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朦昏黄的烛光,微荡的酒醺,他就那么撑在她的上方,深深地看着她,他在等她的回应。</p>
这一瞬,江念觉得自己卑劣,她下意识想的居然是让他顺服,她才好从中汲取她要的别的什么,什么呢,能是什么呢,反正跟情爱无关。</p>
她双搭上他的双肩,她感受到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栗了一下,这丝丝的暖意周流,让她也晃了神。</p>
然而女人雪白的臂膀不是环拢,而是缓缓施力推开,男人眼中霎动的辉光暗了下去。</p>
江念从榻上起身:“我让丫鬟备热水来,大王沐洗后早些歇息。”</p>
身后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回头,径直叫丫鬟们上水,水已在灶上热着,立马就提了来。</p>
江念回身走到呼延吉身边:“大王,热水备下了,我为您宽衣。”</p>
男人面色平漠,像焚过后的冷烟,身体是温热的,可心火已灭。</p>
“不用你,下去罢。”</p>
江念敛下眼,应了一声“是”,推门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几更天时,两人房间窗纱上的火光渐渐弱下去。</p>
次日一早,晨光微露,江念给自己穿戴好,穿过院走到对面,敲响房门。</p>
敲了几声,没有回应,这时从旁来了一个丫鬟:“阿姑,这个房间的贵人已经走了。”</p>
守备府中人只知府中来了贵客,并不知呼延吉的真实身份。</p>
“走了?几时走的?”江念赶紧问道。</p>
“天未亮就走了”</p>
丫鬟正着,从院外走来一人,江念转头看去,是个齐肩短发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想起来了,好像是阿多图的副将。</p>
“江娘子,主人走前交待,让你在衡炀住些时日,待事了,他会来接你,这段时间由我护你周全。”</p>
“他”江念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他来边境是为了同梁国开战,这种事情她掺和不了,只能祈愿他得胜而归。</p>
接下来的几日,江念便住在了守备府,院子里有丫鬟应候,院外有侍卫看守,实在闲闷了,便到街上走走,那名副将便不近不远地跟着。</p>
可能受战事影响,街上没什么人烟,显得有些萧条。后来,江念干脆哪也不去了,就在院中待着,无事就拿着针线绣绣缝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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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衡炀十里外的营寨,营中火把齐明,主帐中的四方桌上铺着一张舆图。</p>
舆图边,分立着几名身着轻甲的军将,而上首之处,立着一英挺的年轻男人,正是呼延吉。</p>
呼延吉对其中一清儒留髯的军将微微颔首,那人得令后,便在舆图之上做了一番比画明。</p>
其他军将听罢,道:“昆将军的意思是,梁军兵发邕南意在衡炀?”</p>
昆善点了点头:“不错,梁军发兵邕南,届时驻扎于衡炀附近的营寨必会调兵邕南七镇,我军兵力本不如梁军,衡炀失守,梁军得以乘虚而入,夷越东大门破,国危。”</p>
“既是如此,我等该当如何?”其中一军将问道,梁军五十万人马,而他们在衡炀只有三十万军兵,以少敌多,且梁军意在衡炀,难有胜算。</p>
这个时候昆善便不再,看向上首的呼延吉,等他示下。</p>
呼延吉走到舆图前,几位高阶将领围到他的身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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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想要攻衡炀,必会在定州安营,再以定州为点,分两路,一路兵力往邕南,而另一路主力必将直袭衡炀。若要击退梁军,我军需兵分两路,一路从西南方向往邕南,一路从东北方向迎战梁军主力。”</p>
众将听罢,问道:“梁军五十万人马,我军只有三十余,再分两路,出战衡炀的主力且不,只怕往邕南方的军力难敌梁军。”</p>
梁军势众,即使分成两路人马,数量也远在他们之上,如此一来,前往邕南的那一路兵卒必败无疑。</p>
正在众将疑惑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主帅,几位将军不明,可否让属下为其解惑?”</p>
在军中,众人皆尊呼延吉为主帅。</p>
几位大将循声看去,正是王的亲卫阿多图。</p>
昆善同呼延吉对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笑意,昆善拈髯笑道:“多图大人这是急忙忙地想将功补过呢!”</p>
阿多图不自在地打了一声咳嗽,他贸然离队,把梁女带到大王身边,大王一气之下,给他安了个逃兵的罪责,好在王见了梁女后,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会。</p>
呼延吉走回主座,撩衣坐下:“行罢,你同几位将军一。”</p>
阿多图得了命令,三两步走到桌前,在舆图上比画着讲了起来。</p>
众将听罢,直呼:“此计甚妙!”</p>
“此战,不仅要退梁兵,还要拿下他定州城!”呼延吉道。</p>
众人齐声应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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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定州城的官廨</p>
三名男子围坐着一桌案商讨议事,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信报兵。</p>
“我军已在定州城外驻营结寨毕。”</p>
上首一男子摆了摆,信报兵退下。</p>
此时,男子左边一副将道:“周将军,夷越王呼延吉曾在我梁国为质,屈身忍辱近十年,熟识我梁人文化,不可觑。”</p>
那周姓将军,名周兴,四十来岁,高鼻,半截眉,皮肤是军人风吹日晒后的粗粝酱色,一双窄眼隐着狠厉。</p>
“呼延氏一族素来狼子野心,九夷八蛮,只他这一支最不安分,不过他兄长呼延成在时,我梁国便不将夷越放在眼里,呼延吉一子,能有多大能耐,况且他人远在王庭,战况瞬息万变,也有够不着的时候,二位将军不必忧惧。”</p>
另一人看着桌上的舆图,在邕南一片点了点:“若那边识破我们的计策,如之奈何?”</p>
周兴狭眸中挤出一丝精光,冷笑一声:“识破又如何,他夷越多少兵力,我大梁多少兵力,螳臂当车尔,无非两种下场,一,他若不识破,以为我军意在邕南七镇,挥军前来,衡炀无守,不攻自破,二,他若识破”</p>
男人鼻子里嗤笑,拿起笔管,先在邕南圈画,又在定州和衡炀间拉出一道线。</p>
“他若识破我军意图,亦会兵分两路,一路直出衡炀,来阻我军,另一路从西南方进邕南对战,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只有一个下场。”</p>
另两人问道:“什么?”</p>
周兴笑着出四个字:“兵寡不胜!”</p>
语毕,三人俱大笑起来</p>