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去信”</p>
目送崽崽们离开，林昭回到屋，家里乱糟糟，她也没什么心思收拾，毕竟脑袋的包还没消，时不时会疼一下，磨人的很。</p>
等明天吧明天再。</p>
服了自己，林昭躺下，闭上眼。</p>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暗下来，外面传来二崽的声音。</p>
“哥，娘怎么还没醒，娘晕了吗”</p>
大崽悄悄进去看过林昭，知道他娘有气儿，听到二崽的话，凶他：“二崽你声音太大了，吵到娘怎么办！奶伤到头的人要多休息，你别话啦。”</p>
二崽最听他哥的话，噤了声。</p>
太阳下山后，屋子就显得很暗，不过暂时还用不着点灯。</p>
林昭起身下床，才打开房门，大崽迎上来，怕娘变回以前不理人的样子，他没敢靠太近。</p>
站在原地，问：“娘，你头还疼不”</p>
林昭靠近大崽，摸摸他的头顶，笑着：“睡一觉好多了。”</p>
大崽见他娘没变，笑起来：“奶让我给你带了饭，娘现在吃”</p>
睡一觉林昭确实有些饿了，“好啊。”</p>
二崽忙把饭拿来。</p>
表现的会被弟弟抢走，大崽心里闷闷的，见他娘朝自己笑，嘴角翘起个弧度。</p>
林昭接过二崽拿来的饭，苞米面糊糊炖大白菜，唯一的荤腥便是饭上的荷包蛋。</p>
不用崽崽们，她也知道这荷包蛋是顾母给自己补身体的。</p>
“谢谢大崽二崽。”</p>
“不用谢。”大崽害羞的红了脸，给林昭拿了个凳子让她坐下吃。</p>
正值盛夏，乡下蚊子多，这蚊子毒的很，一咬一个大包，特别痒。</p>
林昭腿上被咬出数个红红的包。</p>
盖房，买蚊帐，势在必行。</p>
“大崽，二崽，我打算给咱家盖新房，你俩有什么意见”</p>
大崽瞪大眼睛。</p>
盖房！</p>
“能盖砖瓦房吗”二崽兴奋起来，扬声道。</p>
大崽示意弟弟点声，别吵到刚睡着的弟弟妹妹。三崽四崽下午玩欢了，被哥哥们早早哄睡了。</p>
二崽捂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林昭，声音了几个分贝，声线却是添上些波浪：“娘，崽喜欢砖瓦房。”</p>
别，朋友这么话，还挺萌的。</p>
“可以。”林昭想起孩子他爹上交的存折上的零，果断点头：“砖瓦房干净，就盖砖瓦房。到时候再给你们装上蚊帐，晚上就不会被蚊子咬醒了。不过砖瓦比较麻烦没事，我晚上写信给你们爹，让你们爹想想办法。”</p>
远在军营的顾承淮：谢谢你想起我。</p>
见大崽没话，林昭放缓声音：“大崽怎么不话，盖的房是我们的家，每个家庭成员都可以提意见啊。”</p>
“娘，家里有钱吗”大崽迟疑着问。</p>
林昭心酸酸的，大崽有时候沉稳的不像个孩子，朋友被迫长大，都是家长的不作为啊。</p>
她冲大崽一笑，轻声道：“有啊，盖房和让你们四个宝吃肉的钱还是有的。”</p>
大崽展颜，笑容干净，眼睛明亮。</p>
林昭大口吃着饭，一点没嫌弃顾母的做饭艺烂。</p>
别看她现在白白嫩嫩的，不像乡下姑娘，其实她时候也不是没吃苦</p>
她爹娘哥哥们对她都不错，但是他们全家都靠种地生活，连吃饱都难，有苞米面糊糊填肚子就不错了。</p>
她能上学还是城里当工人的舅舅供的。</p>
想起这几年中邪似的，莫名其妙和舅舅断了联系，林昭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p>
“娘，我还和二崽一个屋，可以吗”大崽提出自己的要求。</p>
二崽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要和我哥住一个屋！”</p>
林昭笑着问：“那三崽和四崽呢”</p>
大崽想也不想地：“那还是我们四个一个屋吧。”他没想过把弟弟妹妹交给他娘照顾。</p>
“嗯。”二崽没意见，他一向是哥哥什么，他是什么。</p>
看天色不早了，林昭让崽崽们早点睡，双方各回各屋。</p>
大崽回屋前没忍住看林昭一眼，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的娘还和今天一样。</p>
林昭不知道大崽的心思，回到屋她没急着睡，坐在桌前给孩子他爹写信。</p>
她今天遭了大罪，真是冤死了，心里还委屈，想起自己在那本书里的形象——作精、没福气的炮灰、一身臭毛病、除了能生没别的优点好气，越想越气。</p>
她给顾承淮生下四个宝，被他养着怎么了，再她男人都没什么，那本可恶的书凭啥那么她啊！</p>
