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巧扯了扯嘴角,把行李箱把握得更紧。</p>
哗啦。</p>
外面雨声大作。</p>
“我了,我要离婚。”</p>
她声音沉静,面上一丝表情也无。</p>
七年,早就该结束了。</p>
她命不久矣,只想在死前,做自己想做的事。</p>
她想离婚,想摆脱傅家,想开自己的画展。</p>
傅京州眼神里闪过一丝冷,他皱起眉:“林安巧,胡闹也要有个限度,都是当妈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能稳重点?”</p>
“当妈妈就必须牺牲自我?”林安巧笑得有些冷,“离婚协议书拟好之后,我会闪送给你。”</p>
她已经牺牲了太多,他们却依旧不以为然。</p>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傅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脸不赞同,“你这是雌竞!你为什么总是针对素素姨?素素姨这么好,读了这么多书,她是高知女性,不可能伤害你什么!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要是可以,我真想认她当我妈妈!”</p>
“傅川。”傅京州皱眉,睨了他一眼,“别了。”</p>
林安巧忽地笑了。</p>
读了很多书</p>
她垂下眸子,声音凉凉:“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曾有会读很多书。”</p>
当年,她一幅画震惊画坛。</p>
国外的t级的美术学府,特批录取她。</p>
只是之后,她阴差阳错怀上了孩子,学校等不到她生产完,取消了名额。</p>
换了乔语素去。</p>
乔语素读了很多书,她却被困在家庭里。</p>
成了他们父子嘴里享清福的家庭主妇。</p>
现在,她要重新捡起画笔。</p>
“以后,你认谁当妈妈都没关系。”林安巧拉起行李箱,提步往外走,“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p>
想要自由?</p>
她给他们。</p>
女人的背影瘦削却坚毅,像风中的竹,笨重的行李箱,都不能让她的脊背弯下半分。</p>
傅京州心头突然闪过一丝无措,又被他皱眉压了下去。</p>
林安巧爱他爱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真的要走?</p>
无非就是耍段,让他哄她。</p>
可是他不会惯她这种毛病。</p>
“林安巧,适可而止。”他眸子里有一丝冷硬,目光森森,“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回来!”</p>
林安巧脚步一顿。</p>
前几年,她也有吵架要离家出走的情况。</p>
他了狠话之后不到一天,她就哭着在雨里求他。</p>
瓢泼大雨,家里大门紧闭。</p>
她求他开门,他也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吐出再伤人不过的语句:“知道错了吗?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你回家。”</p>
记忆里男人冰冷的眼,刺得她胃里剧烈疼痛。</p>
林安巧嗤了一声,拿了把伞,继续往外走。</p>
身后的男人眸子愈发森冷,他冷冷开口:“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我就会停了你所有的卡,直到你认错为止。”</p>
她父母都去了国外,在京城,她连自己的房产都没有。</p>
停了卡,她就无枝可依。</p>
他倒要看看,她能赌气到什么时候!</p>
林安巧依旧头也没回。</p>
这么多年,她为傅氏创造的价值巨大,但依旧刷的是傅京州的副卡。</p>
她喜欢画画,他却嗤之以鼻。</p>
连一间画室都不给她。</p>
他从来没把她当成独立的人,从来只把她当附庸。</p>
她迈出了门,身后,傅川的声音清晰的落到她耳朵里。</p>
“她走了正好!正好给素素阿姨腾地方,爸爸,是不是能让素素阿姨住进来了?”</p>
听见他那句话,林安巧轻轻嗤了一声,撑开了伞。</p>
生命的最后三个月,她终于踏出了傅家这所牢笼。</p>
外头的雨下得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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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撑了伞,剧烈的风依旧把雨吹到她身上。</p>
她浑身湿透,冰凉的感觉几乎蔓延到她的骨髓里。</p>
胃里剧痛,翻江倒海起来。</p>
路上就连出租车都打不到,林安巧疼得蹲在路边。</p>
大脑发晕。</p>
身后刺耳的鸣笛声响了起来,劳斯莱斯的灯光穿透雨幕,照到她身上。</p>
林安巧被照得闭起眼。</p>
车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跟前。</p>
一把黑骨大伞罩到了她头上。</p>
男人带着笑的,狎昵又微凉的声线从头顶响起:“林安巧,几年不见,过得这么惨?”</p>
熟悉的声线,让林安巧心中一颤。</p>
这声音,她忘不掉。</p>
风似乎被挡住了一些,她睁开眼,眼前是一双高定的真皮皮鞋。</p>
她抬头,视线一寸一寸划到男人脸上。</p>
男人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p>
妖孽一般的脸在雨幕里更加俊美。</p>
林安巧瞳孔一缩。</p>
是他。</p>
宋寒江</p>
七年没见,他这张脸,依旧蛊惑人心。</p>
“我”</p>
林安巧嗫嚅着,不出一句话。</p>
她终于忍不住,大脑一黑,晕了过去。</p>
失去意识前,她落入一个暖丝丝的怀抱。</p>
男人略带心疼的喟叹在耳边响起:“巧巧,七年没见,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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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时,林安巧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减弱许多。</p>
她在房间里,目光所及,是一片灰色调的装潢。</p>
“醒了?”</p>
男人散淡的声音响起,林安巧心中一颤。</p>
她朝声源看去,宋寒江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p>
宋寒江</p>
父母的养子,她的哥哥。</p>
林安巧心中复杂的情绪缠绕。</p>
她又开始胃疼,情不自禁皱起了眉,轻轻呢喃:“哥你怎么来京城了。”</p>
委屈几乎漫了上来,她咬牙忍住。</p>
青梅竹马,面对这么温柔的人,不心动是假的。</p>
只是之后,他被亲生父母认了回去。</p>
全国排得上号的富豪名门,从此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p>
于是,她只能咽下年少时的悸动。</p>
过了几年,遇见傅京州,傅京州救了她一命,这份悸动便藏得更深。</p>
后来她嫁给了傅京州,他在国外,也只是给她发了个消息。</p>
祝她幸福。</p>
宋寒江狎昵地笑,声音慵懒勾人:“宋家要在国内发展,派我探探路。”</p>
“谢谢你,哥。”林安巧下意识呢喃。</p>
宋寒江顿了顿,倒了一杯牛奶,递给她。</p>
熟稔地揉了揉她的头。</p>
像时候那样。</p>
林安巧鼻子一酸,连忙低头抿了一口牛奶。</p>
还是温热的,甚至有些烫人。</p>
胃里缓和了许多。</p>
“你跟你老公吵架了?”宋寒江声音慢条斯理,带着两分勾人,“就算是吵架,大雨天的让妻子在外面淋雨,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我就不会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