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没有调侃之意，但下一瞬，他就被林知夏用力的一把推开。</p>
屁股刚好撞到桌角。</p>
林知夏双颊发烫，背过身时，半截白色的束带从绯色官服下探出头。</p>
“啊呜”江知捂着屁股，还未开口发难，又被那半截束带吸引住目光。</p>
他的好奇心战胜了疼痛。</p>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p>
未见人，先闻其香。</p>
江成皱眉：“陆启，你来干嘛？”</p>
芝兰玉树般的青年走进来，谪仙般的气质，高傲的神情像一只孔雀。</p>
“听你被人打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p>
“啊嚏！”</p>
陆启刚靠近，江成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根本停不下来。</p>
平日里的矜贵气质荡然无存。</p>
陆启笑出声，他听有人劫囚，还打伤了新来的推官。</p>
担心江成被波及，这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p>
林知夏整理好衣服转过身。</p>
这个陆启她听过，开封府少尹，逢出入必更衣熏香，听一天最少要换四五套衣服。</p>
还自己花钱在衙门造了个更衣室。</p>
这么重的香粉味，是要掩盖什么吗？</p>
“陆大人。”</p>
林知夏见礼后，才看向江成。</p>
“你找到新线索了？”</p>
“对，阿昼已经带着那丫鬟去认尸了，很快就有结果。”</p>
江成顺势起丫鬟黄玲失踪一事。</p>
陆启看两人聊起命案，顿时觉得无聊起来，他让厮把烧鸡和香泉酒甩到江成身上，出了签押房。</p>
他一走，室内的空气渐渐变得清新起来。</p>
江成把烧鸡掰开，拿了个鸡腿递给林知夏。</p>
眼角无意中扫过桌上的铜镜，眉头轻皱。</p>
这家伙怎么跟陆启一样，净学些姑娘家玩意儿。</p>
一个个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p>
江成咬了口烧鸡，目光扫过林知夏白皙的面庞。嗯，长得确实挺白脸的。</p>
没过多久，阿昼带着翠青回到签押房。</p>
她看过尸体脚上的胎记，确认了死者就是黄玲。</p>
此刻翠青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喊一声，半天才有回应，根本问不出什么。</p>
林知夏只能让阿昼先带她下去休息。</p>
江成把黄玲的户籍档案递给林知夏。</p>
“两名死者，太原府周放，应天府黄玲——皆是贱籍。”</p>
林知夏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点点，这个身份与哥哥不符：“明日分头查，你去沈祭酒家，我去任府，让罗青带人去找黄玲那个相好。</p>
我们不只要查周放和黄玲有没有仇家，还要查他们服侍的人有没有仇家，之后再交叉比对，看有没有共同点。”</p>
江成反问道：“你觉得这案子是仇杀？”</p>
“不好，本质上，他们这么年轻，又是贱籍，连日常起居都无法自己做主，不太可能惹到这么厉害的人物。</p>
至少，结下死仇的可能性很低，毕竟，从现有的情况来看，两人都不是性子乖张之人。</p>
但是两人又都是在休沐的时候被害的，这明凶了解他们的行程，是有预谋的杀人”</p>
到凶，林知夏想到凶器黑漆弓。</p>
“军器那边，你有查吗？我听汴京有个鬼市，里面什么东西都能买到。”</p>
“军器监淘汰下来的旧弓，确实有一部分会流到鬼市，但凶第一次杀人是在六年前，太久了。至于近两年交易的，我已经让探子去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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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p>
墙外传来四更的打更声。</p>
林知夏止了话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p>
江成看着墙边的地铺，青石板印衬着深色的被褥，竟透出几分高风亮节来。</p>
“我今晚也不回去了。”江成来了兴致。</p>
林知夏：“那你去退思堂吧，那里有软塌。”</p>
退思堂是官员临时休憩的地方。</p>
林知夏怕半夜有人进来，这才抱着被子回到签押房打地铺。</p>
江成当然知道退思堂，去年为了抓人，他连夜奔袭三十里，回到衙门困的都走不动道了，就去了退思堂。</p>
结果里面全是打呼和放屁的声音。</p>
“不，我就睡这。”</p>
阿昼刚回来，就听到这一段，进屋就给江成跪下了。</p>
“公”</p>
一个字还没嚎完，就被江成捂着嘴拖出去了。</p>
林知夏轻笑着摇摇头，对付江成，这倒也是个办法。</p>
翌日。</p>
迷迷糊糊中，林知夏感觉有人在掀她的衣领，她吓得一个激灵弹跳起身，一脸警惕地望过去。</p>
窗外天色已大亮。</p>
肖平和江成两人就蹲在她跟前。</p>
“吓到你了，抱歉，我看你发烧了，就想看看你背后的伤口。”</p>
肖平面露赧然之色。</p>
林知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是有点烫。</p>
“什么时辰了？”</p>
“辰时一刻了。”</p>
“那我不是错过点卯了！”</p>
江成满脸不理解，点卯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p>
肖平却是懂这种地方出身官员的心态：“没事，吏员那边我去，我先看看你背上的伤。”</p>
肖平示意林知夏脱去上衣。</p>
林知夏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放着一个药箱。</p>
她连忙拒绝：“不用，伤口我看过了，没多大事，你给我开两副去淤的药就好了。”</p>
江成一听不乐意了：“我一大早把人叫过来，你就是这种态度！”</p>
江成一大早出现在衙门里，点卯的吏员都惊了，嘴巴张开半天没收回去，惹得众人发笑。</p>
林知夏见状伸出：“你把脉就知道了，我真没事，壮得跟头牛一样。”</p>
林知夏的脉像确实如她所，强劲有力。</p>
她一直坚持，肖平没有再强求。</p>
事后，两人分头行动。</p>
林知夏喝了药，强撑着去了任府。</p>
问了一圈，任家的人都不觉得周放会有仇家，唯一让林知夏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是周放进任家的时。</p>
七年前，周放十九岁，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乞丐。</p>
任家公子出城游玩时，不慎从高处坠落，生死未卜。</p>
那日恰逢重阳节，出城进城的马车络绎不绝，任家的马车被堵在路上。</p>
周放正沿路乞讨，看到受伤的任家少爷，自告奋勇上前通路。</p>
他背篓里藏着一条大花蛇，马儿看到蛇都往旁边躲，路上惊了几家的马车，有一家还翻了车。</p>
但路是给他通出来了，任家公子的命也保住了，只是变成了残疾。</p>
之后，周放就成了公子的随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