林昭拿出许久不用的信纸和钢笔，好像自从怀有双胞胎，往军区寄信都没那么勤了！</p>
钢笔里的墨水都干了</p>
这支钢笔还是顾承淮送她的，了十来块呢。</p>
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墨水，给钢笔吸入墨。</p>
林昭擦掉笔尖残余的墨汁，开始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写到最后腕酸痛，也忘了自己写的什么。</p>
她是个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的姑娘。</p>
写完信，发泄一通，那股堵在心口的躁就消的七七八八了。</p>
想起柜子里似乎有个卤鸡腿，林昭起身去拿。</p>
拆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咸香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吞咽。</p>
真不是她馋，而是肚子缺油水啊。</p>
只有一个鸡腿，给哪个崽都不合适，而且大晚上的，崽崽们吃这种卤制品不好，还是她解决了吧！！</p>
林昭舔了下嘴唇，咔咔吃起来，卤味是真的香啊，咬上一口咀嚼的速度不由加快，两分钟搞定一个腿。</p>
骨头不能浪费，明天喂流浪狗。</p>
丰收大队的流浪狗祖上可是立过功的，在最难的时候，人们也没想过杀狗填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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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林昭醒来时，家里四个崽已经去老宅吃过早饭回来啦。</p>
听见她房间里传来动静，大崽忙跑过来，轻轻敲了敲门。</p>
“是大崽吗，进来吧。”一般来会敲门的朋友，肯定是大崽，如果是二崽直接就冲进来了。</p>
大崽听到他娘温柔的声音，脸上露出笑容。</p>
推门而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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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头还疼不疼”一进去他就问。</p>
问着话时还瞧着林昭脑袋上的包。</p>
见那包了一圈，惊奇道：“娘，你头上的包变了。”</p>
“是，我也发现了。”林昭笑笑。</p>
就在这时，二崽冲进来，眼睛发光地看着她：“娘，你什么时候去县城买肉包子”</p>
林昭顺撸二崽头顶的呆毛，道：“等我洗完脸刷完牙就去。”</p>
二崽脸上的笑容加大，嘴角快咧到后脑勺。</p>
他没催，只是想确定他娘真的会去买。</p>
得到准话的二崽朋友像只勤劳的蜜蜂，给林昭倒洗脸水，端洗脸水，找毛巾，取牙刷牙膏恨不得连牙都帮他娘刷了。</p>
林昭赶紧制止他：“不用管我，忙你的去。”</p>
受不了，她又不是个美丽废物。</p>
“噢。”二崽扭头要走，没走两步又回头：“娘你快点。”</p>
林昭：“”</p>
“馋包。”林昭嘴上吐槽，眸光却染笑。</p>
二崽没感觉到被冒犯，咧嘴笑成傻子：“对，我是馋包。”</p>
又凑到林昭面前，抬起脑袋，笑着问：“娘，能给你家的馋包买两个肉包子吗”二崽举起两根指。</p>
林昭推开他卖萌的脸，不吃他这套：“不行。”</p>
不行算了。</p>
二崽没再纠缠，潇洒扭头，走向大崽。</p>
林昭又发现二崽身上的一个优点，识时务，该放弃时绝不犹豫拖拉。</p>
三崽和四崽也起来了，就在院子里玩，两个崽崽要娘抱抱，大崽一个朋友管弟弟妹妹，也是累的不行，有二崽搭才算好了些。</p>
林昭洗漱完，把孩子们送去老宅，独自前往县城。</p>
家里没自行车，大队长家有，不过大队长媳妇是个爱占便宜的，借她家的自行车得给好处不，还要被啰嗦，不如走着。</p>
瞧见林昭又去城里，大队的长舌妇又开始叽叽咕咕她。</p>
“大崽娘又去县城，不是没到取津贴的日子吗，她又去县城干啥”</p>
“谁知道，全大队就林昭过的好，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孩子也不管，全丢给婆婆，娶下这儿媳妇承淮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p>
