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迟早会来”</p>
林世盛觉得好笑，“我哪能猜出来。”</p>
“不过你的表情”</p>
他语气停顿了下，仔细打量林昭的脸色，喜气洋洋的，比当年考上高中都高兴。</p>
绝对是大好事。</p>
“妹夫要回来了”</p>
林昭摇摇头，“没要回来。”</p>
“那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高兴的。”林世盛真的疑惑了。</p>
某一瞬间，他有想，是不是工作。</p>
但是。</p>
昭昭刚毕业时被工作伤过，从那以后家里没人再提工作两个字。</p>
还有一点是，县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非常难找，所以应该不可能。</p>
这时，陈雨从房间出来。</p>
话题暂被中止。</p>
林昭笑着打招呼，“大嫂。”</p>
“昭昭回来了，大崽他们怎么没来”陈雨关心地问。</p>
“我嫌带他们麻烦，就没带他们。”林昭回答，然后扭头对林母：“娘，把西瓜放井里，等吃的时候冰冰凉凉的，更好吃。”</p>
林母：“都吊下去了。”</p>
“有西瓜”林鹤翎突然感觉头有些疼，那疼痛转瞬消失，他脑海闪过陌生又熟悉的画面。</p>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孩捧西瓜，他旁边站着眉清目秀的穿裙子女孩。</p>
阳光穿过香樟树的缝隙，在两人的头发上跳跃。</p>
他们相视一笑，笑容灿烂。</p>
顷刻。</p>
那两张笑脸又像电影慢镜头般的迅速消散。</p>
林鹤翎神情恍惚。</p>
宋昔微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p>
“脑海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林鹤翎，“又很快没了，跟以前一样。”</p>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别强迫自己，你头会疼。”宋昔微不放心地叮嘱。</p>
林鹤翎无奈，“我知道。”</p>
林昭眼神担忧，“爹没事吧”</p>
“老毛病了，没事。”林鹤翎道。</p>
不想昭昭问他以前的事，毕竟以他依稀回忆起的记忆来看，他的原生家庭很是不凡，这种不凡于目前的社会形势而言，不是好事。</p>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了过往记忆的可怜人，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对这个家好，对孩子们也好。</p>
林昭知道她爹的嘴有多紧，没多问，只是：“我这辈子只有一个爹，爹要保重好身体，不然我会很难过的。”</p>
林父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是当然，我还等着你带我去首都呢。”</p>
这是林昭上初中就给爹娘画的大饼。</p>
“我记着呢，爹你养好身体，我到时带你过去，看升国旗，爬长城，去人民公园（颐和园），去茶楼，去戏院，去吃烤鸭”林昭一一列举着，眼睛亮如灯，“我还要在首都买个四合院，把爹娘接过去。”</p>
陈雨都被她的精神振奋，“四合院是啥院子吗在皇城底下买院子，那得多贵呀。”</p>
林昭不能直接将来会开放，整个社会都变得不一样，到那时遍地是‘黄金’，她只能含糊地：“也没准儿在以后的某一天，大家都能挣大钱呢。”</p>
林鹤翎没觉得昭昭在大放厥词，在心里思索几秒，有些赞同地：“昭昭的也有可能。历史是个轮回，要发展，不能、也不会永远这样。”</p>
时间。</p>
需要时间。</p>
林昭觉得她爹好睿智，如果书里的她没早死，也肯定是最早一批富的人，要什么有什么，享不尽的福。</p>
“爹，你好棒啊，我就喜欢听你话。”</p>
林鹤翎那双浅色的温柔眸子，晕开浅浅的笑意，闺女话就是好听。</p>
“爹，我有工作了。”林昭想起回来的正事，语调雀跃轻扬。</p>
她眼睛微弯，表情带着一丝求夸，尾巴都要翘起来。</p>
林鹤翎替她高兴，了然地问：“承淮帮你找的”</p>
“对。”林昭点点头。</p>
宋昔微放下上的簸箕，拖个凳子坐到林昭对面，脸上看不出情绪，“哪里的工作”</p>
“太累的，上班得几班倒的，你干不了，你吃不了这苦。”</p>
