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求姻缘“好，那你先歇着，盖好被子好</p>
“好,那你先歇着，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和精神都养好,明日一早我先去给你抓药,再买些吃的用的,估摸着,后日一早咱们便可出发。”乔苑珠边，边帮她揶被子，又起身将窗关了。</p>
“娘子,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别哭。”阿青没来由地上这一句,叫乔苑珠秉着烛站了好久。</p>
“别乱话,谁先死，我都不能叫你先死了去。”乔苑珠脸色有些变了，变得肃然,变得狠戾，阿青很少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p>
寻常人在别人亮刀之时还心存侥幸，嬉皮笑脸地求转圜余地，直到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了,才知道害怕,开始跪地求饶。</p>
乔苑珠则不同，别人没把刀架过来之前,她害怕,恐惧,想尽一切办法逃出生天，可若是别人将刀架到脖子上了，她反倒不害怕了,取而代之是愤怒，是戾气。</p>
她讨厌威胁，讨厌死气。</p>
“娘子，我错话了。”阿青垂首，像犯了错的孩子。</p>
乔苑珠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过紧绷，吐了口气，将蜡烛吹灭后掩门出去，道：“快些睡会儿吧，晚一点我来叫你喝药。”</p>
乔苑珠一夜未眠。</p>
翌日将早饭做好了给阿青端过去，眼见着她吃了又睡下，才出门按着大夫给的方子到药铺里去抓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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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萃楼。</p>
为给沈沐音接风洗尘，沈岳君做东开席，定了荟萃楼最好的雅间，点了十八道热菜，十道点心，两壶酒，等了两个时辰人还没来。</p>
雅间里统共三个人，一个支腿把玩杯盏，一个折扇掩面躺在凳上，一个抱靠在窗前，人困马乏。</p>
沈岳君躺在凳上，用折扇遮在面上，墨发垂地，叫人看了都要以为哪家的绝色公子被人欺凌了。</p>
对，他就是遭欺凌了，欺凌他的还是从一起长大的师姐，惹不起他还不能两句吗，想通此处关节，他腾地站起来，道：“女人就是麻烦，逛个街能逛两个时辰去，这菜都凉了！”</p>
“要下雨了。”常茂淡淡地道。</p>
“下雨了好，这样她们俩就不能再闲逛了，阿也，你也两句！”</p>
“那两个，一个有我阿娘撑腰，一个有我师父撑腰，我惹得起哪个？你惹得起哪个？”徐枳也睨他一眼道。</p>
沈岳君把着扇转了两圈，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末了道：“此言差矣，就算没有两位高堂的撑腰，我也惹不起。”</p>
徐枳也白他一眼，嘴里没有一句正型，总算是知道从大家一起修行，为何师姐总罚他一个了。</p>
沈岳君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连续的脚步声，一深一浅，一大一，一个欢快，一个沉静。</p>
不一会儿，掀帘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齐胸襦裙明媚恣意，双腕上戴了兽珠玛瑙镯，抱了满怀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尽是些民间艺人的物什。</p>
身后跟着的女子一袭紫衣，发上还系了同色的发带，飘飘然，颊间略施粉黛，点朱唇，仙女的模样。中提了个大包袱，还握着把剑，一身正气，与身上的打扮十分不符，让人看了还以为是哪家剑客穿错了衣裳。</p>
“阿兄，快，快帮帮我，抱不下了！”阿萝叫嚷着道。</p>
徐枳也起身将她中的东西都接过去，道：“饿了知道叫娘了，买的时候怎的没想抱不抱得住？”</p>
阿萝转转胳膊扭扭腰，抱着沈沐音的胳膊蹭：“师姐，你看他。”</p>
沈沐音寻常穿的都是素色布衣，断没有穿得如此“艳丽”过，要不是在成衣铺子里头，阿萝又吵又闹非要她去试一试，引得旁人都以为她是人牙子，否则，她是一万个不会买这样“浪荡”的衣裳，裙宽袖长，拖泥带水，挥起剑来还要卷在一起，十分影响她出剑的速度。</p>
“我早与你过，买这么多是肯定抱不下的。”沈沐音道。</p>
“好阿姐，你不能跟阿兄一道我，助长他的气焰，下回他我就更凶了。”阿萝撒着娇。</p>
“师妹这话不对，世子不用别人助长，气焰也很大。”常茂道。</p>
阿萝一记眼刀过去，常茂非但没有躲避眼神，还直愣愣对视过去，一身正气，毫无惧色与疑虑，吓得阿萝赶紧撇开了眼。</p>
那头沈岳君却噤了声，他没见过这样颜色的沈沐音。从在山林道观里头长大的沈沐音，在他看来是冷心冷情的，穿的用的一概没有颜色，如何简单干练如何来。他在玄都观修行过一段时日，别的没学会，只记住了一个绝色严厉的女子，和她中的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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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在今日，偏在他已余半载没有见过她之时，记忆当中清冷素净的面庞有了别样的色彩，一颦一笑是故人又不似故人。</p>