“是啊是啊，别什么她能生！哪个女人不能生她这种又懒又馋的媳妇哪怕能生我也不要。”</p>
王春正经过，听见这些人在背后人，没忍住道：“大崽娘也看不上你家儿子。”</p>
那婶子气得脸色铁青：“你怎么话呢！”</p>
她儿子怎么了，她儿子好着呢。</p>
不怼回去这口气难消，这婶子阴阳怪气地反击：“听你昨天还巴巴的去帮林昭，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你道声谢。”</p>
王春没放在心上，淡淡道：“我帮人是希望我家孩子在外面遇到麻烦也能有好心人帮忙，又不是缺人家那句谢。再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哪需要这些虚的。”</p>
话完，扭头就走。</p>
几个长舌妇人话被当场抓住，也聚不起来了，匆匆散开。</p>
林昭不知道这里的插曲，到村口，她把昨晚剩的鸡骨头，放到流浪狗常在的地方。</p>
她一走，一只大黄狗出现在原地，它毛发杂乱又干，很瘦，身上的骨头根根分明。</p>
闻到香喷喷的骨头，大黄狗鼻子一嗅一嗅的，用舌头舔了舔，却没吃，脑袋从那骨头上方移开，叫了声。</p>
“汪”</p>
片刻后，一只黄狗走出来，慢颠颠地走到骨头前，啃咬起来，尾巴晃成螺旋桨。</p>
大黄狗哈喇子流着，它也饿，但由始至终没想过吃一口。</p>
卤鸡腿的骨头很软，狗很快吃完，肚子也没啥感觉，朝狗妈妈奶呼呼叫一声：“汪”</p>
这是没吃够的意思。</p>
大黄狗低头舔崽崽的脑袋，舔的它翻倒在地，奶凶奶凶地又汪一声。</p>
再之后，一大一两只狗离开。</p>
丰收大队到县城的路不算远，当然也不近，骑着自行车自然算近，单靠走路那自然是远的。</p>
林昭到县城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两个时，人都快累瘫了。</p>
她先来到邮局，把信寄出去，亲眼看着邮局工作人员把邮票贴好，放在那一沓信中间，她才放心。</p>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呀”柜台前扎着两根短麻辫的圆脸姑娘笑着调侃。</p>
这姑娘叫梁怡，在邮局工作好几年，和林昭认识。</p>
林昭轻笑，“这不是好久没寄过信了嘛，看你动作又利落了，觉得有意思。”</p>
梁怡被夸的心怒放，见林昭额头发红，还能看出有些肿，关心了一句：“脑袋怎么了”</p>
“碰到了。”林昭随意地道。</p>
“心点，脑袋碰到可不是事。”</p>
“嗯。”见有人来办业务，林昭朝柜台挥挥，走出邮局。</p>
寄完信，她又去了供销社。</p>
家里缺的东西多，林昭把快过期的票都带在身上。</p>
买了些布，硬，牙刷，卫生纸</p>
见有回力鞋，问售货员：“有五岁朋友穿的吗”</p>
林昭长得像有钱人，而且买东西利落，看一眼只要满意就掏钱，售货员在她面前态度还可以，没有平时对顾客爱答不理的高傲。</p>
这年头的人买鞋的很少，大家穿的都是自家做的布鞋，大人都很少买鞋，给孩买鞋的家庭更是凤毛麟角，供销社进了几双儿童回力鞋，谁知一年多了都没卖出去，见林昭想买，售货员很高兴，“有，要几双”</p>
不等林昭话，又尽职尽责地推荐：“回力鞋质量不错，上脚还好看，买回去肯定不会后悔。”</p>
“两双，谢谢。”想象着大崽二崽瞧见鞋后高兴的样子，林昭觉得不管多少钱都值。</p>
售货员心中喜悦，积压的物品卖出去，哪怕没有钱票方面的奖励，主任也会口头表扬的，这对她评先进有好处。</p>
于是更加热情，用纸包起两双回力鞋，放到柜台，顺推过去：“七块。”</p>
是的，两双鞋七块，都快一般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相当贵。</p>
林昭把鞋拿在里，比划着，在心里估摸了下，感觉大合适，果断掏钱。</p>
售货员上班半年，没见过这么不心疼钱的，心里难免羡慕，想起还有两个毯子积压着，主动道：“要毛毯吗”</p>
“要！”林昭眼睛一亮。</p>
刚好，回去把三崽四崽盖的毯子换掉。</p>
售货员蹲下身，从柜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毛毯。</p>
红色的，看着俗气，但是质量不错。</p>
“我都要了。”林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