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神灯与罐头盒</p>
“林道此人，倒是真性情。”</p>
放下中简短到只有一个字的回信，石虎面色如常。</p>
“待到攻破襄国城，务必生擒此人，执于寡人当面。”</p>
“寡人要亲阉了他，置于宫中为伙者。”</p>
熟悉石虎的人都知道，这位天王是动了真怒。</p>
自高祖石勒死后，已经多年无人敢于，如此不给他面子。</p>
“苻洪，姚弋仲。”</p>
石虎凌厉的目光扫过去“你二人速速做好准备。”</p>
“谨遵天王令”</p>
来自后赵各地的兵马民夫，日渐云集。</p>
襄国城外连营成片，入目所及皆是人马。</p>
来往运送物资的民夫，川流不息。</p>
用守军的话来，看着就像是全国的人都来了。</p>
自石虎以下，后赵朝廷勋贵，于民生方面并不在意。</p>
每天都有军户民夫冻饿而死，活着的人唯有苟延残喘。</p>
诸胡衣食供给倒是可以保障，不过接下来的攻城苦战，他们将会成为主力。</p>
乞活军这里。</p>
战兵需要休息，日夜轮替。</p>
日常寻常守夜，是以民夫为主。</p>
一日夜间，一队民夫蜷缩于女墙之后，裹着身上的军大衣，闲聊打屁。</p>
“还是军户好啊，我看他们天天都能吃上肉。”</p>
“可不只是吃肉，听闻军户们扛着袋粮食，就能换个女郎。”</p>
“那些个军户傲气的不得了，看我等都是鼻孔朝天。”</p>
“咱们什么时候，能吃的上肉，搂得上女郎”</p>
领队的民夫蹙眉“行了，都闭嘴。”</p>
“也不想想，之前在城外的时候，饿的都吃土！”</p>
“如今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自己身份了”</p>
一句话，的民夫们都沉默了。</p>
之前给大赵朝廷卖命，平日里连啃树皮都轮不上他们。</p>
也就是冲城之前，能得一碗稀粥。</p>
对比此时在城中能吃得饱饭的美好生活。</p>
真的是一道城墙内外，冰火两重天。</p>
“队主。”</p>
有民夫强笑“我等就是艳羡，想着也能当个军户。”</p>
众人附和，表示自己也想做军户，为郎主卖命。</p>
“成啊。”</p>
领队的民夫当即点头“取一颗胡虏首级，记军功转军户还有赏赐。”</p>
众人又沉默了。</p>
胡虏，哪有那么好杀的！</p>
‘当啷啷’</p>
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自城外传来。</p>
寂静的夜色之下，很是清脆。</p>
民夫领队豁然起身，趴在垛口向外张望。</p>
今夜云层厚重，月无光，星暗淡。</p>
城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p>
过了一会，城外又传来了一阵‘当啷啷’的声响。</p>
“都起来！”</p>
民夫领队低吼一声“戒备！”</p>
他转身就向着不远处，值夜的军士休息地跑去。</p>
很快，一名军中队主跟着他跑了回来。</p>
队主趴在墙垛上，向外张望倾听，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p>
伸不见五指的城外，诡异的寂静却是让队主心头，有种不上来的压抑感。</p>
他不再犹豫，伸取出了郎主赐予夜巡队的神灯。</p>
电筒点亮，一道耀眼的亮光直刺城外。</p>
明亮的电筒光柱，划破了夜色。</p>
光柱所落之处，几个匍匐于地的身影，正慌乱的抬遮挡。</p>
扫过四周，光柱所过之处全都是趴在地上的身影。</p>
队主后退两步，转头，深吸口气。</p>
“敌袭”</p>
很快，各处城墙上都沸腾起来。</p>
一道道的电筒亮光，直刺城外。</p>
只见城外地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p>
愤怒的姚弋仲，抬就将中的罐头盒子砸在了地上。</p>
他猛然起身“点火，冲上去！”</p>
一众羌人纷纷取出火镰，点燃了中的火把。</p>
数以千计的羌人，纷纷站起身来解开腰畔的绳索。</p>
他们将长梯抗在肩膀上，跨过护城河填埋的部分靠近城墙。</p>
众人合力，奋力将长长的梯子竖立起来。</p>
前段的挂钩，牢牢卡住城墙。</p>
姚弋仲一脚踢飞了罐头盒子，气愤不已。</p>
受夜盲症的困扰，羌人夜袭的时候，互相之间用绳索牵连。</p>
由没有夜盲症的军士带头，爬行靠近城墙。</p>
可在护城河畔，却是遇到了许多的罐头盒子。</p>
这东西姚弋仲见过，天王曾经赏赐过他一个。</p>
因为是金属质地，羌人见着了就习惯性的去抢。</p>
结果弄出了动静来，惊动了守军。</p>
他心中愤怒的同时，也是疑惑不解。</p>
不是这罐头非常珍贵吗，怎得城外如此之多的盒子</p>
对于后赵来，罐头当然是珍贵物资，甚至就连盒子，也足以引发争抢。</p>
可对于守军军户来，这东西郎主天天发。</p>
只要是值夜的军户，吃夜宵的时候，每一什都能分上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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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还专门嘱咐过，吃完了盒子就扔到城外去。</p>
