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逛窑子乔苑珠今日着了一身男人的服饰</p>
乔苑珠今日着了一身男人的服饰,还令阿青给她绑了男子的髻，用黄粉抹了面，贴了一颗硕大长毛的痣。</p>
她要闯一回窑子。</p>
晏京城有两类花月场所,一类是明月仙居这等风雅之地,去的皆是五侯七贵,还有一类便是藏在市井巷中的窑子,接的都是些泥潭中打滚的角色。</p>
“娘子，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阿青拽着乔苑珠，因着明月仙居的事儿,她再也不敢放乔苑珠一个人了。</p>
“阿青乖，两个人一起太显眼了,逛窑子这种事情,据我所知都是一个人去享受的，这回我保证保护好自己，好不好？”</p>
“你看！我还有闲闲呢,有什么不对，我叫闲闲出来给你通风报信！”乔苑珠对天发誓，好言相劝。</p>
阿青嘟着嘴，她知道她家娘子是个执拗的,只好放任她去,临走前，给乔苑珠塞了刃和上回玄都观要来的符纸,总之有备无患。</p>
那窑子就是个民居改的,空间及其的窄紧巴,一楼是大堂和柜台，妓子分坐在几处，有男有女。</p>
大齐百年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好男风不算稀奇。许多妓馆窑子都养有男妓，男客女客皆不挑，闲了还能做苦力，简直就是黑心老鸨的最佳选择。</p>
显然这里的掌柜就是个黑心的，因着乔苑珠看见黑漆的角落里，还有几个比她好几岁的半大孩子。</p>
一众人瞧见乔苑珠进来也无甚表情，只有掌柜的十分热情上来招呼。</p>
掌柜的打量乔苑珠的打扮，刻意又显眼，笃定是个女子，心中担心是来闹事的，又把不准，不敢直接戳穿，只笑吟吟迎上去，道：“郎君是找人还是？”</p>
乔苑珠早料到，只是略作装扮，大家都不好直接拆穿而已。</p>
心道反正她不是来享乐的，尽快上楼才是她的目的，遂将几颗散碎银子递到掌柜中，哄得她开心才道：“爷我来消遣，先给我开间房，男女老少你看着安排就行。”</p>
掌柜的掂量着银子，看在银钱的份儿上，加之哪家娘子愿意来这种腌臜地方闹事，传出去难堪的不是她和她的店，是娘子自己，不多做犹疑，连连道好。</p>
这时楼上走下来个男妓。</p>
只见他眉心一点红，双颊脂粉厚重，活像被烫了，口脂抹到了唇外，像是刚吞了孩儿，一身粉色轻纱，纤细腰肢在里头晃荡，简直比女人还女人！</p>
眼力见儿奇差，没多想乔苑珠是男是女，只见着是个生面孔，衣服料子也不差，心道好生意上门了，笑眯眯扭着腰肢就过来往乔苑珠身上扑，不容掌柜的多解释，拽着乔苑珠就上了楼。</p>
二楼更加逼仄。</p>
左右前后的屋子恐怕都呼吸相闻，走廊里味道难闻至极。</p>
乔苑珠正思索着，要不要一间一间的推门儿进去看，被逮着了就走错了赔个不是便是。突然间感觉到一只大一巴掌拍了她屁股一下，吓得她连滚带爬。</p>
“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乔苑珠惊得痣也掉了，捂着屁股跑了八丈远。</p>
那妓子被这反应下了一跳，心道莫非这郎君不好龙阳？呆站原地片刻释然，郎君莫不是第一次？凭他的姿色魅力，拿下的夫人郎君不百八十，也有四五十了，像眼前郎君这样嫩得掐得出水的他也十分有经验！</p>
“哎哟，郎君才是，吓着人家了！！”妓子娇羞着跺了跺脚。</p>
那脚力，属实算不上娇俏，还震得本就不结实的房梁抖了灰下来，落了乔苑珠一头。</p>
妓子故作忸怩，倩步往她那边挪，挨近乔苑珠的肩头蹭：“郎君莫不是嫌弃人家，人家可是这楼里的头牌，”着将搭在乔苑珠肩头，作势要往下摸，接着道：“经验好着呢，保证不叫郎君辛苦。”</p>
乔苑珠觉得这妓子看这状态，应当只喜欢男的，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女的，肯定能将他恶心死！</p>
干就干，她握住那妓子往下摸的，凑近与他耳语：“我是个女子！”</p>
那妓子听完果然尖叫一声，立马抽跑开，跌坐在地上，一副碰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表情。</p>
乔苑珠也是被人百般呵护宠着长大的，哪里又受过这样的气，立马白了好几眼回去。</p>
二人动静太大，引得房间里的人都露头出来瞧，人群里，乔苑珠瞥见一秃头和尚。</p>
众人满口污言秽语地骂着，惹得掌柜的亲自上二楼来，连同妓子一起连连道歉，才将众人哄回去。</p>
妓子免不了被一顿责骂，等到掌柜的撒完气又将他塞到乔苑珠的房中，这回他什么也不肯靠近乔苑珠。</p>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乔苑珠兀自倒了杯水喝。</p>
“我不，娘子今日是来砸场子的，不知娘子给我们掌柜的下了什么药，还要将我送过来。”妓子贴着墙，恨恨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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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的钱多啊，你乖乖过来陪我话，我给你的比给你们掌柜的还多！”乔苑珠哄道。</p>
