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俞同意将案子公之于众，是冒着风险的。</p>
现在有人，有意将这风险放大。</p>
官家震怒，责令孟俞五日内必须破案。</p>
签押房内，孟俞听完江成的汇报，面色稍缓。</p>
“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p>
林知夏想了一下，道：</p>
“确认死者身份还是一个重要的方向，我需要多几个例子来确认他们的相同点。</p>
周放和黄玲这边还需深挖，包括三年前的龙舟赛。</p>
凶器方面，范围实在太大，属下还需要一些时间。”</p>
“我能等，陛下等不了了。”</p>
孟俞看着面带病容的林知夏。</p>
林知夏和江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p>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p>
林知夏补充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带人搜山，找死者的头颅，将凶杀人抛尸的路线找出来。”</p>
“那之前为何不搜？”</p>
“连日暴雨，山路难行，土壤含水量过高，那时搜山，怕再塌方造成伤亡。</p>
现下天晴了三日，那地也晒瓷实了，时已到。</p>
您放心，案发后，我安排了巡军，十二个时辰守着的，保管一只野猪都跑不出去。”</p>
江成这般解释道。</p>
孟俞看两人配合的很好，心中也放心了些。</p>
他看向林知夏：“既是生病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在衙门熬着。”</p>
完又点了点江成，“你俩是搭档，他初入汴京，安全问题可就交给你了。”</p>
江成知道孟俞在昨晚的事，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林知夏。</p>
孟俞走后，林知夏还想跟江成探讨一下凶的一些行为特征。</p>
却被对方推着上了马车，送回了悦来客栈，勒令他今天好好休息。</p>
回到客栈，恰好看到林父林母搬东西。</p>
他们已经和牙人签好凭状，租下了榆林巷那个院子。</p>
林母看到一身绯衣的江成，面上惊疑不定。</p>
倒是那客栈掌柜眼尖，看出外面那辆马车的来历不凡，当即换了张脸，热情地吩咐伙计帮林父搬东西。</p>
江成要帮忙，林家三口同时出声拒绝，好像江成是洪水猛兽一般。</p>
一旁的阿昼都忍不住黑了脸。</p>
林知夏忙找补道：“这种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先回衙门盯着案子，案子的事最重要。”</p>
这样一解释，江成脸色好看多了，毕竟孟俞军令状都立了，案子要是破不了，他们也得受罚。</p>
离开客栈，坐上马车。</p>
江成他打了个响指，再抬头，整个人气势都变了。</p>
阿昼立即会意，将马车赶进旁边的窄巷。</p>
不多时，一名暗卫出现在马车旁</p>
翌日一大早，林知夏神清气爽地来到府衙。</p>
李守安看他这么快就好了，心中也不免诧异。</p>
点卯结束，林知夏和江成带着一大队人马前往熊耳山。</p>
路上，江成跟林知夏介绍熊耳山的情况。</p>
熊耳山附近那一片山头，都是老献王的产业。</p>
当年，献王败走封地，十几年未曾归京，那片山头就荒了。</p>
老百姓只知那山是宗室所有，并不知道具体是属于谁的。</p>
但凶把埋尸地点选在那里，多半是知道这层背景。</p>
无人敢在官家面前提献王，那山只会一直荒下去，尸体也永远不会被发现。</p>
到了山脚下，阿昼从车厢里找出两双油靴，递了一双给林知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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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身子微微后仰，抬起一只脚，等着阿昼给他换鞋。</p>
林知夏没动。</p>
看着阿昼脱下江成的布靴，露出他那双干净白皙骨节分明的脚。</p>
“快换啊！山路难行，你那鞋上不去。”</p>
汴京官员只有三品以上官员，年领“衣赐”中有油靴两双。</p>
外面的铺子里，这样一双油靴要卖三贯。</p>
林知夏声地了声谢谢，转身朝里脱下了脚上的鞋。</p>
她做了五年的“男人”，但内里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p>
在男人面前脱鞋，终究是不自在。</p>
她一边换鞋一边支着耳朵去听旁边的动静，生怕江成突然凑过来。</p>
换好鞋，回身时才发现江成已经下了马车。</p>
她松了一口气，原地走了几步，发现鞋子的大刚刚好，神情又变得严峻起来。</p>
江成怎么会知道她的尺码。</p>
若是让他看到证物室那只鞋！</p>
林知夏顿觉头大。</p>
可转念一想，江成穿鞋都要人服侍，怕是自己穿多大的鞋都不知道。</p>
送鞋的是江成，但办事的，一定是阿昼。</p>
可这厮，看着更精明。</p>
前头江成已经在催了，林知夏只能将此事先搁下。</p>
事实上，她没有猜错。</p>
昨天阿昼一直跟着她到了榆林巷，看着他们一家人搬进了那个荒废破败的院子。</p>
阿昼还去客栈问了，确认了林家没有随行的下人。</p>
江成不理解林家为什么会这么穷！这家伙看着不赌不嫖的，月俸都花哪去了！</p>
想着明日登山，对方肯定没有油靴，就让阿昼去库房找了一双。</p>
尺码是阿昼猜的。</p>
山风袭来，带来一股熟悉的龙涎香。</p>
候在山脚下的人，竟是陆启，他正低头嫌弃地看着自己的鞋。</p>
因为鞋帮上沾了一点泥。</p>
“你今天怎么有空？”江成走上前。</p>
“还不是因为孟老匹夫，他嘴皮子上下那么一碰，什么事都不管，要是连累了我，我跟他没完！”</p>
陆启对孟俞的怨气是长久积累下来的，导致现在孟俞做啥，陆启都很反感。</p>
江成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分派好人，从各个方位上山，进行地毯式的搜索。</p>
林知夏和江成在一处，沿着塌方的地方，向上搜索。</p>
看到地上有裂包，或者土的颜色略有不同，他们都会让人挖开来看看。</p>
“大人，这里有马蹄印！”</p>
“这里还有两截断木，顶上颜色有些不同。”</p>
暴雨虽然冲掉了很多痕迹，但在一些斜坡还有遮挡物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p>
林知夏也在一颗树上，发现了箭矢射过的痕迹。</p>
案发现场和埋尸的地方，仅隔着二十丈的距离。</p>
林知夏站在这山林间，风卷起她绯色的衣角。</p>
她仿佛看到黄玲正在这山间狂奔，她恐慌万状，一边跑一边看向身后。</p>
凶正坐在马上，拉弓对准她。</p>
“呲”地一声，她右脚踩中一截断木，脚掌直接被贯穿。</p>
可她来不及查看，将右脚拔出来继续向前跑，对于死亡的恐惧盖过了脚上的疼痛。</p>
就在她即将要看到山下的大道时，一支利箭从后方袭来。</p>
她的生命，如同枝头上的花，无声凋落。</p>
最终还是没有逃离魔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