒退,甚至于十几年的修行尽数付诸流水。</p>
“那晚上便要收拾东西吗?我同哥哥一道。”崔莹擡头望向连淮道。</p>
连淮忙道:“不用劳烦姑娘,我一人便够了。”</p>
他知道她身子虚弱,这会儿风寒未愈,又怎会舍得让她劳心劳神呢?</p>
崔莹转过头去,垂眸不再看他,低声道:“也好。”</p>
连淮心里微微一动,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但仿佛又不出来。她似乎很少这样安静懂事的。</p>
“嗯,姑娘安心休息罢。”</p>
二人一边着,一边进了客栈里头,温谦比两人先到了片刻,已然站在大厅中等候着了。</p>
见到他们进来,他立刻迎了上来,行礼道:“今日当真是多亏了公子和姑娘,大恩不言谢,若之后有哪里用得上生的,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连淮微微一笑,温言道:“无妨。温公子为了友人劳走奔波,尽心尽力,实是令人称道。能帮上公子一二,也是连某的幸事。”</p>
温谦闻言,心中感激不尽,同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出口言谢,而是又行了一礼。</p>
“那生就先行告退了。公子和姑娘都早日歇下罢,今日已然为了这事情耽搁了许多功夫,若再耽误了二位的休息,实在是过意不去啊。”</p>
崔莹于是点头道:“我也先上去了。”</p>
她罢也不看连淮,随即拾级而上,施施然上楼回房去了。</p>
连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口,心中莫名的感到了几分低沉与失落,仿佛茶水泡的久了,从香味里浸出苦涩来。</p>
他怔怔地在楼梯口站了一瞬,随即转身走了。</p>
明日里若要启程去往岳阳,他还需将这湘云客栈里的一切都打点妥当。故而他今夜是必定睡不早的了。</p>
崔莹洗漱完毕,将外衣脱了,换上入睡的便衣,悠悠走向榻边。</p>
房里的两个暖炉已然升了起来,将这里烤得暖融融的,不觉分毫寒冷之意,宛如在春日暖阳之下一般。</p>
她探头出去,看到底下的灯尚未全暗。</p>
想来连淮还在打点事务,收拾细软行囊。</p>
他行走于江湖惯了,身子轻便,原本来来往往都不带着什么东西。因此,他要收拾的细软里大半都是她的物件。</p>
各种软枕,衣裳,草药,还有竹蜻蜓之类的玩意。</p>
这些东西原本应当放在她房内的,然而这客栈里的客房总归不算大,所以连淮就专门腾出了底下的一间屋给她放东西。</p>
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要是这东西都放在她闺房之内,他也没法收拾了。</p>
崔莹就这么静静的立着,对那昏黄的灯光看了一会儿。</p>
她无端地想到,若她不是她该有多好。</p>
如果她是一个和其他普通姑娘一样出生长大的女子,周身气脉周全,从衣食如常,见到连淮这样的人,又怎会不喜欢呢?</p>
恐怕早就倾心于他,此生此世,无可自拔了。</p>
可惜</p>
一开始的连公子:当哥哥也就足够了。</p>
后来:</p>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fg不能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