妓子犹疑起来，他担心她家郎君别是他伺候过的，可瞧着她年纪也不大，应当不曾婚配，来这里做什么？</p>
他没接话，梗着脖子不动，也不看她。</p>
“我数到三，你若还不过来，我便下楼去，叫你们掌柜的给我换个人，这钱让别人挣了事，你免不了一顿责罚事却大。”乔苑珠懂得拿捏，一边着狠话，一边将银钱丢在桌上。</p>
“一！”</p>
妓子立桩子似的不动。</p>
“二！”</p>
还是不动。</p>
乔苑珠没心思数到三，兀地起身朝门口走过去，这才逼得那妓子慌了神。</p>
“好姐姐，您先坐，要听什么我都讲给你听，千万不要去找掌柜的告状。”妓子哀求。</p>
这妓子竟不爱钱，只怕被责骂？</p>
乔苑珠很烦这种被压迫的表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妓子以为她不高兴他，连忙将她搀回座位，给她续上热水。</p>
“好姐姐，别怄气，你想问什么？”妓子温声道。</p>
乔苑珠眼下也顾不得别的，正色道：“从我们这屋，往外头数第三个屋，里头是个和尚，你了解多少？”</p>
“你智清和尚？他原先是法昭寺的修行僧人，听被人背后捅了刀子，被赶出来了，相好也跟人跑了，他便混着过日子，几乎是每日都上我们这儿来的，而且每回都留宿。”妓子道。</p>
“听捅他刀子那人死了？你们就不怕么？”乔苑珠问。</p>
“怕？怕什么，那智清和尚怂得狠，巷子口的乞儿都能唾骂他，他是骂不还口打不还，还能有怂胆杀人？绝不可能是他。”妓子十分笃定，看样子是十分了解智清和尚这个人的。</p>
“那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被赶出来的？”乔苑珠问。</p>
“据是因为智清和尚犯了色戒，跟女人茍且，被人发现告到了主持跟前儿。色戒是大过，影响一个寺的声誉，咱们大齐佛寺本就不受人重视，主持为了仅存的一点儿香火钱，也要将他赶出来的。”妓子分析得头头是道。</p>
“你他有相好，为何他还天天来你们这儿？”乔苑珠接着问。</p>
“他相好跟人跑了，要我他相好真是个好人，走之前还倒给他留了些银子，估计她不会料到，那臭和尚拿着她留下的银子逛窑子！”妓子愤恨地道，好像十分能共情智清和尚的相好。</p>
“跑了？智清和尚住寺修行都敢与她茍且，按理两人情真意切，怎的人出来了能日日相见，反倒分崩离析了？”情情爱爱的事情上，乔苑珠参透得少，只能往道理不得通的方向上去想。</p>
“娘子没跟郎君相好过？”妓子问。</p>
乔苑珠一下子被问得红了脸，恼羞成怒道：“问什么你答什么，别的一概别提别想别问！”</p>
他们做妓子的，哪里又不懂客人变幻莫测的脾气，立马答道：“我猜他相好觉得他没钱呗，本来就穷的叮当响，还从法昭寺被赶出来了，这日子哪里看得到头？不跑留着受苦吗？”</p>
妓子觉得乔苑珠就是单纯过来打听消息的，逐渐也就松懈了些，把能想到的都一并出来，好早点把这尊佛送走。</p>
乔苑珠皱起了眉，道：“相爱若是不能同甘苦，何谈长长久久？那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不要在一起。”</p>
妓子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到乔苑珠表情不好看才正色了些道：“娘子莫不是在怪那跑了的妇人？娘子恐怕没见过腌臜巷里头的男男女女，活着都不容易，只有生存本能。”</p>
乔苑珠这时候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徐枳也的那句“人本自私”，眼下又有了些实感。她又想起在公主府，父亲母亲之间像隔着一张，那种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是不是就是他们俩各自的“私”？</p>
俩人聊了一壶茶的功夫，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p>
月上枝头，其他屋都逐渐没了声响，乔苑珠准备潜入智清和尚的屋里瞧瞧。让妓子给她弄了套惨白惨白的衣服，又将头发弄得散乱，正准备出门，妓子拦住了她。</p>
“娘子！你可别害我！”妓子压着声音，十分着急。</p>
“放心，桌上的银钱记得捡好。”乔苑珠推门出去了。</p>
像是又想起什么，她转头回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下回来我还找你。”</p>
妓子一副摊上事儿的表情，无奈道：“奴家没名字，掌柜的给取了个香莲，我觉得俗气，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花名，叫平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