万一敌军夜袭，可起到警示作用。</p>
这次果然是起到了用处。</p>
城头上箭矢如雨。</p>
石块木头翻滚而落。</p>
砸在举盾攀爬的羌人身上，顿时骨断筋裂。</p>
甲士们挥舞斧头，斩断长梯上的卡钩，民夫们抱着长长的丫叉，将长梯推翻出去。</p>
梯子上的羌人，舞足蹈的凌空摔下，重重砸在地上咳血哀嚎。</p>
民夫们用大勺舀起一勺热油，直接兜头浇灌下去。</p>
扶着梯子的羌人，犹如天降甘霖舞足蹈。</p>
城墙之下，惨叫悲鸣之声，不绝于耳。</p>
姚弋仲看的心头流血。</p>
这些可都是他们部落的精锐啊。</p>
往日里，数十人便可屠灭一座村子。</p>
与汉儿正面对战，一人可敌三，敌五！</p>
可此时此刻，这些精锐们，却是如此轻易的就葬身于城墙之下。</p>
他有心退缩，可天王正在营中看着。</p>
没有鸣金，无论如何也不敢跑。</p>
此时心头，只能是期盼着夜袭另外一处城墙区域的苻洪，能跟自己一样惨。</p>
千万不可，那边成了，自己这边却是败了。</p>
密集的脚步声，混着甲叶撞击的铿锵声响，从内城方向传来。</p>
乞活军的援军快速上城，守备力量大增。</p>
今晚值夜的高级将领是孙大郎，他身披重甲亲自上了城头。</p>
借助着盾牌的遮挡，向城下张望。</p>
只见城下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p>
回过身来，孙大郎当即下令“取轰天雷来！”</p>
“取一百个！”</p>
所谓轰天雷，就是之前林道折腾煤气罐炮弹失败，转而将黑火药填入陶罐之中。</p>
为了增强杀伤力，还在内里添加了许多型钢珠。</p>
这些钢珠的价格极为便宜。</p>
一万个起发货，也不过百十块而已。</p>
点燃引线，估摸了下时间，守军奋力将陶罐扔出城头。</p>
一道道绽放的火光，将附近的城墙点亮。</p>
襄国城的城墙下，响起了连片的爆炸声响，宛如晴天霹雳。</p>
爆炸声是如此的响亮，甚至盖过了凄厉的惨叫声。</p>
陶罐引爆的时间有长有短，有的在半空之中就炸开，有的快落地了方才爆炸。</p>
甚至还有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引燃之后威力锐减。</p>
无数纷飞的钢珠，给攻城的羌人，带去了残酷的打击。</p>
哪怕身上披甲也是一样，统统都被飞溅的钢珠穿成筛子。</p>
姚弋仲这里，听见挡在自己面前的铁盾墙上，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响。</p>
他的耳畔嗡鸣，脑袋里乱哄哄的。</p>
借着火光，见着身边人好似在对自己喊着什么，却好似在看哑剧。</p>
不知道过了多久，用力晃着脑袋的姚弋仲，终于听到了声音。</p>
“鸣金了，天王鸣金了”</p>
他豁然转身，望向远处的大营。</p>
那边果然是传来了鸣金声响。</p>
姚弋仲如蒙大赦，声竭力嘶的高呼“退！速速退兵！！”</p>
城墙上的守军欢呼雀跃，他们成功挫败了胡虏的夜袭。</p>
孙大郎招呼人“派人下城清理残兵。”</p>
众多吊篮放下，披甲军士仔细搜查。</p>
遇着羌人伤兵，直接一刀结果。</p>
另有文案与民夫跟随下城。</p>
民夫们割取首级，文案辨别记录。</p>
之后民夫们，将羌人尸骸拖拽仍入护城河中，铲土填埋。</p>
天气已然逐渐转暖，若是不能处置干净，很容易传染瘟疫。</p>
孙大郎寻着最先示警的带队民夫“做的好，给你记功转为军户。”</p>
“还有你们。”</p>
他示意那些参与了守城的民夫们“有击杀胡虏者，皆可记功转军户。”</p>
此时的襄国城内，军户是最为吃香的职业。</p>
吃香喝辣不，打仗还能领取赏赐。</p>
那些民夫们，是挤破头的都想当军户。</p>
享受着一众民夫们的感恩戴德，心满意足的孙大郎，值夜到天明。</p>
待到秦朗来交接，方才下城回去休息。</p>
以他此时的身份，是住在距离建德后殿不远的一座宅院里。</p>
也不知，之前是属于石赵哪位权贵的。</p>
回到屋里，却是见着了妹妹孙蓉，面如寒霜的坐那儿等他。</p>
孙大郎疑惑“这么早”</p>
“大兄！”</p>
面带怒容的孙蓉起身“你太过分了！”</p>
孙大郎惊愕“怎么了”</p>
“你昨夜在城墙上，安排值夜民夫记功转军职。”</p>
听到这个，孙大郎笑言“这么快你就知道了”</p>
眼见着哥哥毫不在意，孙蓉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怎能如此！”</p>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p>
“谁能记功，谁能转军职，只有郎主可以决断。”</p>
“你何德何能，竟敢当众许诺。”</p>
孙蓉深吸口气“郎主若是允了，就会有人觉得，你与郎主有着同样的权势，一言可决人前程。”</p>
“郎主若是不允，那些人就对郎主会心生怨怼。”</p>
孙蓉气到落泪跺脚“你可真是”</p>
“怎么会。”孙大郎惊愕“我对郎主忠心耿耿啊”</p>
“什么都别了。”孙蓉不再多言，上前就拽“速速随我去寻郎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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