这就是亲娘。</p>
把林昭看得透透的。</p>
“供销社的售货员，我能干。”林昭。</p>
宋昔微知道闺女以前最羡慕那些当售货员的，这是得偿所愿了啊。</p>
“这工作好，轻松又体面，多少钱弄到的，娘给你。”</p>
闻言，林大嫂陈雨心底划过异样，但没表现出来，婆婆掏钱肯定是掏她和公公的私房钱，和她没关系，她不能一个不字。</p>
林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道理。</p>
“我有钱。”林昭当然不会要爹娘的钱，崽他爹能干，而且她也要开始赚钱了。</p>
“可”宋昔微担心顾家人会拿捏昭昭。</p>
“娘，我不缺钱，要是缺我肯定会的啊，我要是有事肯定第一时间回来找爹娘，你们是我的底气啊，我不是假客气。”林昭神情认真。</p>
她还想孝敬爹娘呢。</p>
她娘肯定不收，没关系，她送粮食、送肉、送，不收也得收。</p>
反正爹娘的身体是最最重要的。</p>
“需要就提。”宋昔微又一遍。</p>
她会打猎，前些年攒了不少钱。那特殊几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才害得昭昭生出嫁人的心，早早成了顾家媳；再之后又什么都要票。钱是钱，票是票，缺一个都买不到东西。</p>
“嗯嗯。”林昭点点头。</p>
林世盛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脑子还有些懵，“昭昭，你真成供销社的售货员啦可是，没听供销社招人啊。”</p>
“售货员的工作吃香，出现一个岗位，好多人盯着，基本都是内部消化。顾承淮的一个战友在县政府上班，他的大舅哥刚好是供销社主任，赶巧了。”</p>
到这里，林昭才觉庆幸，得亏她那晚脑子抽风乱写一通，不然这工作可能都轮不上她。</p>
要知道，迟一步，失万。</p>
“是赶巧了。所以，属于你的，迟早会来。”林世盛替妹妹高兴。</p>
“听供销社有瑕疵品做员工福利，这工作不错，适合你。”</p>
林昭嘴角翘起，“二哥缺什么吗”</p>
林世盛没跟妹妹客气，：“布料和，你帮着留意下。”</p>
“好。”</p>
林昭又将目光投向沉默的大哥，“大哥屋子缺什么”</p>
林世昌黝黑的脸上出现笑，道：“热水瓶吧，冬天烧水麻烦，有个热水瓶方便，等天冷了你大嫂的肚子也大了。”</p>
“好，我记下了。”林昭应下。</p>
“大嫂有要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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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摇摇头，“热水瓶就够了，麻烦你了。”</p>
“不麻烦，顺的事。”</p>
陈雨怀孕快三个月了，久坐一会腰酸的不行，她抬悄悄揉了揉腰，林世昌瞧见后，跟家里人一声，扶着他媳妇儿回房休息了。</p>
他们走后，林昭起身，拖着凳子坐到林世盛旁边，声音不大地问：“二嫂呢”</p>
“回娘家去了。”林世盛不想多。</p>
林昭脑海的警钟响了。</p>
回娘家！</p>
感觉二哥头顶的绿光更盛了。</p>
她心里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总不能在二哥耳朵大喊，二哥你绿了吧，她也不出来。</p>
林昭嘴唇动了又动，反复斟酌着要出口的话。</p>
“二哥，二嫂一个人待在娘家是不是不太好啊。”</p>
林世盛诧异，“哪是一个人，那是她的娘家，是她从生活的地方。”</p>
他勾了勾唇，眼里闪过讽刺，“她和娘家关系亲厚，随她住，爱住多久住多久。”</p>
林昭一个头两个大。</p>
“”</p>
二哥不懂她的心。</p>
“二”</p>
那个哥字还绕在舌尖，林世盛笑着打断她，“我心里有数。”</p>
有数什么啊有数。</p>
你有数你在书里绿油油。</p>
林昭愁的整个人都发蔫。</p>
见她实在不放心，林世盛只能无奈地：“我让人盯着她呢，到底是我媳妇儿，萱萱和徵徵的娘，我不可能不管。”</p>
唉，昭昭的心太善了，以后还得多看着点。</p>
“你让谁看着啊”林昭紧张地问，眼神像察觉到危险的猫。</p>
林世盛被她的眼神逗笑了，狠狠揉妹妹的麻辫，揉的林昭头发都乱了。</p>
“二哥！”林昭佯怒。</p>
林世盛在她要揍人前，赶紧跑出去。</p>
