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时，雅间里只有酒，这药粉肯定是兑在酒里的。</p>
宋大去地牢里提了个死囚，将掺了药的酒给对方喝下。</p>
还有桑家瓦子用的香，在药性与熏香的双重侵蚀下，囚犯瞳孔逐渐涣散。</p>
他一边解自己的衣服一边扑向雕花高几，口中发出浑浊的喘息，木器与青砖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p>
在两样东西的作用下，囚犯很快就失去神智。</p>
林知夏扣了扣额头，默默垂下脑袋。</p>
当宋大的横刀寒光闪过，在囚犯的臂膀划开血线时。</p>
创口涌出的鲜血未能唤醒其神智，反而激出更不堪的呻吟。</p>
验证了樊老所言：服此药者，完全陷在幻境里，五感尽失。</p>
好在，囚犯只喝了一杯，药效很快过去。</p>
囚犯清醒后，居然还要求再给他一杯。</p>
宋大给了那人一拳，亲自把他押回了地牢，回来时发现林知夏眉头紧锁。</p>
“林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p>
林知夏摇头，这个案子很顺利，才一天，他们就已经找到了这么多线索。</p>
“我就是想不通，如果真是虞姑娘策划的，她为什么选择和赵弘一样的死法。”</p>
“那老头不是，不是虞姑娘吗？”</p>
“我刚刚去问了豆芽，她雨停那天，就是熊耳山发现尸体那天，莲花棚进水在整修，没营业，那晚她们出去逛夜市了，而虞姑娘，没有和她们一起回来。同行的于妈可以作证。”</p>
宋大一拍掌：“这么来，买药的真是死者自己，她这样行事，是不是怕连累瓦子里其他人，知道自己跑不掉。”</p>
“可是她自己也中招了，她怎么保持清醒杀人呢！”林知夏刚刚也问了樊老。</p>
刚刚他们也看到了，中了这种奇蕈散，是不可能保持清醒的。</p>
就算虞姑娘先把赵弘杀了，再自尽喝药，那刀口也不可能那么平整。</p>
“您觉得有帮凶？”</p>
林知夏叹了一声：“你明天再去一趟桑家瓦子，查一查近两年，跟虞姑娘来往密切的人。”</p>
“好。”</p>
刚吩咐完，阿昼一脸羞赧地出现在门口。</p>
“林大人，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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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知夏先去了一趟大理寺，上次找的卷宗还没有看完。</p>
她又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把汴京至澶州各县城近五年的卷宗全部看完。</p>
只可惜，并没有发现兄长的踪迹。</p>
或许兄长把柳晴赶下马车，就是猜到自己可能逃不掉，所以，他是又被抓回了汴京？被囚禁起来了吗？</p>
林知夏叹了一声，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想到了蔡汴那个“囚宠”。</p>
是因为囚禁二字，让她把两者关联到一起。</p>
不会，不会！</p>
肯定不会！</p>
林知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拍散。</p>
可转念又想到蔡汴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跟踪她的灰衣人。</p>
当时看到卷宗里那个被关押的“囚宠”，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对方的宠妾，完全没往兄长身上想。</p>
这中间就像是有一道壁垒。</p>
可现在，当那个荒诞的念头冒出来，她却是越想越心惊。</p>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开封府衙，将那份关于蔡汴的卷宗，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p>
她明明已经烂熟于心，却还是想再确认一遍。</p>
皇城司是两年前开始监视蔡汴的，当时那人就已经在西厢，他被关的准确时间，皇城司并不知道。</p>
可是那个哑奴，是五年前进府的。</p>
这个人还和兄长一样，爱书！</p>
她猛然起身时带倒梨木椅。</p>
她想立即跑到蔡府，跑到西厢，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兄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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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刚跨出门槛，她就冷静下来了。</p>
如果真的是，连皇城司暗探都进不去的地方，她要怎么进去。</p>
她跌坐在门槛上，大口地呼吸，让胸腔的痛意消减下去。</p>
昨晚在皇城司看到的，先帝在世时的卷宗，蔡雍的那些往事，或许可以为她所用。</p>
阿昼走进院中，就看到对方面色沉重，双拳紧握。</p>
“林大人，你怎么了？”阿昼关切地问道。</p>
林知夏抬头，双眼通红。</p>
“蔡汴有龙阳之癖？”</p>
阿昼点头：“所以我家公子让您离他远一点，这个在汴京世家圈中并不是秘密。”</p>
他看着林知夏异常难看的脸色：“怎么，他又找您麻烦了？”</p>
“没有，这事，替我谢谢你家公子。”</p>
林知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从府衙里牵了一匹马，戴上昨晚的斗笠，朝着伍氏镖局赶去。</p>
她现在就要确认，那晚在地牢里杀灰衣人的，是不是伍英。</p>
阿昼满脸疑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林大人要谢他家公子什么。</p>
伍氏镖局门口，正有一车队在装货。</p>
十几匹高头大马排成一列，威风凛凛。</p>
林知夏躲在旁边茶楼的二楼雅间，看着门口那爽朗的中年人，正和镖师话别。</p>
是他！</p>
那双眼睛她不会认错。</p>
谁会知道，这个看起来义薄云天的江湖人，曾是扬州州牧，因受贿流放边关。</p>
林知夏回到府衙，一个上午都在想要怎么潜入蔡府。</p>
她知道，她不可能在短时间练成绝世武功。</p>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推倒蔡汴身后的大树——蔡雍。</p>
虽然很难，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p>
皇城司一直盯着蔡府，明皇上对蔡雍也是有几分忌惮的。</p>
朝中蔡雍的政敌更是不少，孟俞就算一个。</p>
还有江成，他的身份，会帮助到自己很多。</p>
林知夏忽然想到孔老的态度，他作为兄长的先生，会不会知道点什么。</p>
他厌恶兄长，会不会也是蔡汴做的脚。</p>
林知夏思绪不停，一直将自己关在签押房里。</p>
直到宋大从桑家瓦子回来，给她带来一个口信。</p>
“桑大娘子约我私下见面？她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p>
“属下看着不像，今日她一见我，就问您怎么没去，之后就让我约您见面。”宋大也觉得桑大娘子的态度有些奇怪。</p>
“您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将见面的地点约在府衙。”</p>
林知夏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桑大娘子的闺名是什么？”</p>
宋大摇了摇头：“这属下还真不知道，听瓦子里的人，她嫁给桑大公子三年，桑大公子就成了家主。</p>
不过，瓦子里的事，都是桑大娘子在管，桑大公子两年前瘫了，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稳坐家主之位，可见桑大娘子的段。”</p>
林知夏想到那晚案发时，对方仪态从容，落落大方的样子。</p>
衣着不隆重，却也很是精致。</p>
实在想像不出，她的夫君会是个瘫子。</p>
“你去查一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p>
很快，宋大就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p>
他面色怪异地看向林知夏：“林大人，桑大娘子您应该认识啊！”</p>
林知夏暗道要糟，这事触及到她的盲点了，对方可能是兄长认识的旧人。</p>
宋大接下来的话，更是将林知夏炸了个七荤八素。</p>
“桑大娘子原姓孔，是孔老孙女孔应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