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事情就是这样。”</p>
田七站在院里，树影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浅淡墨色，阴凉和午间的暖意便同时在他身上落下。</p>
云书玥搭在案桌上，清凌凌的双眼半垂，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上的账簿。</p>
“慕且霜要来公主府？”</p>
她指尖挑开书页，目光从杂乱无序的账本上抬起，“他果然怀疑到了本宫头上。”</p>
闻言，田七惴惴不安地看着她。</p>
“殿下，属下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p>
云书玥摇头，道：“我让你们把人引到铺子里去时就想到了这点，慕且霜虽然年轻，但聪慧过人，再加上你们出现的突然，很难让人不怀疑。”</p>
“竟是这样？”田七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疑惑道，“那殿下为何不寻一个能让自己完美隐身的法子？”</p>
案桌上对过的账本散乱堆放着，她随拨开书本，抬给自己斟茶。</p>
“如今本宫事事都被人盯着，如何能寻到这样的法子？”</p>
“倒不如直接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或许会迎来转。”</p>
云书玥淡淡的开口，一张美人面上却是如寒潭古井般的冷意。</p>
“行了，你下去吧，城西那边也不用找人看着了。”</p>
“是。”</p>
田七恭敬行礼，顶着几人的目光退下。</p>
见人一走，翠便沉不住气了。</p>
她急道：“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叫什么慕且霜的可是京城有名的疯狗，多少官员都怕跟他扯上一点联系，您可倒好，自己将把柄给人送上门了。”</p>
云书玥这下是真笑了，如同春风拂过湖面，白皙的脸上荡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p>
就是要疯狗才好，这样才能蒋萧易撕咬得体无完肤。</p>
上一世，这位慕且霜可是萧易劲敌，他武功高强，心思敏感，萧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品官插朝廷之事，他便几次三番将人气得回公主府大发雷霆。</p>
两人品阶相同，慕且霜又有实权，萧易嫉妒的同时也恨极了他。</p>
同样是四品官，人家乃是靠自己本事堂堂正正当上都，萧易却是靠出卖色相，让自己妻君给他求来的。</p>
两者差距在哪里，这叫人心性的萧易如何将人看顺眼？</p>
“别急啊，这位慕大人虽然行事过激，但总归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不会冤枉人的。”</p>
云书玥指摩挲着釉色的茶杯，她倒是很期待明天的会面。</p>
——</p>
肖雨柔重新钻回了泛着恶心气味的宅子，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因为太久没进食，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p>
“不不行了”</p>
她靠在柜子上，用扶住肚子，满脸痛苦。</p>
这个时期的孕妇本就受不得惊吓，辛劳，如今她饿了一天，又被吓得逃跑，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p>
暗天回头，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p>
他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颗接近透明的药丸，里面是只清晰可见的爬虫，如果细看，甚至还能瞧见它缓慢蠕动的脚。</p>
“圣女，这药乃是保胎佳品，还请圣女吃下。”</p>
他一句话得极快，甚至没给肖雨柔反应的时间就要往她嘴里塞。</p>
什么保胎佳品？分明就是虫子！</p>
肖雨柔咬紧唇瓣，虽然不愿，但还是极快从他里夺过药丸一口吞下。</p>
罢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只要能保住萧哥哥血脉，她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p>
咔嗒一声，暗室的门被人强行撬开一条缝，外头的光线照进来，瞬间把昏暗的房间割出一条明亮的光晕。</p>
“快走！”</p>
暗天脸色一沉，他已经瞧见了大理寺官差，趁着几人还没看清他们的脸，他一把拉住肖雨柔就往外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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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布满了瓶瓶罐罐，走两步就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柜子，几个捕快被这些东西挡了去路，只能侧过身体钻进去。</p>
“站住！”</p>
慕且霜脸色发青，他没想到这里居然真有毒人，恨不能立刻扑过去将人绳之以法。</p>
男子的声音淳厚而具有穿透性，肖雨柔被吓得失去方寸，下意识回头看了眼。</p>
破开屋里昏暗的光线正巧照在了她脸上，苍白的脸被这一映仿佛在发光一般。</p>
就这一眼，她看清了慕且霜的脸，那是一张骨相极其优越的脸，双眸狭长，下颚绷紧，茶色的瞳孔因为背着光的原因而显现出几分刺骨的寒意。</p>
她记得此人！</p>
宅子里布置杂乱，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几乎是寸步难行。</p>
暗天很快拖着肖雨柔回到了杀死李四的地方，那里已经候着两人，都身着布衣，样貌普通。若不是清楚这些人的身份，肖雨柔定然是不会将这两人跟毒人联系在一起。</p>
“都走，通知其他人，此处已废，不可再来。”</p>
暗天语速之快，肖雨柔几乎都没听清。</p>
两人立刻离开，暗天这才往身后看了眼，见人还没追上来，他对肖雨柔道：“圣女，如今我们自身难保，还望您先去找其他地方暂且住下，等此事解决，我再来与您联系。”</p>
罢，他便拉着人出了巷子。</p>
街上已经恢复了热闹，人头攒动，很快分开的两人在这里并不显眼。</p>
肖雨柔浑浑噩噩地朝前走，待她反应过来时，几乎被自己吓了一跳。</p>
该死，她怎么能往公主府的方向去？</p>
云书玥容不下自己，她不管是去公主府还是去她给自己留的院子，恐怕都会遭人毒。</p>
如今，她竟然是一时间想不到去处。</p>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方才瞧见的那张脸。</p>
他竟是大理寺的人？</p>
肖雨柔想起萧易与云书玥大婚之人，那日宾客云集，其中不乏各处的高门子弟，但方才见到的那人却是分外奇怪。</p>
他似乎没收到邀请，独自坐在一桌上喝酒，无人靠近他，一桌的酒便全下了肚。</p>
当时自己在替公主府打理宴席，怕他醉酒闹事就带人给他拿了几副清凉散，当时自己恍惚间似乎听见他喊了云书玥的名字，但因为宴上吵闹，再加上他声音轻柔，她便只当自己听错了。</p>
可如今想来这两人，分明是一伙的。</p>
云书玥是故意让他带人来将自己唯一的退路斩断。</p>
肖雨柔掐紧了掌心，恨恨地咬牙。</p>
云书玥，你想害死我，但我偏不如你意！</p>
她努力按耐住狂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地抬脚离开此处。</p>
自己作为萧易明面上的表妹，在这京城极不受人待见，但唯有一人偏偏与她交好。</p>
肖雨柔冷笑，按住掌心被自己掐出来的伤口，眼底闪过嘲讽。</p>
她的萧哥哥可是人中龙凤，有不少女子为他倾倒，其中兵部尚书刘之川的女二刘清澜便是其中之一。</p>
此人乃是萧哥哥的备选，一心爱慕萧易，甚至不惜来讨好自己，如今萧易有难，她不信这位天真至极的刘姐会见死不救。</p>
她调转脚步，径直朝着尚书府而去，为了遮掩样貌，她甚至还用头上的金钗换顶带纱的斗笠。</p>
胭脂铺里，两名女子已经被按下。</p>
无功而返的慕且霜神色难看，他斜了眼两人，冷道：“双柄，你将人压回大理寺，再向大人禀报。”</p>
“是！”</p>
双柄完，又有些疑惑。</p>
“那大人你呢？”</p>
慕且霜想起方才瞧见的脸，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辨不分明的情绪。</p>
“自然是去见长公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