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东方吃得满嘴流油，回公社的路上还是满嘴的肉香。</p>
他估摸着时间，林朝阳应该已经下工回家了，干脆直接去了百丰村大队。</p>
货车停在村口大树下，庞东方摸出秦枫给他的奶糖，给了旁边玩耍的孩。</p>
“去叫林朝阳来，公社的庞找他。”</p>
孩胡乱擦了擦，接过奶糖扔进嘴里，一溜烟跑了，没多久，李朝阳冒雨跑过来。</p>
“庞，是不是农站有急事？”</p>
金素珍撑着雨伞追过来，里抱着雨衣，扯着嗓子骂林朝阳。</p>
“林朝阳，你很能是吧，雨衣不穿雨伞也不打，淋雨生病了别找我拿钱去卫生站！”</p>
庞东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从驾驶座跳下来。</p>
“阳哥，嫂子，是我没清楚，不是农站有事，是秦托我送东西来了。”</p>
原来是秦枫送东西回来了。</p>
金素珍立即不骂了。</p>
庞东方打开车厢，把自行车搬下来：“自行车，秦让我送回来的。”</p>
货车的车灯在黑夜里很显眼，虽然下着雨，还是有不少人撑伞跑出来看热闹。</p>
“嚯，自行车呢，这得多少钱。”</p>
“还是凤凰牌的，至少一百五。”</p>
“秦枫真出息了，去县里上班才多久，自行车都买得起了。”</p>
林朝阳没理那些人：“枫买了自行车自己骑，送回来干什么。”</p>
庞东方把秦枫的话了一遍。</p>
林朝阳连连点头：“也对，他就住在设计院里，用不上自行车，那买来干啥，庞，你这自行车能退吗？”</p>
庞东方摇头：“红星商场里的东西，一般都不让退。”</p>
“退什么退。”金素珍一巴掌拍在林朝阳后背。</p>
“枫以后分配房子了，总要用的，现在只是先把自行车放家里，让你先借用。”</p>
金素珍以前看着秦枫起早贪黑，现在看着自己男人起早贪黑，心里不是不心疼。</p>
有了自行车，起码林朝阳早上能睡晚点，晚上回家能早一点。</p>
庞东方笑道：“对，秦就是这个意思，自行车我送到了，我先走了。”</p>
货车开走后，金素珍让林朝阳骑上自行车，自己坐后座上打伞，骑车回家去。</p>
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p>
秦枫刚来的时候，明明是个性格暴虐，好吃懒做的废物，天天闹得鸡飞狗跳，那时候全村都在看林家的笑话。</p>
谁想到这才半年，秦枫不仅端上县政府的铁饭碗，还反过来回报林家了。</p>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自家就不能有这么个亲戚呢。</p>
堤坝加固任务结束后，秦枫还像以前那样上班。</p>
他们的办公桌就靠着窗边，一天下来，总是能听到好几次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p>
雨断断续续下着，终于发展成暴雨。</p>
气温却没有下降。</p>
终于在这一天，徐所长一身湿的跑进大办公室。</p>
“所有人放下头上的工作，去堤坝上帮忙。”</p>
秦枫猛地站起来举：“报告所长，我负责堤坝的加固工作，知道堤坝最薄弱的地方在哪，我申请见防洪负责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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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所长挥一挥：“你过来，跟我走。”</p>
秦枫被带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他估计不是县长，就是书记。</p>
那人一上来就问话，秦枫铺开自己施工时绘制的堤坝设计图，抬就圈出几个地点，又列了一堆公式。</p>
“这是经过计算，理论上水流冲击力最大的地方，我认为需要特别关注。”</p>
中年男人点头：“很好，马上照他的做。”</p>
事不宜迟，秦枫也跟着上了堤坝。</p>
连日的暴雨和冰山融雪，让大江的水位急速上升，哪怕堤坝已经加固加高，看起来依然让人觉得心惊胆战。</p>
县武装部的民兵已经在堤坝上奋战，他们持枪支，朝水面上大块的浮冰射击，还有用榴弹的。</p>
大块浮冰的杀伤力很大，尤其是堤坝的建设时间过于久远，材料和建造技术都不好，若是被浮冰猛烈撞击，可能直接把堤坝砸塌。</p>
家里有猎枪的村民也来帮忙。</p>
不管是兵还是民，大家所求的，不过是保卫自己的家园。</p>
秦枫找村民要了一把猎枪，也加入了“战斗”。</p>
几乎半个县城的人都被动员起来，男人扛沙包上堤坝，女人缝麻袋烧水给前线的同志做后勤支援。</p>
“大家坚持住，雨了，我们马上胜利！”</p>
当雨停下，天空放晴，一抹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时，地面的人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p>
“雨停了，浮冰也几乎没了，庆溪县守住了，我们胜利了！”</p>
“我们胜利了！”</p>
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哭声。</p>
庆溪县挺过这场可怕的春汛了。</p>
秦枫里端着猎枪，眼神有点呆滞。</p>
旁边一人拍了他一下：“子，你准头不错，练过？”</p>
秦枫扭过头，看到对方身上穿着武装部的制服。</p>
他摇了摇头：“没练过，但从准头就好，以前学校打篮球赛，我是班里得分主力。”</p>
“你们学校还能打篮球啊，真好。”那人随口一句：“完事了，不用再举着枪。”</p>
秦枫尴尬地笑了笑：“麻了，放不下来。”</p>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帮他把枪取下来，又给他按摩。</p>
从堤坝上下来，秦枫把猎枪还给老乡，然后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p>
李丰收和方文东刚刚进来，两人累得够呛，靠在一起大喘气。</p>
秦枫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p>
韩光耀紧随其后走进来，也坐下来。</p>
四人跟个泥猴子一样，身上没一处干净的。</p>
春汛结束后，所有人放假两天，秦枫没回家，在设计院的杂物房里睡了两天。</p>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所有人聚集到县政大楼的院子里。</p>
秦枫看到那天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最前面，是县长。</p>
他里拿了个大喇叭：“首先，祝贺我们庆溪县渡过一次难关，这是包括你们在内，所有百姓的功劳。”</p>
大家不约而同鼓掌。</p>
“但是，在欣喜之余，我悲痛地宣布，我们县政府，有两位同志，在此次抗洪救灾中，牺牲在最前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