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初帝起，大乾便已设女官署，虽寥寥可数，但总归是活生生的例子，让天底下的女子也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景。</p>
她为何就不能成为这条觉醒路上的例子！</p>
她要报仇，她也要权势！</p>
冲突吗？</p>
不冲突。</p>
这是永宁侯府欠她的。</p>
裴余时闻言，眉开眼笑：“算你有良心。”</p>
啧，他的孙女儿起话来还是这么合乎他心意。</p>
公主殿下对他的深深眷念</p>
嘿嘿。</p>
荣妄简直没眼看。</p>
以裴桑枝的本事，能把裴驸马哄的被人卖了还笑着数银子。</p>
轻咳一声，荣妄微挑眼角，睨了裴桑枝一眼。</p>
裴桑枝：？？？</p>
她和荣妄有熟悉到眉目传情的地步吗？</p>
荣妄咬牙：“茶！”</p>
“爷也要茶！”</p>
裴桑枝：</p>
裴桑枝依言给荣妄盏茶，荣妄心满意足的接过。</p>
片刻后，荣妄状似漫不经心的用茶盖轻刮盏沿，淡淡道：“裴驸马，若来日裴四姑娘与你的其他子孙起了龃龉有了纷争，各执一词时”</p>
“不知这碗水，驸马打算如何端平？”</p>
“或者，您会信谁呢？”</p>
哼，他又不白喝这盏茶。</p>
裴余时不假思索：“自是信桑枝。”</p>
荣妄又道：“倘若其他人搬弄是非，在你耳边抹黑裴四姑娘呢？”</p>
“甚至，还会假借清玉殿下的旗号。”</p>
裴余时抿抿唇：“我知轻重的。”</p>
“选桑枝。”</p>
荣妄不疾不徐，声音缓缓：“您老一把年纪了，可得话算话。”</p>
裴余时瞪了荣妄一眼：“那是自然。”</p>
“除了桑枝的话，其他人的都当作放屁。”</p>
裴桑枝：话虽的粗俗了些，但这觉悟属实好！</p>
荣妄如此助攻，她若是错过此时，老天都会有意见！</p>
思及此，裴桑枝微微敛眉，长睫微动，斟酌着，心翼翼道：“祖父，如今侯府是母亲执掌中馈，府中下人的身契文书也皆收在母亲中，一切采买不拘大贵贱，须得先禀明母亲，征得母亲同意后，方可去帐上支取银两”</p>
“但，祖父放心，桑枝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月例都挪给您，绝不让您受一丝一毫的委屈。”</p>
裴余时的眉头不由得一皱“你的月例”</p>
他还真有些看不上。</p>
这一辈子，他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苦。</p>
荣妄失笑，懒洋洋的觑了裴桑枝一眼。</p>
还真是不错过任何一个利用他的会啊。</p>
罢了，帮裴桑枝，就是帮他自己。</p>
“裴驸马。”荣妄敛回视线，神色自若的搭腔：“这有何难。”</p>
“裴四姑娘是永宁侯府真真正正、且是唯一嫡出的千金。眼见明年便要行及笄之礼，议婚配之事，协理侯夫人掌家理事，桩桩件件都到了箭在弦上的要紧关头。”</p>
“反正那庄氏惯爱称病，不如放放权，一举两得。”</p>
“裴驸马意下如何？”</p>
裴余时理直气壮：“公主殿下抱过你，所以我也听你的。”</p>
荣妄嘴角微微一抽，别过头去不再言语。</p>
马车里，骤然陷入了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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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又想起了裴余时敲木鱼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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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p>
永宁侯和庄氏宛如脱了一层皮，有气无力地瘫坐软榻上。</p>
四目相对，尽是生无可恋。</p>
这算哪门子茶会！</p>
永宁侯咬牙切齿。</p>
先是毫无尊严的跪伏在地，被荣妄像猴子般戏耍羞辱。荣妄一走，还来不及松口气，新的磨难接踵而至。</p>
讨教讨教养儿教女的门道？</p>
分明就是大理寺少卿向栖云负责找茬儿，御史大夫蒋行州负责引经据典的驳斥。</p>
他和庄氏连抬头的会都没有。</p>
到最后，还被荣老夫人绵里藏针的训诫了一番。</p>
什么养而不教，父之过也。</p>
什么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p>
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p>
永宁侯深觉，又累、又气、又臊的慌。</p>
这一天下来，像是丢了半条命。</p>
雕花门扇晃出细微的声响，婢女碎步入内，垂首屈膝，恭声禀报：“侯爷、夫人，有消息了。”</p>
“外院厮寻到了四姑娘的踪迹，四姑娘确实朝佛宁寺的方向去了。”</p>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永宁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p>
最怕什么，就来什么。</p>
永宁侯烦躁地挥挥：“先下去吧。”</p>
庄氏先是润了润嗓子，又以帕掩唇轻咳一声：“侯爷且宽心，驸马爷既在佛宁寺闭门诵经为清玉殿下祈福，想来也无暇分神顾及枝枝。”</p>
“那丫头莽撞求见，见驸马爷始终避而不见，自会知难而退折返府中。”</p>
着着，往永宁侯跟前儿推过一盏茶：“侯爷，先消消气。”</p>
而后，继续道：“若此番枝枝私自离府之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不若对外只道是枝枝思亲情切，一片孺慕，特前往佛宁寺拜见驸马爷，为清玉殿下供奉长明灯一盏。”</p>
“届时，既全了侯府体面，也教世人赞声孝义。”</p>
永宁侯叹了口气，勉强笑笑：“也只能如此。”</p>
“夫人，今后有劳你多看顾下桑枝了。”</p>
“她”</p>
“她的言谈举止未免太没有规矩，太没有分寸了！”</p>
“自作主张也就罢了，哪家正经闺秀，像她一样三更半夜的私自离府，她还要不要闺誉了。”</p>
“万一再发生些什么意外，她这辈子就完了！”</p>
庄氏默默纠正永宁侯气急败坏的话。</p>
是这颗攀高枝儿的棋子就失去价值了。</p>
“侯爷放心，妾身定不负侯爷所托。”</p>
永宁侯猛灌了口茶水，意味不明道：“终归是在乡野长大的，性子野了些，翅膀硬了些，骨头直了些。”</p>
就像树枝桠一般，到底得多修剪修剪，才能合乎心意。</p>
想到这里，永宁侯沉声道：“李尚仪何时能入府教桑枝规矩礼仪？”</p>
庄氏：“三日后。”</p>
永宁侯眼底掠过一道阴郁：“暗示暗示李尚仪，多教教枝枝以前的女诫。”</p>
“让她知女子卑弱，理应谦让恭敬，忍辱含垢。”</p>
庄氏心头跳了跳，声提醒道：“侯爷，元初帝掌权时，已经着礼部官员和史馆史官重修了女诫，剔除了其中的糟”</p>
“糟粕？”永宁侯反问：“你也觉得那是糟粕？”</p>
庄氏一惊，忙直起身：“妾身不敢。”</p>
“朝廷如此宣扬，妾身便听了几耳。”</p>
“旧的女诫已经被官府收拢，焚的一干二净了，妾身有心无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