“幼稚不幼稚啊。”林昭气笑了，哼哼唧唧地坐下，想起一件事，仔细观察她爹的脸色，看着比前两天精神了些，“娘，这几天你有给我爹做好吃的吗”</p>
“我能亏待你爹吗”林母没好气地，那是她的帅老头，她能不上心！</p>
“那可不一定。”林昭声嘀咕，“我还不是怕你又舍不得。”</p>
林母耳聪目明，捕捉到她的声音，：“关乎你爹，我什么时候舍不得过。”</p>
林昭一噎。</p>
饱了。</p>
她闷一口水，转移话题，“爹，娘，等双抢过去，我打算盖个砖瓦房。”</p>
林父马上问：“砖瓦有办法订到吗”</p>
“我找了顾承淮，他给订到了。”林昭笑着。</p>
“那就盖。”林父支持她盖，浅色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忍不住笑，“也难为你在掉灰的屋子住好几年。”</p>
他女儿在家时，屋里的墙都不能掉灰，否则要闹的。</p>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将就的。</p>
林昭点着头，对啊，可太难为她了。</p>
“到时候让你哥去帮忙。”林母一句话控了林世昌和林世盛一个月。</p>
“好啊，我不会亏待哥哥。”林昭。</p>
林父轻笑，看着斯斯文文的，“什么亏待，当兄长的帮助妹妹是应该的。”</p>
他不管别人家，在他的潜意识里，女孩比男孩更需要用心呵护。</p>
林昭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了，她知道在某些人家里，女孩是工具，连牛马都不如。</p>
“当爹娘的闺女真好。”</p>
林大蛋等人听姑姑回了娘家，从村子的四面八方跑回来，跑的飞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p>
村里的娃娃一看就知道他们能吃好吃的了，聪明的早知道要处好关系了。</p>
“大蛋，你姑姑肯定又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我都看见了，她提着篮子呢，不知道是啥，你能拿出来吃吗，我想涨涨见识。”话的少年十岁左右，黑色带补丁的衣裤，脸色黑的发亮，衬的那口牙很白，满脸好懂的羡慕。</p>
另一个勾着林大蛋肩膀的少年叹息道：“有姑姑真好啊。”</p>
大蛋满脸无语，“你也有姑姑，还不止一个。”</p>
那少年更难受了，幽怨地看着他。</p>
二蛋哈哈一笑，“你奶对你姑不好，你姑当然和娘家不亲啊。我奶常姑姑就算嫁人了也是自家人，有啥好事都得想着姑姑，所以我姑也惦记着我们。我爷，感情是相互的，不能只索取，索取就是只知道占便宜的意思。”</p>
怕好朋友听不懂，他还给出了解释。</p>
少年耷拉下脑袋，蔫蔫的，“我奶不听我的。”</p>
二蛋憋好半天，憋出个办法，“那你赶快长大吧，等你有出息了，你奶就会听你的。”</p>
话完，拉着大蛋跑回家。</p>
留下若有所思的黑脸少年。</p>
有出息的话，话家里人会听。这句话在他心底留下很深的印象。</p>
林喜宝带着林萱和林徵跑回家，她们一回来，院子都热闹鲜活起来。</p>
“姑姑！”</p>
“姑姑，你回来啦！”</p>
三个姑娘高兴地喊着。</p>
林昭见二哥的两个闺女头发梳的好看，笑道：“谁给你们扎的头发，真精神。”</p>
比秋莲那个女人扎的用心多了。</p>
“大伯娘扎的。”林徵大大方方地，眼睛明亮有神。</p>
林昭招呼她走近，替侄女擦擦脸上的汗，温声问：“出去干嘛了”</p>
姑姑声音好温柔啊，林徵感觉晕陶陶的，道：“出去玩儿了，和姐姐她们。”</p>
林昭瞥一眼旁边躁动的林喜宝，莞尔一笑，“喜宝带你没”</p>
她知道喜宝是村里的霸王，孩子王，一呼百应的那种。</p>
林喜宝瘪瘪嘴，重重地跺脚，：“带了的！”</p>
姑姑给徵徵擦汗，现在才看她，是觉得她臭吗</p>
没办法，喜宝只能自力更生，去旁边洗了洗。</p>
她的背影好幽怨，林昭隔几步都能感受到。</p>
走过去，往某个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斤斤计较的姑娘嘴里塞了颗。</p>
“甜不甜”</p>
某生气从不隔夜的姑娘眼睛一亮，笑的跟太阳般，“甜！特别甜！姑姑给的最甜！”</p>
她贪婪地嘬着嘴里的甜意，要跟林昭贴贴，被林昭嫌弃拒绝。</p>
“洗干净，臭死了，一身的汗。”</p>
“出去也不知道戴帽子，心晒成黑煤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