沈沐音瞧着他奇怪，三两步走过去，带起一阵清风，捧着沈岳君的脸，歪头正色道：“沈岳君，你怎么了？”</p>
沈岳君不话，静静望着她的眸，感受她指尖的温度。她总是这样，将他当作还未长大的弟弟，尽管他的个头已经高出她许多去，在她的私心里，捧脸这样的举动丝毫不觉得逾矩。</p>
沈岳君叹了一口气，嘴角噙出一抹浅笑来，温声道：“我想师姐了。”</p>
沈沐音思索了一下，将从他的脸上放下，转身去拿了剑欲拔剑出鞘，道：“那便与我切磋切磋，让我瞧瞧这半年你的长进。”谈话间她脚下凝气，雅间当中灵流乱窜，盘盏打颤。</p>
沈岳君这下慌了神，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抵挡得住道修凝气的一剑。朝徐枳也使眼色，徐枳也别过脸去喝茶，又向常茂求助，常茂看了一下徐枳也之后也背过身去了，阿萝指望不上，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连忙讨饶：“师姐，开个玩笑，万不可当真！”</p>
沈沐音哪里肯放过他，照着他的屁股拍了一剑，胸口又是一剑，因着衣裙拉扯，剑气有些收不住，划落了雅间的窗帘，打坏了架子上的瓷瓶。</p>
楼下的店二闻声慌忙跑上楼来，眼见着一片狼藉，还没等他喊出口，常茂已经递上了银子，二拿了盈余的银钱没忘了提醒他们注意别伤了自己，随后美滋滋下了楼。</p>
沈岳君连接三招，已是腰疼屁股疼，连忙道：“师姐，师姐，先别打，先别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p>
着他从怀中摸出来个红绳串着的木珠，木珠方方正正有六面，有相对的两面各刻了一个沈字，其余四面或是花或是兽，皆是寓意极好的。</p>
沈沐音收了剑，结果那珠子瞧了半天，道：“世人皆红绳是谓姻缘，你在替我求姻缘吗？”</p>
徐枳也坐在那头瞧着，两人半天不话，一个心思百转千回，一个情识尚未开窍，正想开口替他们打个圆场，忽见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一把油纸伞游过，底下的女子好似他前些日子在一洞房里头牵过的女子。</p>
“师姐，我帮他，他哪里是帮你求姻缘，他是帮自己求的姻缘，”着掀帘往下走，“饭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回。”</p>
“好你个徐枳也！”沈岳君七窍生烟。</p>
“我阿兄话好有水平啊！”阿萝托着腮，眼看着眼前的闹剧。</p>
常茂闻言从怀中摸出个册子，将徐枳也刚才的话逐字逐句记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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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珠一夜未眠，眼下是一片乌黑，脚步虚浮，中握着伞一摇一摆，半边肩头都打湿了。</p>
瞧着前头没人，正想闭眼缓一缓，突然间眼前黑了许多，伞底下钻进来个人，沉重的脑袋就这么重重的磕在对方胸膛上。</p>
徐枳也握了她的，将伞撑住，替她拍了拍肩头的水，道：“乔娘子昨夜做什么去了？”</p>
乔苑珠擡头，懵了好一会儿，才软绵绵打着呵欠道：“昨夜阿青病了，我出来替她抓药呢，道长今日也得歇吗，在这附近喝茶？”</p>
“家宴聚，乔娘子要一同上去坐坐吗？”徐枳也笑着，明眸皓齿，好一个少年郎的模样。</p>
乔苑珠透过伞望向旁边的酒楼，二楼开着窗，阿萝正伸着脑袋跟她招打招呼，少女热络，乔苑珠醒了醒神，正要探出伞去跟她挥挥，不料徐枳也却把伞横过来挡了她的视线。</p>
“我就不去了，阿青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乔苑珠略显疲累。</p>
“好，我这儿有个东西要给乔娘子。”徐枳也从怀中摸出个的琉璃瓶。</p>
乔苑珠接过琉璃瓶仔细打量，琉璃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瓶身却在隐隐发光，她觉得眉心有些隐隐发烫，惊讶地擡头问他：“道长，这是什么？”</p>
“上回季府捉回去的那只狐妖，我想着乔娘子肯定用得上，我已经让常茂炼化过了，伤不着你。”徐枳也笑着，又指了指她的眉心。</p>
乔苑珠喜从天降，忽而又想起点什么，忙问道：“那季家新娘妹妹的肉身？”</p>
“乔娘子不必多虑，玄都观自有法器剥离，只是原身神魂已死，回天乏术，尸体已经交到冯钰娘子中了。”徐枳也道。</p>
乔苑珠点点头，她觉得徐枳也总是面面俱到，她所想到的他便也都考虑到了，一时间觉得他是个十分靠谱的人。</p>
“道长考虑周到，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阿青病中等不得，等下次再找道长一叙。”</p>
待到告别之时，乔苑珠这才发现徐枳也一直将她一只握着，她都快要习惯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以及他身上的草木香味。</p>
她将伸回来，不料徐枳也还回握了一下，不等她作出反应，就笑着挥挥退出伞下，甩着马尾辫子，往酒楼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